面馆一共两层,上下用一道木制楼梯连接。每一层的面积都不大,上下加起来才十几张桌子。因为还不到正经饭点儿,面馆里人不多。
许颜考虑到罗钊的惹眼程度,本想让他去楼上坐,结果他跟没听到她说话似的,一进门就随便坐了,她只好跟着。
“罗总,你想吃什么?”她坐在罗钊对面,示意他看墙上的菜单,“菜单在这边。”
罗钊漫不经心的扫一眼:“你点吧。”
他语气也冷冷的,许颜摸不准这小气鬼又是哪里不对,心头忐忑着先去点了餐,再等着给他端过来。
“我点了两碗面,一份炸土豆,豆花有咸的和甜的两种,还有酸梅汤和凉虾,你要哪两个?”她有点讨好的问他,“要不尝尝凉糕?”
他还是不咸不淡:“你选了,剩的给我。”
“哦。”
整个吃饭过程,两人都没再说话。许颜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罗钊,他表情平淡,吃相优雅,很专注,也很养眼,就是看上去不想搭理她。
许颜突觉得嘴里的食物索然无味,内心紧张感蔓延,又一次问自己,她究竟哪里惹到他了?
吃完面出门,许颜见罗钊还冷着,终于鼓起勇气碰了下他手臂。
“罗总,你怎么好像不高兴了?”
罗钊看着她:“我丢你脸了?”
“……”许颜实在跟不上他脑回路,有点傻傻问,“啊?什么丢脸?哪有丢脸?”
“没丢脸,你刚才着急忙慌否认什么?”
许颜早把刚才的事情来来回回捋了好几遍,罗钊一提,她立刻反应,她刚才不就否认他是她男朋友吗?这也要生气?她说错了?
她疑惑问:“我不该否认?”
他还是那句:“我丢你脸了?”
“……”许颜有点无语,“这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关键点是你不是我男朋友啊。”
“我是你表哥?”
“……”
许颜觉得罗钊这脑回路也真是绝了,他怎么不讲理呢,她既然否认了别人的认定,不得找个说辞回人家?男朋友和表哥虽然都是假的,但是意义明显不同,表哥随便认个彼此都不吃亏不尴尬,男朋友可以吗?
不过许颜明白,这时候绝不能正面跟罗钊讲道理,得顺着他捋。
“我否认是因为你太好了,你太能给我长脸了。先不说你的身份,就凭你这张脸,这身材,这气质,你要真是我男朋友,以王阿姨的八卦能力,肯定三分钟内就传遍我们小区。
我这回是狠狠长脸了,但是以后呢?我上哪里去找像你这么好的男朋友带回去?不可能找得到的呀!直接就穿帮了,多丢人。”
她说完见罗钊脸色稍霁,又道:“虽然说表哥也是骗人,但是威慑力明显不一样,不然,我总不能直接说你是我债主吧?”
罗钊实际也觉得自己这气生的莫名其妙,许颜讲的道理他都懂,但是刚才他心里就是很不爽,尤其她还让媒婆去跟她爸谈……
他看一眼许颜,对方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等他开口,黑色眼眸清亮柔润。他心头有一点软,又有一点淡淡的尴尬。
许颜看出他已经不生气了,只是还绷着面子,就大胆往前一步,双手握住他手臂摇了两摇,柔声说:“我记住了,罗总不给我的猫当叔,也不想给我当哥,我以后都不说这两个事,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罗钊看她的眼神还是淡的,唇角却微微弯了下:“这次原谅你。”
许颜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谢罗总大度。”她说,“我们去吃麻辣串?”
“嗯。”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罗钊突然问:“你爸会把你微信给媒婆吗?”
“不会的。”许颜说,“我爸挺开明的,他主张自由恋爱,而且他觉得我还小,暂时不用着急。”
罗钊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笑着说:“你爸挺明智,多听老人言,也少吃点亏。”
“嗯。”
吃冷锅串串的时候,罗钊的话就多起来,不是问佐料,就是问做法,各种有的没的,弄得对做饭一窍不通的许颜很是被动,不过比起刚才,她宁愿享受这种被动。
吃饱喝足,许颜看罗钊没有要走的意思,问他要不要去周围逛逛。
罗钊说:“你以前读书是在这边?”
“小学和初中在这边,高中在容城一中。”
“去你读书的地方看看。”
东湖区中学虽也是市重点,但面积很小,初高中部分别占据一栋老旧教学楼,外加一栋混杂音乐教室、图书馆、室内篮球场,校领导办公室的三层多功能楼,和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学生食堂,再没有多的建筑物。
校内设施稍微还能有点现代感的,除了前两年翻修的校大门,就是被所有楼栋围在中间的标准400米树胶操场。
许颜说:“现在是假期,学校不随便放人进去,我们走后门。”
“从后门翻.墙进去?”罗钊看一眼她刚到膝盖的裙子,“你行吗?”
“……”也亏他想的出来,许颜说,“当然不是,我认识后门的保安,是我一个邻居。”
“你邻居还真多,这个不会也找你要微信吧?”
他语气虽然平和,表情也很不经意,但话里话外总有点酸酸的,拽拽的。
许颜忍不住想笑,挑眉道:“不一定,或者我该做一个牌,把二维码印上面,然后挂在脖子上,遇到有需要的就直接亮出来。”
“方法可以。”罗钊呵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残疾人要捐款呢。”
“……”完败!
因为是假期,学校里面空旷得有些寂寥。许颜先领着罗钊在教学楼各处都转了转,然后两人就去到操场,坐在主席台边的台阶上休息。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在遥远的天际线下留下一圈还未完全消散的金光,深湛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静悄悄的变暗。飞鸟掠过,晚风习习,平添了丝丝惬意。
两人安静的看了会儿天空,当那圈金光消失,天空由深湛变成鸽灰,罗钊突然问:“你钢琴弹那么好,以前没想过走专业路线?”
许颜转过头看他,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
“刚才在优秀校友栏看到你的名字,简介说你拿了很多奖项。”
刚刚匆匆一眼,她没想到他认真看了。
“学这个挺费钱的,越是往上走,费得越厉害。当时我妈妈过世了,家里少了一份收入,我爸爸一个人供我和弟弟读书已经很吃力。”
“觉得可惜吗?”
“可惜。”许颜笑了下,语气表情却都不是可惜的样子,“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你当初去夜阑兼职只是为了挣钱?”
这是这么久以来,罗钊第一次问许颜关于夜阑的事。
他看着许颜等答案,许颜也一直看着他。
“不是。”她看他的眼神透出一丝丝狡黠,“你要听实话,还是要听经过艺术加工的?”
“先听实话。”
意思也要听艺术加工的?
“你真贪心。”
罗钊给了她一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欠揍表情。
许颜说:“我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上面说人的底线在欲.望面前会无限让步,尤其面对金钱名利更没有抵抗力。上面举了一些在夜场工作女孩的经历为例来佐证这个观点。
女孩刚开始去到夜场做前台的时候,她告诫自己只能做前台,绝对不越界。后来经理跟她说,你顺便给客人带路吧,就是走几步而已,薪水翻一倍。她一想确实划算啊,就答应了;
过几天经理又说,反正都走到门口了,不如进去给客人开酒,就顺手的事情,薪水会涨,还有开瓶费拿,她想好像有道理,又答应了;再过几天经理又劝她,酒都开了,你不陪客人喝一杯?小费或者比你工资还高。
后来经理不再劝了,因为他/她知道,女孩自己都会要求能做得更多,她陷入了金钱的漩涡,也陷入自己的欲望深渊,早已忘记最初的告诫。 ”
她平铺直叙的说完,很合宜的笑了下,又是那副狡黠的样子。
“我当时选择夜阑,一是因为夜阑够高端,兼职薪金比一般地方丰厚,二是认为这个帖子的结论太武断,我相信一定有人面对诱惑依旧坚持底线,而我就是那类能坚持的人。”
罗钊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勤工俭学,替父分忧”的励志故事,没想到她给的答案是这样,
他不经意挑了下眉:“这是实话?”
“实话。”
“艺术加工的呢?”
“你等等啊。”
许颜转头清了清嗓子,举起双手轻拍了几下脸颊,再转过头看向罗钊时,表情和眼神都变了。
她眼睛依旧很亮,尤其现在天幕已黑,星辰点点,更是如刚刚水洗一般润泽清透,更关键的是此刻里面含着情意。
不露骨,不灼热,绵绵软软,脉脉情深。
“因为你。”她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朱唇轻启,“我知道在那里可以遇见你,所以我去了。”
因为你,我才会去,因为我想要遇见你!
罗钊心头默念这句话,明知道她说的是假的,不知为何,他心头还是温暖的一塌糊涂。
他被她撩得简直上火!
那感觉好像是心间一直竖起的一道高墙,他以为够硬够强,坚不可摧,结果她只是靠在上面,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墙根,整面墙就土崩瓦解,轰然倒塌。
这种感觉让罗钊有淡淡的不适,也有淡淡的不爽,但这点莫名的不适和不爽明显无法阻挡此刻他对她的亲近渴望。
他很想吻她。
罗钊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看着许颜,抬起一只手捧起她脸颊,偏头靠过去。
想象中的柔软没有如期而至,罗钊亲到许颜掌心,他睁开眼,许颜眼神亮亮的看着他,挑眉问:“罗总想亲我?”
她掌上用了点力将他撑开。
“我有底线,不随便给人亲,除非……”
她拖长了尾音,在他深沉的目光中,快速松开手,仰头印上他的唇。
有点用力的一下,很准很快,她甚至还伸出柔软的舌,在他唇线中间顶了一下。
“除非我愿意亲。”
“……”
罗钊震惊了,他想抓住她狠狠回敬,刚有了追的动作,她却早一步离开他的唇,站起来跑远了。
罗钊看着她在远处停下,转过头冲自己笑,再抬手摸了下自己唇上那点润泽,有点无奈又情难自禁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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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小眠:我就想问一句,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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