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红唇轻启,含讥带俏地说了句,“不如我来告诉你,”
“因为她对曾经抛弃她的家庭来说,终于有‘价值’了。”
颜父的视线闪了闪,满脸痛苦地想跟她解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孩子,其实这些年来——”
“我有必要告诉你,三年前你夫人派人调查过我,她当时就知道我的存在,也许更早。这事儿我都知道。
所以如果你想跟我说什么‘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可惜没你的消息’之类的废话,还是省省吧。”
对面潸然泪下的悲情故事还没出口,沈姒就结束掉了对面的表演。
“说起来,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挺好奇,您夫人当年为什么会突然调查我,后来又莫名其妙终止调查?”
沈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声道:
“我本来怎么也想不通,不过看到你今天来,我已经有答案了。”
灰尘悬浮在空气中,一如琢磨不透的人心,在冷光之下一览无余。
“我让人调查过,颜家在三年前遇到危机,资金链断裂,急需有人施以援手。当时待在齐晟身边的我,如果是颜家的女儿,说不定能为颜家出一份力。也许当时你们想过认回我?
所以颜若当时是怕多一个跟她分家产,才会去找我麻烦吧。
可惜我在颜家看来,真‘不争气’啊,没帮上什么忙,就跟齐晟闹掰了,齐晟还有了个基本内定的未婚妻,我没有认回的必要了。我猜的对不对?”
颜父的面色变了又变。
他根本没料到沈姒知道这么多,原计划全被打乱了,“当时是她自作主张,我并不知情。孩子,如果让你受委屈了,是我对不起你。”
“你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然后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
沈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一点想笑,“醒醒吧,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你女儿这么恶心我,我没让她跪着道歉,已经给她体面了。您有空在外面瞎认亲,不如回去教教她规矩。”
“若若不懂事,我可以教训她,可她也为此付出过代价了,她这些日子连家都不能回,在外面吃苦受罪。既然你一早就知道跟颜家有关系,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迁怒整个颜家呢?”
大概被她过于冷漠的态度刺激到,颜父也一改和善的态度,疾言厉色道,
“只要你肯回来,这份家业也有你的一份。难道你现在攀了高枝了,有本事了,就一点都不感念生恩了吗?想把自己仅剩的家人都逼死吗?”
“家人?”沈姒这次真听笑了,“你们算什么家人?”
“二十年多前我是你们随手丢弃的玩意儿,二十年多后我还要成为你们讨好齐晟的工具,是吗?”
“我有必要告诉你,我根本不稀罕颜家那份家业,这些年我也这么过来了,用不着你惺惺作态。”
颜父冷哼了声,“血浓于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再怎么样你也叫颜——”
“我姓沈,叫沈姒,”不等他把名字念出,沈姒冷冷地打断他。
“少跟我打感情牌,我这人冷血,不吃道德绑架那一套。本来呢,您和您夫人还有您女儿,不在我面前晃悠,我们还能当个陌生人;但现在,我每看到你们的多一秒,都会憎恶颜家多一分,只会想让颜家败落得更快。”
“你在威胁我。”颜父的面色阴了下来。
“是啊,”沈姒勾唇,眼底的眸光已冷透,“您再多提一个字,损失的就不是现在这些了,除了颜若,我还要让您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不欢而散。
大抵没想到她油盐不进,态度冷漠又决绝,不吃亲情那一套,怕她受刺激了,真想赶尽杀绝,颜父还真没敢轻举妄动,也没再追上去。
沈姒在心底骂了一声“晦气”。
出了地下车库,迎面撞见在路边下车的许昭意,后者诧异地看了眼她,“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劲。”
“没事,遇到个碰瓷的。”
许昭意不疑有他,纤眉轻轻一挑,“我还以为你今天出不了门了呢。”
“是有点麻烦,”沈姒没好气地随她转移了话题,“齐晟最近简直莫名其妙,管我也管得太宽了,我就出个门,他那个不长眼的总助居然也要跟。”
她冷笑,“所以今天出门,我直接顺了他一辆车。”
许昭意没忍住“我去”了一声,“你俩拍谍战片呢,这么能折腾?你也不怕他跟你翻脸,直接把你扣下。”
她左右扫了眼,“这次不会正吃着饭,咱俩就被扣了吧?”
“无所谓,反正我顺过他的车算起来够两位数了,他应该习惯了。”沈姒不太在意,“再说今天这辆也就三四千,他一块手表也这个价。对他来说不算顶级,他未必会在乎。”
“你是不是落了个单位啊?”
文化会的环境比较清静,这个时段正好会提供传统的英式下午茶。
精致的银质餐具和茶杯,各色餐点和茶水都是按顺序依次摆上来的,大厅的角落里有女人在弹钢琴,肖邦e大调练习曲的一小段,优美又徐缓。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挑去海岛要带的各种晚礼裙。
“zuhair murad才是奢侈礼服的开山鼻祖,这件丝绸碎钻的晚礼裙代入感好强,可以在海边穿。”
“armani privé couture这件颜色不太衬,不过很有高级感。”
“我喜欢一个小众的牌子,merel zoet,是不是特别仙女?”
直到翻到今年巴黎秀场小众品牌的一件晚礼裙,一黑一白两件同款,半透材质,暗纹丝绸,让人浮想联翩,特别适合玩情-趣的那种浮想联翩。
“天真了妹妹,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沈姒划动了下平板,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你男朋友肯定更喜欢这件,又纯又欲还性感。”
许昭意支着下巴听完,歪了下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她,“这是你跟齐晟相处得出的经验吗?”
她眨了下眼睛,“他平时是不是特别喜欢你穿——这种衣服啊?”
沈姒被她直白的发问呛了下,耳根一热,“你能不提他扫兴吗?”
齐晟?
他恐怕更喜欢她不穿。
“怎么了?你俩最近吵架了?”许昭意搅了搅红茶,“你该不会还因为那个小明星的事生气吧?”
“那倒没有。”沈姒否认道。
既然知道是误会了,她也不会揪着不放,她就是有点不爽。
但她总不能跟许昭意说,自己不爽是因为齐晟在温泉把她强上了,还他妈被搞到发烧了三天吧?
“你婚礼不是打算在国内办吗?”沈姒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我看海岛流程里,也有一场婚礼。”
“因为国内要从简了,就是走个过场,”许昭意解释,“洗牌期间,各家都低调,梁家也不太好太轰动,靖川嫌麻烦,所以干脆在海岛搞一场。”
她想了下,“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比赛怎么办?”
“不要紧,”沈姒笑了下,“托颜若和她粉丝的福,比赛延期了。”
这次的事,国风节目组的比赛受到一定波及,调整到半个月后进行。
可能是迫于网上舆论的影响,也可能是迫于齐晟过问的缘故,节目组突然发公告进行整改,重新比赛,原定在今天的第二期比赛延迟,已经录制剪辑好的初赛画面也不再播出。
节目组导师全面换血,基本都改成了业内的元老和泰山北斗,先前在微博声援的几个专业舞蹈家依次下场参赛了,包括昆曲流派“小芙蓉”江尤,敦煌流派的阿依谢姆,汉唐流派的“云中仙”文静一……基本都是国内比赛历届冠军,参赛成员直接提高了一个档次。本来比赛水平参差不齐,这下初赛直接飙升王者局。
[欢迎来到国风比赛现场,前方即将开启地狱挑战模式(狗头)]
[我靠,这阵容真吓人,江尤是国家歌舞剧院首席,阿依谢姆比赛双冠,文静一国家一级舞蹈演员,哪个单独拎出来都能当导师的水平……]
[评委老师更吓人啊,全是目前业内可望不可及的高峰啊。]
[谁让之前某些粉丝脸大如盆,拿起键盘就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神,骂人家小师妹沈姒不配。现在好了,同批大佬纷纷下场了。]
[srds,重启比赛会不会对初赛晋级的人不公平啊?]
[怎么了,有意见?比赛不能总指望运气吧?学校考试哪个稳拿第一的学神会害怕继续出题?害怕重新比赛的一般都是侥幸考第一的。]
[专业人员下场比赛更好看,神仙打架不比菜鸡互啄有意思?]
[wtmxs,初赛都担心输不起,趁早退赛吧。冠军是要在奥运会开幕式表演的,到时候国内外多少人要看直播啊,没实力请不要出来丢人。]
网上评论基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舆论基本一面倒:“专业比赛请专业人士参赛”、“想看神仙打架请继续”、“比赛越严格越好,别在开幕式丢人”,几乎没有反对的声音。
对手换了一批有挑战性的,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沈姒乐见其成。
本来她就需要更有实力的对手刺激灵感,继续创作。而且比赛延期半个月,正好解决了她想去海岛参加朋友婚礼但时间不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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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之行在两天后,明晚的航班。
跟许昭意分开后,沈姒回到地下停车场,打算回自己公寓住一晚,收拾一下在海岛需要准备的各种look。结果上车前,车子被人扣下了,她被人“点头哈腰”地请到另一个地方。
这他妈要是没有个心理准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绑架!
车子一路疾驰到荣宁公馆。
这地方沈姒没来过,一直到进门,她也没见到对方的面儿。不过猜的出来,始作俑者是齐晟,帮凶估摸着是他哪个缺德的哥们。
沈姒心里压着一股火,面无表情看对面的人把电话拨给了齐晟。
“好玩吗?”
通话对面的的音色低冷,意态倦懒,但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你有毛病吧齐晟?”沈姒咬了下牙,有点被气笑了。
“你不是喜欢跑吗?我配合你一下,”齐晟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懒洋洋的,沉郁和阴鸷的感觉一散,他整个人有点邪气,“玩够了就喊停。”
猫捉老鼠的游戏,有够无聊。
沈姒深吸了几口气,面无表情,“打个商量,我就想清净两天,能不能让你的走狗滚远一点?”
齐晟似乎很愉悦,嗓音又低又哑地轻笑了声,“求我。”
“白日做梦也得有个限度,齐晟,少提这么无耻的要求,下辈子也没这种可能。”沈姒冷笑了声,“不放人是吧?那你等着破产吧。”
她没好气地掐断了通话。
这票人还真就因为齐晟,无聊到陪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奉若上宾,要什么给什么,生怕怠慢了她,更怕她跑了。
沈姒不是没想过打个报警电话,让这群公子哥丢个人,但是电话没拨出去,她的手机界面就被黑了。
这下沈姒知道帮凶是谁了,咝了一声,“敢情这家公馆姓徐啊?”
齐晟身边真他妈没一个正经人。
国内黑客里的“道爷”,云锐的掌权人,蓝核合伙人之一,负责网络安全团队的徐宴礼,现在居然无聊且卑劣到帮齐晟黑她的手机了。
“给你老板打电话。”沈姒抬眼。
对面的保镖对视了一眼,没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