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盛怒之下必有宠
替马希声涂了药,察觉马希声已入睡,唐青容在小丫的眼神示意下,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这才走出屋子几步,府邸的下人又来找她去做事了。
她心情烦闷地蹲着清理杂草,忽然身后传出高欢离腼腆的喊声,一个不留神,被吓了一跳。
她站起来,有些恼意地问高欢离:“阿离,你来做什么?”
高欢离摸摸后脑勺,羞涩地回应:“我来给殿下禀报钱公子的情况,且替钱公子给你送一千两的跑腿费。”
“真的?”
唐青容顿时精神抖擞,眼眸亮了起来。
她激动地抓住高欢离的手,催促道:“太好了,快给我。”
高欢离看着唐青容与自己接触的手,感觉浑身燥热,紧张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青容觉得他的眼光怪怪的,慌忙放开他。
高欢离感觉不那么紧张了,低头腼腆地向唐青容解释:“青容,我把钱公子给你钱这事告知殿下,可殿下说了,你不能接受钱公子的钱财,否则会被当做吴越的奸细处死,所以我把钱交给殿下处理了。”
唐青容听到他居然将钱交到马希声的手里,气恼地踢了他一脚。
一千两,她的一千两啊!
等等,方才马希声给刘思恊的践行费不就是一千两吗?难道……
带着心中的猜测,唐青容急匆匆地跑过去找马希声。
见马希声已醒来,她直截了当地问他:“殿下,奴婢的一千两,你是不是给了那个刘思恊?”
马希声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之事,反倒面不改色地说道:“既然你已知晓本殿替你处理了这笔不义之财,你就由衷地感激吧!”
……
唐青容顿时气得都快晕过去了。
她很心疼自己的钱就这么没了,想要讨回来,无奈自己的嘴上功夫不如此人,只能牵强地向他笑了笑,垂头丧气地退出去。
这才刚走出屋子,便瞧见高欢离行色匆匆地追上来,她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高欢离害羞地低头,其实他不该也没必要跟唐青容传达此事,可他想多见见唐青容,多与唐青容说说话。
他心虚地说道:“钱公子又犯病了,他想请你过去为他治疗。”
他不提钱传秀还好,提起钱传秀,唐青容便生出了一肚子的火气。
她气愤地大声说道:“我伺候不了他这种大爷,让他自生自灭吧!”
言毕,她看都不看高欢离一眼,径自离开。
高欢离摸摸脑袋,着实不明白唐青容的火气为何如此大,最终失意地离去。
唐青容走到半途,被一名家丁逮到了,被吩咐去给大黄喂食。
她虽气在心头,但想到这是马希声的惩罚,想到马希声的伤,只好乖乖地去做事。
她扔给大黄一根瘦小的骨头,托着腮帮子,静静地看着大黄津津有味地啃骨头,而后心有感慨地嘀咕道:“大黄啊大黄,你的主子这么抠门,怎么你还能胖成这样呢?”
“唐青容!唐青容!”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喊她。
她警惕地站起来,四处张望:“谁?谁在叫我?”
“这里,这里啊!”
那声音变得激动了。
唐青容循声望去,竟然从低矮的狗洞中瞧见在外头趴着的安宁郡主的脸,顿时吓了一跳。
堂堂郡主居然趴在狗洞前跟她说话,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她慌忙走过去询问:“郡主,有正门不走,你找个狗洞跟奴婢聊天,是不是不太好啊?”
安宁郡主忍不住向她说出心中的苦恼:“你以为本郡主想啊,只怕本郡主进了大门,还没见到你,就被王兄送回王宫了。”
闻得此言,唐青容即刻捕捉到重要的信息:“你是偷偷出宫的?”
安宁郡主坦然承认:“对啊,听说钱公子病了,二哥不让任何大夫去看他,实在太过分了。唐青容,本郡主知道上回是你治好钱公子的,你快跟本郡主去质子府替钱公子看病。”
唐青容没想到安宁郡主居然还没对钱传秀死心,实在感到无语。
她好意提醒道:“郡主,他都那样对你了,你就不要……”
“本郡主我已经对他死心了!”
安宁郡主知道唐青容想说什么,在打断她的话后,说道:“本郡主不想他死去,他的画栩栩如生,连蝴蝶也被吸引,我不想这样的人就这么死去。”
唐青容明白安宁郡主的心,说到底,即便知道彼此之间不可能了,还是不忍心看对方过得不好。
虽然她已决心放弃撮合这两人的任务,但对于郡主,她心存一份愧疚,不能不帮。
“好,我跟你去。”
既然下定决心去做,她就顾虑不了那么多,见四下无人,便从狗洞钻出去,与安宁郡主前往质子府。
钱传秀这回病得比上回更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谁都认不清。唐青容细心观察了一下,发现他所得之病与上回一样,之所以如此,只因患了心病。
她不动神色地瞧了安宁郡主一样,开了一个药方给她,而后一声不吭地离开质子府,从狗洞钻回衡阳府。
可她还没站起来,便听到背后传来的问候。
“青容,这狗洞爬得可欢快?”
声音沉稳有力,不怒而威,一听便知是马希声。
唐青容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期期艾艾地回应:“殿、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呢?”
马希声傲然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唐青容:“本殿无须向你交代,可你爬狗洞进来,得跟本殿老实交代!”
唐青容被马希声这清冽目光看得心虚,眸光漂浮不定,无法正视。
她在慌乱之下找了个最不像话的理由,敷衍道:“奴婢……只是想确认一下这狗洞是否够宽敞而已,殿下,您是知道的,大黄最近胖了许多。”
“……”
马希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默不作声。
唐青容噤若寒蝉,低着头。
马希声忽然开口了:“跟本殿过来。”
他的语气霸道凛然,不容拒绝,隐藏着怒意。
唐青容心情忐忑,见马希声径自转身离开,慌忙踩着脚跟上。
及至厨房,马希声神情严肃地指着桌面上的那只鸡,吩咐道:“给本殿做鸡汤,味道要像你上回做的那样。”
话到后头,马希声的神情有些腼腆,似乎有些孩子气。
唐青容本以为会遭到责罚,没想到马希声居然让她做汤,这不明摆着他喜欢上她熬的汤么?
一种征服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唐青容激动不已,一扫方才的阴霾。
她是那种得意起来便忘乎所以的人,自然而然地,便兴奋地拍向马希声的后背叫嚷:“哎呀,原来你是想喝我煲的鸡汤,早说嘛,干嘛一直绷着脸吓人呢,真是的!”
唐青容向马希声露出灿若桃花的笑容,完全不晓得周围的景致因她的笑容变得亮丽,令人无法从她的脸上转移视线。
她见马希声苦恼地蹙着好看的眉头,察觉自己的手湿湿的,这才蓦然想起马希声的后背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慌忙把手拿开,见马希声的后背渗出血迹,慌忙低头道歉:“对,对不起!”
她以为马希声会勃然大怒,重重地惩罚她,然而,马希声只是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似是无奈地说了一句:“你啊,越发没大没小了!”
唐青容困惑地抬头,瞧见马希声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么的高大伟岸,仿佛能撑起一片天,却又那么地孤单,寂寥,惹人感伤。
她不明白,这马希声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情,她动作麻利地给马希声熬一锅特制的美味鸡汤,当香气四溢之时,她热情地将鸡汤端过去给马希声饮用。
外界皆传言马希声崇拜朱温,要学朱温那样吃鸡,而且要吃得比朱温多,唐青容不晓得这里头的真实,毕竟谣言许多都是添油加醋过的。
只是,有一点她非常肯定,这马希声真的很爱吃鸡,这整整一锅汤,他居然全部喝完,而且将那些鸡肉全部吃了。
待他吃饱喝足时,管家领着高欢离走进来,高欢离的脸色非常地难看,似乎正面临着灭顶之灾。
唐青容从不曾见过这般的高欢离,觉得很是困惑,心里也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马希声正眼也不瞧高欢离一下,径自走到正殿,正襟危坐,漫不经心地品茶。
待一杯茶品完后,他才淡淡地问高欢离:“质子的病治好了?”
高欢离恭敬而谦卑地回话:“回禀殿下,好了许多,安宁郡主在照顾钱公子。”
“嘭!”
马希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气势惊人。
高欢离吓得即刻跪地,低头装孙子。
马希声勃然大怒,戟指怒目:“混账东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本殿让你伺候质子,何时给你随意带人进出质子府的权利?”
此言一出,唐青容与高欢离皆惊惧。
原来一切都逃不过马希声的法眼,原来他都知道!
高欢离承受着马希声的震怒,慌忙低头认错,向马希声解释:“殿下息怒,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让青容跟安宁郡主进质子府,不该擅做主张,让安宁郡主留在质子府照顾钱公子,请殿下责罚!”
马希声根本无心听他解释,无情地说道:“你走吧,本殿的身边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高欢离从未想过要离开衡阳府,也未曾想过会被逐出衡阳府,如今面临被舍弃,瞬间慌了神。
他这人向来嘴巴笨,不懂说话,只是不断地磕头认错:“殿下,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殿下不要赶走奴才,求殿下开恩!”
马希声容不得下人以权谋私,更何况是在质子府。
他向来说一不二,这回也是铁了心。
他厌烦聒噪,不想再见到高欢离,冷淡地吩咐管家:“管家,把人拖出去!”
管家见高欢离头都给磕破了,也无法让马希声动摇一分,此事毫无转机了,他便应了一声,找来家丁将高欢离强行带出去。
高欢离纵然身怀武艺,也不敢公然用其对抗,只是在被押走的时候,依旧努力向马希声求饶:“殿下,求求你了,怎样的惩罚奴才都接受,求您给奴才一个机会,不要赶走奴才,求求您了!”
唐青容见高欢离如此凄惨,忍不住帮口求情:“殿下,您就大人有大量,给阿离一个机会吧!”
不料,她此举形同火上加油,马希声的火气更盛了。
他冷然怒喝道:“你还有脸替他求情,跪下!跪在这里给本殿好好反省!”
唐青容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似乎懂得他为何要生气,似乎不懂他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马希声决心今日要好好惩戒她,冷着脸,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