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只当是齐嘉慧童言无忌罢了, 可偏偏老太太却信她, 捏着她的小嘴道:“要是当真被慧姐儿给说中了, 到时候老祖宗就赏你一个好东西!”齐嘉慧一听有好东西, 顿时就松开了赵菁, 又跑去徐老太太怀里了。
徐家人不多, 除了几个孩子, 也不过就是三个大人,又只有徐思安一人是成年的男子,所以老太太也没有另外开席, 只让一家人都坐在了一起。右手边是徐思安带着两个男孩坐,左手边便是赵菁带着姑娘们坐下。
老太太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同徐思安一起过过中秋了,高兴的一连喝了几杯酒, 任凭徐思安怎么劝都劝不住。倒是赵菁瞧着老太太量上来了, 怕她年纪大了经不起,只小声劝道:“母亲少喝一杯吧, 月色正好, 咱赏月吧。”
孩子们吃过了晚饭就各自玩去了, 姑娘们领着丫鬟去水边放花灯, 徐思安和赵菁便在水榭里头陪着老太太赏月。
徐老太太看着不远处在水池边玩耍的姑娘们, 笑着道:“我小时候就没玩过这个,还是如今的孩子命好。”老太太说完, 又叹了一口气道:“娴姐儿的亲事算是定下了,娥姐儿年纪也不小了, 也该物色起来了。”
赵菁这几日倒确实是想到了这个问题, 按说长幼有序,先该定亲的应当是孙月娥才对,可若不是中间出了些幺蛾子,徐娴的婚事也不会那么早就定下。正巧又是这样的好人家,虽说门第比起侯府差远了,但家里是世代读书的,若是顾彬是出息的,将来可是有徐娴享福的时候呢!
“老太太不用担心,改明儿我也让朱姑姑物色着,若是有好的,只管拿了帖子过来瞧。”赵菁虽然不喜欢孙玉娥,但婚姻大事关乎一个姑娘家一生的幸福,她也不会在这事情上头让孙玉娥吃亏。
老太太听了这话才算依了,只点了点头道:“若是也能定下来了,也好在一处准备嫁妆,她们两个都是侯府的姑娘,我也是不会厚此薄彼的。”
听徐老太太这话的意思,倒是想着拿出了体己来,给两个姑娘添妆呢!赵菁闻言只笑了起来,抬头对老太太道:“母亲放心,就算娥姐儿的婚事还没定下来,东西都是照常准备的,反正将来都用得着。至于慧姐儿,那还早呢,我就先不急了。”
徐老太太闻言很是受用,笑着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最放心不过了。”
徐思安在家中不过过了个中秋,便又往军营去了。赵菁这两日倒是空了下来,闲暇的时候也开始学者裁剪了起来,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几件贴身的衣裳。
这日用过了午膳,徐老太太歇了中觉,赵菁便回了自己房里,正打算也打个盹儿,却见丫鬟进来来回话,说是摄政王的侧妃龚氏给夫人送了帖子来。
赵菁是看了帖子才知道,原来中秋夜孝宜大长公主却是病倒了,太医院一连去了几个太医,如今说是好些了,龚氏便写了帖子来约赵菁,明儿一同往孝宜大长公主府上探病。
上回龚氏想让赵菁同皇上举荐她娘家侄女的事情,赵菁终究是没开口。如今见龚氏又下了帖子来,她虽然心里不大想应承,但一想到孝宜大长公主病了,满京城争相去探病的人必定也不少,若她不去,显然也是说不过去的。若她不应了龚氏的约,过几日再去,显然也是驳了龚氏的面子。
赵菁这样一想,便没再回绝,只开口道:“去回了外头送帖子来的,就说明儿巳时,我和龚侧妃在大长公主府见吧。”
丫鬟得了回话出门,赵菁只靠在软榻上悠悠叹了一口气,孝宜大长公主终究也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人,她这张脸便是证据,可再怎样,她身为武安侯夫人,总不能躲在家里一辈子不出门的。
第二日一早,赵菁就让门房上备了车马,带着丫鬟婆子一同往孝宜大长公主府上去。徐老太太原也想跟着一起去的,不过她又怕遇上了人不会交应,想了想还是打退堂鼓了。
赵菁到大长公主府的时候龚氏已经先到了。出来相迎的正是金妈妈,金妈妈瞧着赵菁已渐渐显怀的样子,笑着道:“难得侯夫人还念着我们夫人,龚侧妃已经到了,正在里头等着夫人呢!”
赵菁进门便瞧见龚氏坐在厅里,春秀也跟着来了,就坐在龚氏的下手边,瞧见赵菁来了只探了探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菁朝着她点了点头,上前和龚氏见过了礼,丫鬟送了茶上来。趁着金妈妈去离间通报的空隙而,龚氏便和赵菁说起了大长公主的病来。
“听说是肚子里不知道长了个什么,我上次瞧见大长公主的时候便觉得她有些异样,腰围却似比寻常人粗了一些,按说她生的清瘦,不该这样的。”
赵菁听了这话暗暗心惊,古时候女子得了这样的病症,大多都是讳疾忌医的,尤其是像孝宜大长公主这样寡居的人,若是闲言碎语的传出去,这名声可就不好听了。但再怎样,也比不得命重要就是了。
“太医既然已经确诊了,那到底是如何诊治,可是有了办法?”赵菁想着大长公主到底年轻,卢馨月的亲事也没听说定下来,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据说是没有什么办法的,肚子里的东西,总不能一刀下去,再把东西给取出来,药是已经开了,但太医们只怕也是素手无策的。”
赵菁听了这话只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终究古时候医学还没有这般发达,生了这样的病症,也只好慢慢的等死了。
她这厢正为这个事情叹息,里头金妈妈倒是走了出来,只对着她们两人福了福身子道:“回两位夫人,大长公主说身子不便,谢过了两位的好意,就不见了。”
赵菁原也没有指望能见到她,听了这话便开口道:“那既然这样,我们坐一坐也就回去了。”
春秀闻言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只是有龚氏在场,她也不好造次,便生生就低下头去。龚氏便笑着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她说完只起身扭过头对春秀道:“我在外头等你,你有什么和武安侯夫人说,那就说吧。”
春秀低低的应了一声,目送龚氏出门,见这厅里也没有别的丫鬟候着了,这才拉着赵菁的手道:“昨日我隐约听说龚侧妃在为王爷整理行装,王爷明儿就要走了!”
赵菁是知道周熠要走的事情的,可具体的日子她却也不清楚,如今见春秀这么说,便也无奈道:“中秋那日在宫里我也遇上了王爷,该劝的话我也都劝过了,可他就是不听,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春秀听了这话只往后退了两步,咬着唇瓣道:“那要怎么办?万一他去了,出了什么意外……”赵菁这时候却也不敢再往坏处去想,便抬起头道:“也未必就有什么意外,王爷不像是那样没福分的人。”
春秀闻言却捂着脸哭了起来,手腕上的阔袖落下半截,正巧能清楚的看见她小臂上依旧嫣红的守宫砂。
“你和王爷……”赵菁心下一惊,忍不住问了出来。
春秀便急忙就垂下了双臂,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你也看见了,王爷他对我……”春秀叹了一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外头龚氏身边的大丫鬟过来传话道:“秀姨娘,侧妃问你好了没有,她还要回府为王爷整理行装呢!”
“就来了!”春秀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又看了一眼赵菁,却咬着牙道:“没想到你竟这般无情,看着王爷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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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已经亮起了一盏盏的宫灯,摄政王周熠端然坐在小皇帝的面前。手边的功夫茶已喝过了几盅,他那双一向严厉的眸子难得透出几分慈爱来,看着面前尚且还有几分青涩的小皇帝。
“本王不在朝中的这几个月,皇上也不用担心,文臣有康太傅、周大人、程大学士,这几位都是先帝临终前钦点的辅政大臣,武将如今有武安侯坐镇京城,平西候不日就要回西边,除了江南之外,大雍近些年的边患已解,皇上只要励精图治,将来必定能开创盛世。”
周旭一眼不眨的听周熠说话,眉峰却稍稍的皱了皱,又亲手为他添了一盏茶,抬起头道:“皇叔今日怎么话这样多了?这几日江南的战报朕也看过了,似乎是那群乱党已经自乱阵脚了,皇叔这一去,必定能所向披靡。”
周熠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眉梢的皱纹却比往日更沧桑了几分,叹息道:“本王只是觉得自己老了,以后是皇上您的天下了。”
周旭扬眉,虽是也瞧见了摄政王鬓边的华发,却依然笑道:“皇叔哪里老了,前两日母后还说,皇叔正值盛年,如今又纳了美妾,怕是还要为朕添上几个弟妹呢。”
周熠听了这话却是苦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臣便是一生无后,有皇上这样的侄儿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