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预知未来?”
云舞别开无名的目光,依旧是看着远方,澄澈的眸子如一泓秋水,却让无名觉得真正的深不可测恰恰是这份明亮。
“无名公子,你既知道云舞是生杀阁的阁主,那一定知道我处处针对眠月楼了,而我针对眠月楼是为了谁呢?”
无名没说话。
云舞也不着急,而是抬起手指着前面的群山:“我大燕江山绵延万里,我大燕的皇帝胸有山河,即便是我一个弱质女流都愿意为这大燕江山的一草一木洒尽最后一滴热血,然而。”说到这里云舞顿住了,转过头看着无名平静无波的表情。
“然而,自古天下人都以争名逐利为毕生的追求,从低处爬起来固然不易,但是一步一个脚印,却让人不得不佩服,可从高处跌落再想回到顶峰,动了不改动的心思,用了不该用的手段,躲在不该存身的地方,试问,谁会让?”
“长公主的预知未来是在说在下的生母吗?”无名没有动怒,语气平和。
云舞笑了:“是,也不是,两年后如果最先从朝廷乱起来了,那自是我大燕气数的缘故,可若是从草莽江湖乱起来了,可就是百姓的祸患,锦绣河山之下是累累白骨,天下太平的背后是无数人的鲜血浇筑而成的。”
“你为何要见我?”无名心里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没表现出分毫,云舞说的没错,这十几年来生母华凝一直都不死心,而他纵然有通天的本事,却也被孝字压得透不过气来,所以即便知道生杀阁针对眠月楼也装作不知。
“还是最初那句话,如果皇太后遇到生死存亡之时,无名公子会护她周全,之时她一人只周全与我大燕万里河山相比,又何曾是周全,东方一族从不怕死,皇太后亦然。”
云舞翻手拿出来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无名:“这是眠月楼的所有,生杀阁不动,不是不能动,而是为了制衡,生杀阁一旦动了,必然草莽江湖先乱,江湖一乱,眠月楼势必片瓦皆无,这也是为何云舞敢不顾生死前来眠月楼见无名公子的缘由。”
“你知道眠月楼根本不会杀你。”无名公子伸手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便合上了递给了云舞。
云舞收起来笑的明媚如这春光:“可以提条件。”
“条件?”无名眼底有了几分笑意,他以为终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如温若兰那般的奇女子了,却不想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女竟与温若兰不相上下。
云舞点头:“对,任何条件。”
“包括嫁给在下?”无名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云舞看过来的时候,没有一点点女儿家的娇羞,反倒是淡然的如通过听到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一般:“当真?”
“下山去吧。”无名转身走了几步,停下来:“眠月楼从来都是不入朝堂,不入宫门的,不单单是大燕。”
“无名公子,如果这就是你的条件,云舞答应了便是。”云舞回答的干脆利索,她嫁给谁其实都无所谓的,只要对大燕有利,只要能赎罪,只要能护着那些真正疼爱自己的人。
无名没有回头,没有回答,就那么闲庭信步一般离开了云舞的视线。
云舞驻足良久才自嘲的笑了笑,相反的方向下山。
她前世嫁给了温念卓,这一世与温念卓再无瓜葛,也许可以毕生不嫁,除非和亲,放眼周围几国,她觉得即便是和亲怕是都没有自己的去处。
下山之后,云舞便马不停蹄的回了皇宫。
而眠月楼里,无名一个人走到了后宅的一处院落前,良久才上前敲门。
门打开,丫环急忙福身:“公子。”
“嗯,老夫人可好?”
“老夫人最近几日尚可,只是嗜睡了一些。”丫环说着,跟在无名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些奇花异草,斑驳的树影掩映着小小木楼。
木楼的二楼大厅里摆着一张大床,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华凝。
华凝头发花白了许多,双目紧闭,两只手交叠的放在被子上,眉头紧锁。
无名坐在床边,丫环退出并贴心的关了门。
“你终于来了。”华凝眼睛都没睁开。
无名抬手给华凝诊脉:“母亲,无名只想要您好好的安享晚年。”
“晚年?”华凝收回手:“你不成亲,朱砂不出嫁,一国之君失了江山,如今病体缠绵,如何安享?”
无名倒了一杯茶给自己,默不作声的喝着茶。
华凝终于睁开了眼睛:“纵然眠月楼被盯上了,你也无动于衷?”
无名喝了一盏茶,放下:“是,因为母亲想要的东西并非我能给得起的,所以拉不拉着眠月楼一起陪葬,是母亲的心思,并非是无名的意愿。”
“我看你是疯了!”华凝一下就坐起来,脸色发白:“难道我错了吗?我统治赤炎多年,如今被一脚踢开,谁会甘心?”
“你不甘心,还有比你更不甘心的呢,当年的事情无需再提,就是耶律一族再立赤炎国,也足以证明,纵然你手段高强,也早晚面临一样的结局,母亲,收手吧。”
华凝如何不知道!耶律一族从来都是不服的,但她手里丢了的赤炎,平身不亲自拿回来?凭什么?
“母亲,儿子有了意中人。”
华凝一下就愣住了,她毕竟是个母亲,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难免会有几分波动,审视着面前的无名:“你有了意中人?”
“对,大燕长公主东方云舞。”
“无名!”
“母亲!”
无名抬头对上华凝愤怒的双眸:“你该知道,我娶云舞是为了什么?她是生杀阁的阁主。”
“不必娶她。”华凝恨透了东方一族的人,更恨透了云舞,云舞是生杀阁的阁主!
想到自己日渐衰微的身体,她就不能接受这门婚事。
她不过是不小心就被生杀阁的人算计了,虽说身体没有大碍,可是却越来越嗜睡,这种歹毒的女子怎么能娶回家?
“各为其主,无对无错,再者赤炎已经如此,母亲还是收手吧,否则儿子只能娶了云舞,好能保眠月楼一线生机,朱砂没有母亲这般的城府,她需要眠月楼。”
无名说罢,起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看着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安顺,走过去:“义父。”
安顺抬头:“来来来,陪着义父下盘棋。”
“义父,无名想带着您去一趟升平镇。”无名坐下来,捻起黑子。
安顺沉吟片刻:“去升平镇?”
“对,纵然他们已经归隐,可大燕江山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掌控,还是提前准备下来的好。”无名说着,落了黑子。
安顺脸色一僵,抬头:“死棋?”
皇宫之中,云舞跪在子煜面前:“皇上,云舞要去升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