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害怕，她对这个世界应该是充满恨的吧，父亲离弃，母亲无情伤害，安琪儿小小年纪怎么能承受了这些？
    即便是个素为谋生的孩子，都让人觉得心疼，又何况安琪儿还是安家唯一的血脉。
    来之前，顾晓愚已经下定决心，这孩子，她一定会管到底！
    “安琪儿，你不要害怕，这里很安全，只有我们俩个，小鱼姨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你的，对不对？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保护你的，乖，听话，放松下来，别紧张，以后小鱼姨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被孩子咬在嘴里的手流了很多血，顾晓愚忍着疼，坐在床边，抚摸着孩子的脸，用温柔的嗓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哄着。
    安琪儿虽然没有像刚才那样激动，但眼睛里依旧充满了敌意和恐惧，像只被猎人伤害了的小兽。
    她现在不相信任何人。
    连亲生母亲都想让她死，她还能相信谁？
    “对了，我们的小安齐不是喜欢hello kitty嘛，给，这是小鱼姨特意给你买的，是不是很可爱。”顾晓愚从背包里拿出刚才在楼下玩具店买的毛绒玩具在小安琪儿的眼前晃来晃，然后放进她的手里。
    软软的触感，叫人莫名生出一种安全感。
    安琪儿很喜欢这种毛绒玩具，可小九从来不给她买，每天就逼着她学钢琴，小提起，学画画，学舞蹈，学播音主持，学好多好多她不喜欢也学不会的东西。
    真的很累。
    小女孩低头看着手里粉嫩可爱的小猫，眼泪儿吧嗒吧嗒往下掉。
    顾晓愚松了口气，感觉到咬在手上的两排小牙一点点松开，她疼得直皱眉，安琪儿死死地抓着手里的玩具，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片刻后，猝不及防地送开口，扑进顾晓愚的怀里，”呜呜”地大哭起来。
    两只柔软的小手搂在她的脖子上，孩子哭得嘶声裂肺，瘦小的身体不停颤抖，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顾晓愚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忍不住跟着一起哭，“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小鱼姨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没有人再能伤害到你……”
    她紧紧地抱着孩子，用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就像一个亲生母亲在护着自己的孩子。
    怀里的孩子哭了好久好久，终于哭累了，嚎啕大哭浅浅转为小声的抽泣，顾晓愚就耐心哄着，直到抱着孩子的身型都僵硬了，也没有活动。
    孩子在哭，她的心在疼。
    如果小九不一意孤行，如果安阳能够退让一步，如果，她顾晓愚从未出现在这两个人的世界，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说到底，没有如果，只有现在。
    现在就是她要尽量弥补曾经犯下的错，对安家的亏欠。
    安琪儿以后就是她的女儿！
    “小鱼姨，你的手还疼么？”良久后，安琪儿终于哭够了，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被她咬得鲜血淋淋的手，满脸的歉意和心疼。
    “疼，但是看见小安琪儿不快乐，小鱼姨的心更疼啊。”顾晓愚在她的小鼻子上勾了一下，笑着说。
    虎口出两排牙印，皮开肉绽，已经被咬烂了。
    “小鱼姨，对不起。”孩子哽咽着，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顾晓愚，仿佛让她看见安阳。
    “没关系的，安琪儿，和小鱼姨回家好不好？等爸爸回来的时候，他会来接你的。”顾晓愚笑着拨开孩子粘在额前的发丝。
    安琪儿一听见爸爸，立马紧张地摇头，“不，爸爸不会回来的，妈妈说爸爸不要她了，也不要我了，他不会回来的，他不会……”
    见孩子的情绪越发激动，顾晓愚马上将她抱住。
    再多安慰的话，抵不过一个真实而温暖的怀抱。
    “安琪儿，你听我说，爸爸没有不要你，他会回来的，他只是因为有特殊的事情要做，暂时回不来。”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
    何况，顾晓愚一直坚信，安阳他会回来。
    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
    “我不信，妈妈说他不会回来。”安琪儿充满怨恨的语气让顾晓愚心头一紧。
    “你妈妈她生病了，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你要相信，爸爸他是爱你的，小鱼姨和你的爸爸是好朋友，他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好人，一定会回来的。”
    小九进了监狱，安琪儿现在无依无靠，必须给她一点希望。
    “爸爸真的会回来么？”安琪儿看着顾晓愚真挚的眼，心在动摇。
    “会啊，安琪儿那么可爱，爸爸怎么舍得不回来。”顾晓愚用谎言编织了个美好的梦，但她也相信，有一天安阳会回来。
    安琪儿黑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丝希冀，仿佛看见了爸爸回来的样子，片刻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低下头，垂着脑袋，不说话。
    看着那两片抿在一起的小嘴，顾晓愚知道她有话要说，“怎么了？安琪儿，你在想……你妈妈么？”
    “嗯。”安琪儿点头，可点完头又不说话了，攥着两只小手，眼泪儿在眼眶里打转。
    经过了昨晚的事，顾晓愚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小东西，扶着她的肩膀，“安琪儿，你听我说，你妈妈她生病了，就像电视里那些得了精神障碍的人一样，她不认识任何人，连自己都会伤害，我们给她一点时间去治疗，好不好？”
    在顾晓愚眼里，小九就是生病了，只不过不是精神病，而是心病，希望牢狱生活能让她慢慢醒悟，放下偏执。
    听完她的话，安琪儿什么也没说，依旧垂着脑袋，顾晓愚把孩子拥入怀中，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
    “我们的小天使不要难过了，小鱼姨带你回家，和你一起等爸爸回来，等妈妈的病好起来，不要害怕，我一直会陪着你，守护你。”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叫孩子的脑海中又闪过昨夜的一幕，在她从楼上掉下去时，就是这个人奋不顾身跳下去的。
    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依旧记得小鱼姨紧张的样子，本能的伸出小手搂住她，小声说了声，“谢谢。”
    顾晓愚的心瞬间被融化，做的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