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半妖经过莫晞身侧,连看都没看莫晞一眼,像是什么人指引着一样,向门外一步步赶去。
金刚芭比过来接过莫晞手中的扫帚,转身收拾地上的碎了一地的碗和盘子。
“不阻止他?”莫晞过去用簸箕接住金刚芭比扫过来的碎片。
金刚芭比正气头上,差点没控制好力道,把手里扫帚的手柄都捏碎。
她深吸两口气,怒吼:“这套白釉碗可是限量版的!”
接着捡起最后一片碗屑丢进簸箕,周身散发着阴沉沉的气场,碎碎念:“花了我一个月的赏钱呐!”
察觉女装半妖即将踏出门槛,她默默抄起腰际的打狗棍朝门口掷去。
嚯嚯嚯——砰!
黑棍在空中旋转前进,正中女装的后脑勺。
女装半妖前行的脚步一顿,像一块木板似的扑倒在地上,从罗裙中露出的光洁小腿抽了两抽。
不省人事。
莫晞:“……”
她朝巫兰比了一个大拇指:“好身手。”
叮铃一声响,女装半妖头上什么金晃晃的东西掉到地上。
莫晞蹲下身,一枚金簪上装饰着各色宝石,看形状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形状。
不对。
她眼睛微眯,簪子尖端有一小孔,小孔里有一根丝线滑了出来。
那孔隙比针尖还细,那丝线是深沉的墨蓝色,如果不是她现在有狗子的视力buff加成,估计会以为这只是一根普通的头发。
这丝线一直延伸到女装半妖的头皮,和发丝混作一堆。
“阿……”想起巫兰曾向她强调数遍的话,她有些僵硬地改口,“姐,剪刀给我一下呗。”
巫兰把剪刀递给她,见莫晞盯着那半妖的脑瓜看个不停,狐疑:“姑娘,你要给他剃度不成?”
莫晞:“……”
老虎屁股摸不得,女装大佬妆发碰不得。
根据她以往跟现世那群女装朋友们的相处经验来看,她要是给这半妖剃度,到时候等他醒过来,估计会跟她拼命……
用剪刀挑起细线,用力往下一摁,谁料这线又细又韧,压根儿剪不断。
莫晞虎口勒出红印,那细线仍旧不动如山。
一旁的巫兰也发现其中的蹊跷:“姑娘,让我试试?”
莫晞看一眼巫兰两块线条优美的肱二头肌,决定退位让贤。
咔哒一声脆响,丝线应声而断。
除此之外,无事发生。
巫兰和莫晞都对着那根断了的线沉默一瞬……
巫兰起身:“告辞。”说着,继续收拾灶间的烂摊子去了。
莫晞沉吟半晌,在女装半妖身上撕了一条布,将那蝴蝶金簪包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断线的瞬间,她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从这簪子里逃了出去。
那气息,看不见也摸不着,一闪而过,便再也抓不住。
虽然搞不懂,但她总有一种预感,刚才女装半妖魔怔一样的表现,大概就和这簪子上的丝线有关。
丝线啊……
未来“千丝引”白烬尘的傀儡术也会用到丝线,但小反派的丝线她之前见过,颜色更偏向银白,而不是墨蓝。
……
此时妖林中一隅,一只通体透明的灵蝶扑棱着翅膀停到一名女子肩头。
“有一朵小花还没成熟,就被人摘了呢……”她坐在一棵葱茏繁茂的树上,晃荡着赤|裸的双足,身后一对湖蓝色的宽大蝶翅颤动几下。
檀口对准肩上灵蝶一吹,灵蝶身形就此消逝在风中。
远处传来咕噜噜的车轱辘声,烟青色的眼瞳眺望而去,暖橘色的夕阳穿透交错横斜的枝丫,投射在那一辆辆马车上,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女子抖动着美丽的翅膀,飞到那个车队领头男子的身侧,表情揶揄:“哟,不愧是甲翅的人,这一趟,看来收获不小呢……”
为首的男子冷着一张脸,没有答话。
那女子也不在意,像是司空见惯一般。她扑棱着蝶翅,飞到一驾马车边上,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什么,嘴角露出满意的笑。
“嗯……很弱,很没有生命力,不愧是半妖啊……相信小虫子们会喜欢这堆‘小花’的。”
男子听到她的呢喃,沉声:“嗣场的货都在这里了,但这些数目仍旧是不够的。”
女子跟着马车慢悠悠飞着:“不用担心,我这一趟,也收获了不少‘小花’。”
“虽然,一朵在运送途中被人抢了……不过没关系,我自会抢回来的。”
“不要让人族发现你的身份。”男子警告她。
女子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呵欠:“你以为,只有你会操纵傀儡吗?屠烨。”
男子没有回答。
不多时,他示意马车停下,前方是幽深的山谷,轻薄如纱的雾气飘荡在绿树草丛之间。
车队伫立一瞬,雾气逐渐四散开去,朦胧之间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形。
跟那女子一样,他背后也扑棱着一对翅膀,只不过他的翅膀更大,是漆黑色的,衬得他整个人都很肃穆庄重。
他出现的那一刻,车队领头的那个黑衣男子身形一阵颤抖,冒出黑气,化作一个木偶小人飘到他的腰际挂上,同时马车上的车夫们也化作一个个木偶飘了过来。
那黑翅男子的腰际赫然挂了满满好几串木偶人,那些木偶人模样相似极了,恍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扇动蝶翼,那些木偶轻轻晃着,恍若精美的配饰。
无人驾驶的马车像是被一阵无形的力道牵引,跟在他后头缓缓步入山谷。
蓝翅女子把手枕在后脑勺,耷拉着眼皮飞到他身边,撇撇嘴:“无趣的雄性。”
她这么年轻貌美的雌性在他面前,他居然跟没看见一样,连个招呼也不打。
那男子这才终于给了她一个眼神:“等这批小辈们出来,自然会有有趣的任你挑选。但前提是,你要有足够数量的货物。”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认真完成女王陛下吩咐的指标哒,略略略。”她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前方是一个隐蔽的山洞,丝网编织成的囚笼悬挂在石壁顶上,里头好似装了不少东西,被撑得鼓鼓的。
看守的蝶卫们吧嗒吧嗒扇着翅膀飞过来,揭开马车,五名蝶卫兜着一张宽大的细网,另外三名蝶卫负责把马车上昏迷的半妖们搬到网里,最后合拢网,和其他网袋一样,悬到石壁顶端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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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端着一本书靠在窗边,还没看两行,里头的字就扭曲成一团团黑色乱麻,捎带着脑子也乱糟糟起来。
他定了定神,摊开的书挡住鼻子和嘴巴,露出一双浓墨色的星眸,眨巴两下。
书桌上那个白釉碗,里边的菜摞得老高,在一片绿油油的素菜中间,那云纹状如意卷格外瞩目。
外边那层酥软的蛋皮薄厚均匀,里头的肉炸过之后泛着晶莹的瑰紫色。
原来这就是,如意卷呐。
他凑近,把书随手搁在桌上,筷子夹起那枚如意卷,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此刻他的眼睛罕见有些晶晶亮。
乓!外头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手一颤,如意卷啪嗒跌回了饭里。
他顿了顿,放下筷子,到窗边查看闷响的来源。
落日余晖把院里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傍晚天气不再闷热,风吹拂在身上很凉快。
外头围墙边上,粉衣少女裙子里兜了一小袋菜籽。
一柄乌黑的锹在她前头耕土,她就埋头在后边撒种子,一边撒一边催促:“快些快些。”
没想到娘亲大战四方妖族的武器“打狗棍”竟会有一天被用作农具。
白烬尘轻叹摇头,合上窗,再去尝那如意卷时,如乱麻一般的心竟神奇地平静下来。
莫晞撒好菜籽,又吩咐那黑棍子去舀些水来。
她原本询问金刚芭比家里有没有铁锹,结果金刚芭比直接将这打狗棍扔给了她。
还真别说,这棍子真是神器!居然还能随便变换形状,坚韧度和耐久度都比普通器具高的多。
这大概就是玄幻世界的方便之处了吧!
打狗棍接水回来,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黑瓢,里头的清水晃晃荡荡,泛起涟漪。
莫晞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道:“现在,底下给自己扎几个小孔,帮我浇地。”
圆圆扁扁的黑瓢在半空旋转了一圈,底盘憋出数个小孔来,跟花洒似的从翻好地的这头飞到那头,又从那头飞到这头,干巴巴的泥土变得湿润,晕染出一片深色。
莫晞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伸手捏住黑瓢,黑瓢骤然间重新变成笔挺的棍子,上头沾了几点灰扑扑的泥星子。
“可以啊,棍子,这是劳动的勋章呢!”莫晞抚了抚棍子。
今天要不是这“打狗棍”,她还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
小时候帮奶奶耕地,她最亲密的伙伴是哞哞叫的大水牛,随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最开心的是淌水过河的时候,只要在牛背上一趴,老牛就会驮着她游到岸上,压根儿不用过桥。
尤其是夏天,在河里能偶遇不少别的山头的伙伴,有时候兴致来了,就会在水里嬉闹到家长来河里寻他们才罢休。
莫晞毕业后去大城市当社畜那段时间,每天都幻想着老了之后一定要回山里,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清风与明月之中,安度晚年。
当然,如果到时候身边有自己的老伴儿,那简直堪称完美!
只可惜……她还没找到另一半,就被车撞了,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她一叹,进了房里,地上的女装半妖仍旧不省人事地睡在地上,莫晞想将他扶起来,奈何这半妖身子不轻,扶了老半天也纹丝不动。
这时,打狗棍飞了过来,横进他的腰下,生生将他抬离地面。
莫晞感动得差点抹眼泪:“你真是我的好伙伴!”
像是受到了鼓舞,黑棍子愉快地颠了一下女装半妖的身体。
他花哨的裙摆在空中快活地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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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夜黑风高,我倚着床头码字,准备大干一场,结果……
码了一千多,就、睡、着、了……
quq 咕咕咕咕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