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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大年初一。
唯凌和章芝的朋友过来家里拜年。
章芝上午九点去敲唯筱房里的门,敲了几遍,敲的门没开,隔壁房门被人从里边打开。
探出一个头。
四目相对。
章芝:“……”
唯筱:“……”
她轻轻关上门,朝章芝笑。“妈,新年快乐哈。”
章芝盯着她恨铁不成钢,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到一旁去。“你可真行,睡一间房就算了,你还去钻别人的床,你就不能忍忍让易宁来找你。”
唯筱:“……”
“昨天易宁都醉成这样了,你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
天知道,他是装的好嘛。
——“那爸都醉了,我不醉不是不太好。”
——“而且要不装醉,估计爸也不会放过我。”
唯筱想说点什么解释,又不好把周易宁供出来。
只好扯着唇角尴尬地笑。
章芝不赞同地看她一眼。
“好了,待会京大的几个院长会过来拜年,你爸说让易宁也跟着聊一聊,你待会把他喊起来。”
唯筱微笑点头。
等章芝转身下了楼,她气势冲冲地倒回房间,掀开被子扯床上的人。“你给我起来。”
床上的人勾唇笑,眼睛却依旧闭着。下一秒手拽着她翻了个身,压在她身上,睁眼笑。“要我们乖乖的早安吻,我才可以起床。”
“……”
唯筱懒得理他。
“是爸叫你,说是待会京大几个院长会过来,让你一起陪陪。”她耸肩咬牙。“你不起就算了。”
周易宁哼了声,俯身亲了她一口,语气纳闷又不忿。
“我最近都感受不到你对我浓浓的爱意了。”
“……”
唯筱懒得理他,推他说:“赶紧起,就你事多。”
“我事多?”周易宁跟着她起身,指了指这张床,又指了指浴室。“昨天晚上是谁缠着我非让我给她卸妆,卸完妆还要我给她洗脸,洗完脸还要我伺候她洗了个澡,洗完澡还要给她护肤,护肤不够,还要抹身体乳。”
说完,他意味不明盯着唯筱看。“谁事多?”
“……”
“下次非得让你也帮我洗个澡。”
“……”
唯筱要被气死了。
她为什么让他帮她洗澡,他心里没点逼数?
还有他到底怎么帮她洗的澡,边洗边做也算是他帮她?
“你放心,我只会让你帮我洗澡,别的我也舍不得你帮我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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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来了几波拜年的客。
下午周易宁和唯筱去给周易宁父亲扫墓。
墓园在京华远郊。
两个人从家里开车过去。
大年初一,来扫墓的人不少。
周易宁牵着唯筱的手带路,直到在一个贴着年轻男人的照片的墓前停住。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飞行制服,脸上带着轻微的微笑。
隐约能从他的容貌里找出点周易宁的轮廓,只不过照片上的人眉眼更加锋利,五官更为冷冽。
周易宁将墓前清理了一下,将他们带过来扫墓的东西一一摆放上去,轻声喊了句“爸”。
见状,唯筱也跟着他一起摆东西,看着照片上的人笑着喊了句“爸”。
“嗯?”听到声音,周易宁侧头望过来,眼里笑意满满,其中打趣意味颇浓。
唯筱别开头,装模作样摆东西。“你昨天晚上不也改口喊我爸妈叫爸妈,我喊句爸怎么了。”
周易宁笑了笑,对着墓碑笑着介绍。“对,这是你儿媳妇,唯筱。”
唯筱突如其来有一丝害羞,周易宁开始细细地给墓碑上的人讲些近来的事。
讲到易园的时候,他突然顿住,又携着一丝笑看照片。“我妈也挺好的。”声音变慢了些,语气淡淡的。
唯筱示意自己去一边等他,他拉住她的手,没让她走。
“也不知道外婆有没有遇见你,遇见了的话她应该都和你说了。这样也挺好的,她有她自己的家庭,我也要有我自己的小家了。”
周易宁停住了话。
墓园上空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有别于其他地方的氛围。
将生者情感无限放大,细腻稠密,压抑又放空。
唯筱被这种气氛感染,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也学着周易宁刚才的样子给墓碑上的人讲两句,轻声细语。“爸爸放心,我会照顾好周易宁的。谢谢您把他教得这么好,我很感激您。”
周易宁被她这么一副真情实感的模样搞得有些好笑。“我很好?”
一瞬间将上空阴霾打散。
唯筱无语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她说的重点是这个?
她懒得理他。
她重新望回墓碑上,语气绵长。“真的很感谢您把他教得这么好。”如果您能在天上看到的话,应该会为现在的周易宁感到自豪欣慰吧。
周易宁跟着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向墓碑,停留几秒,无声勾唇。
两个人又待了会,他拉她手,对着墓碑说了句。“我们走了,以后再来看您。”
唯筱没动。
她拽住他一起,神色认真地再次无比正式地对墓碑上的人鞠了下躬。
随即又松开他的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眼和周京峰说话。
周易宁在一边看着,没打扰她。
等两个人走出墓园,他才试探性地装作随口问了句。“你和爸说什么了?”
唯筱不想告诉他,别扭地搪塞他。“就是一些心里话。”
楼梯很长,唯筱抬头看了眼天。
她希望,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在天之灵的话,请爸爸保佑他。
——这辈子,周易宁只余平安,仅剩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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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直在家里住到了初五,才收拾东西打算回华清园。
“怎么现在收拾东西,以后要缺了东西再回来拿就行。”章芝靠在唯筱房门口,看着唯筱在房间里东走西停地收拾。
唯筱看着面前一堆东西摇头。“麻烦,周易宁他们公司年后好像挺忙,我就干脆趁着这次收拾好带过去。”
平日里随手用习惯了,没想到东西这么多这么杂。
唯筱将首饰一件一件放回盒子里,视线停留在一根随手被放在桌面的项链上。她转身回头,拿着那根项链朝章芝晃了晃。“妈,这根项链是你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吧?”
章芝走近,接过瞧了瞧。“你上回不是说弄丢了?”
唯筱垂眸看着那根项链,点了下头。
其实她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弄丢的。
只是在收拾东西回国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项链不见了,脖子上也没有,才反应过来项链不见了。
说实话,在国外的那一年,她其实并不太愿意去回想。
一旦触及到那段时间的记忆,当初和周易宁分手的片段似乎也会被连带牵扯出来。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以致于她的大脑潜意识里就将这两段记忆划成等号。
章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房间。
唯筱坐在梳妆台的凳子上,试图将在曼彻斯特那一年残留的回忆一帧一帧地细细分开,像是电影倒放,顺着那根时间轨道,由右往左。
最后停留在杨倩那句。“你毕业典礼不是还戴了那根项链吗?”
像是一下子慌了神。
唯筱恍惚间记起一幕,一幕一被自己想到,就被否决的画面。
她蹭地站起往书房跑。
先前因为给周易宁做生日礼物,唯筱将过去有用的照片全都洗了出来叠放在盒子里,还未来得及整理。
照片很乱很杂,以时间和地点划分被放在不同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