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完颜烈第一次听到这么柔媚的嗓音,眼里暗暗闪烁着兴奋。
越湛眸中有几分震惊,很快便收敛了。
昨天陆见微的态度,还以为她再不会过来营中,没想到今日还会过来。
从门外款款摆腰而来的女子脸色确实有几分苍白,唇上却搽了艳丽口脂,看着气色好了不少。
她开口,嗓音好似春日黄鹂出谷,清倾悦耳,“越将军,既然烈王公不介意,那么我华朝自然也不会那般畏缩,大大方方给他看便是。”
女子皮肤莹润,一双眼睛清澈得好像秋水涟漪,进来的过程目不斜视,甚至没有给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一个眼神。
若不是完颜烈之前就知道了陆见微的身份,只怕是真以为她是华司衍的妹妹,从小被娇宠长大,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裕和公主果然天姿国色!”
完颜烈抚掌大笑,眸中光芒不减。
陆见微笑了笑,微微颔首,朝着他的方向走近几步,娉娉袅袅地行了礼。
“烈王公。”
又笑着将完颜烈桌上的茶杯倒满,葱白指尖在杯沿轻划了一下,端起茶杯,微笑着敬茶。
“早就听闻烈王公阅书万卷,才识渊博,有良臣猛将之谊,实属仰慕,今日见到,心中巍然起敬。”
完颜烈接过茶杯,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越湛,心下多了几分了然,又见陆见微给自己倒了另一杯茶。
“裕和以酒代茶,敬将军一杯。”
完颜烈看了眼并无异常的茶水,再看陆见微的表情,她笑意煦煦,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眼就望到底。
——如果不是真的愚笨,就是绝顶聪明会隐藏了。
可陆见微嫁给前朝皇帝也不过是个傀儡美人而已,两年之后又能有什么不同?
完颜烈心笑自己多疑,见陆见微已经喝光了茶水,随机一口饮尽。
陆见微笑容更胜,“烈王公果然豪爽!”
她说完,低声咳了起来,咳得太撕心裂肺,黑鸦鸦的睫羽都染上了泪。
完颜烈见她这个模样,颇为心疼地说:“裕和公主身子不好便早些回去歇息罢,也是我太着急,总想着要见过才能安心。”
陆见微顺了顺气,“不是烈王公的错,烈王公也是为了两国邦交着想。”
越湛吩咐身后的士兵:“送裕和公主回帐篷休息。”
之后朗声说道:“烈王公已经见到了人,该相信我们华朝的诚意了吧。”
眼看着陆见微被送出去,完颜烈手指摩挲了一下,想到刚刚陆见微绝世惊艳的风姿绰约,眸子深了深。
回过头,嘴角弧度更深了,“自然。”
......
.
“告诉越湛,后面的事情吹寒公子都会解决。”
走出帐篷,陆见微先开口。
送她的士兵对越湛十分崇拜,怒气满满地冲她道:“将军多厉害的人,他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么?”
陆见微意味不明地轻笑,“对你来说厉害,对我来说——他不过也是一个莽夫而已。”
“你——”
士兵还打算说什么,就看到白军师走了过来。
“军师。”
白芙穿一身灰白衣裳走过来,微微颔首,“裕和公主。”
作为神武兵的军师,白芙虽然男生女相,却是军中所有人都敬佩的存在。
当初要不是白芙献策,大概神武兵就要被挡在城墙门外了。
陆见微轻点头,“白军师。”
陆见微到现在也只见过白芙三次,也不清楚原主见过他几次。
三次见面,白芙对她的态度都有些缓和得过了头。
不说陆见微人见人骂的恶毒女配身份,还有以前那些狠毒的行为。
就是她现在作为和亲的重要条件却要逃脱,白芙并没有阻止,就时绝对诡谲的事情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见微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盘算着,等等要怎么回到蕴庭别庄。
“裕和公主这是要往哪里去?”
白芙依旧笑眯眯地问。
“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裕和公主难道该去的地方不是你的行军帐篷么?”
“白军师,”陆见微低眸,嘴角笑意收敛了几分,“你大可不必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裕和公主,你该知道,你这次是为了什么才会被送去联姻吧。”
白芙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甚至还有些好言相劝的意味,“裕和公主可曾想过,若是你没有治好皇后娘娘,你该如何?”
陆见微眯起眼睛,玩味般开口:“怎么?难道我乖乖去联姻,我就能得到更好的结果么?”
白芙默了一瞬,恍然失笑,道:“裕和公主想明白便是。”
陆见微没有再说话,从营中走出去,见到芸枝和菱枝二人。
“裕和公主。”
“裕和公主。”
陆见微轻轻点头,就要越过她们继续往前走,就看到两人齐齐跪在自己面前。
“裕和公主,我们本就是伺候您的,自然是您走到哪里都该是我们伺候,求求您别留下我们在这儿。”
陆见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两个人这么真诚地求她的原因很好想,她走了,之后她们在这里就没用了,就算是真的还会和亲,跟在她身边,肯定要比去了戎国要好。
只不过,陆见微想了想蕴庭别庄,语气温柔地拒绝:“吹寒公子不喜外人,我只是留在了那边,却也不好带人过去的。”
芸枝和菱枝互看一眼,还是退开了。
陆见微这才坐上门口的马车。
坐在马车外的是观言和车夫。
能让观言过来接她的,只有一个人。
......
.
回到蕴庭别庄,陆见微没能见到殷诀清。
甚至之后的三天,她都没能见到他。
倒是芸枝和菱枝那天下午,被送到了揽月阁。
“公子说,你是女子,在庄子上不方便,以后便由芸枝和菱枝照顾你了。”
观言送完人,扭头走了出去。
陆见微看着被送过来的两个人,笑了一声,“既然过来了,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是。”
......
.
第五天,越湛再次来到了蕴庭别庄。
彼时天色将暗,风嚎得厉害,乌云层层叠叠,如猛兽屹立于山顶,正蓄势待发。
“你那天到底让陆见微去做了什么?为什么完颜烈的病到现在还没好?”
越湛眉头紧皱,一身黑衣站在殷诀清面前,因着刚刚赶过来,声音还有几分喘。
殷诀清正在下棋,动作稍微停了一下,看了眼棋盘,被打断的思绪却再没有连上,索性放下了手里的棋子,黑白相参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烛光下忽明忽灭。
“白覆水没有告诉你么?”他问。
白芙,字覆水。
“覆水并不知道你的盘算。”
殷诀清“唔”了一声,“也没什么,不过是小手段,今日过后他的风寒就好了,淤牢那边的人手也已经联系到了,等明日我们就可以同烈王公谈合作的事情了。”
“合作?”越湛皱眉。
“白覆水该知道的,”殷诀清咳声再起,观语上前给他倒了杯水,等他气息微平,才端起喝了一口,“戎国王原本就已经年迈,几位王公争夺不休,这次完颜烈能有这个机会出来,也是从几个哥哥手里抢过来的。”
“他的生母不过是个别国送到戎国的歌女,他又和戎国人的长相有些差别,在戎国最开始并不受待见,是两年才因为华朝成立,他在华朝的事情上为戎国王献计几次,才被重用。”
“合作,自然是用戎国王位同他谈。”
“哈哈哈哈哈......本王倒是真的不知道,我戎国的王位什么时候居然也能成为你们手里的刀了?”
门猛地被推开,完颜烈推门携着风雨闯进来,笑声不断,却冷意连连。
“烈王公。”
越湛首先站起来,眉头紧锁着。
殷诀清的表情并不意外,低头兀自喝着水。
完颜烈扫视了一圈室内,并不见陆见微人影,嘴角下撇了几分,“怎么不见裕和公主,难道说她不在这里么?”
殷诀清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完颜烈的嚣张态度。
越湛站在原地,看着他在殷诀清的寝室内四处走动,不禁冷语:“烈王公莫非不知道这是谁的庄子,进来便是这般作态,未免让人失望了些。”
完颜烈回头挑眉,笑容不减,“怎么会,只是几日没见到裕和公主,有些想念罢了。”
越湛讥嘲:“即便是要联姻,裕和公主也是嫁给戎国王,同烈王公有何干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戎国向来有父死子继的传统,公主嫁入我戎国,待我登上王位,就是我的王后了。”
一声咳嗽让越湛没有紧跟着开口,殷诀清的声音有些低,但是室内安静,倒也听得清楚。
“那就要看看,烈王公是想要王位,还是要美人了。”
完颜烈嘴角僵了一下,看殷诀清风轻云淡的神色,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插手这件事情。
“吹寒公子这样是不是未免不厚道了些,毕竟裕和公主人都不在此处,便被你决定了去处,若是公主自愿同我一道去戎国呢?”
“她不想。”
殷诀清否认地迅速。
完颜烈语气更嚣张了,态度十足挑衅,在距离殷诀清只有一掌的距离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吹寒公子还没有问过,怎么知道公主是不是真的不想?”
观言在一旁被他这嚣张气焰激得忍不住站出来说道:“因为裕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