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沈长风皱眉,“不行!你有什么为难就告诉我,即使那个人是四哥,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你不信任我?”
    “不是。”秦思筝将沈长风推出门外,忍着恐惧恶心尽量平静的朝他笑了一下,“四哥说的不是我,是之前拍戏的后遗症,你知道的,他精神状况不太好。”
    沈长风根本不信,秦思筝一向乐观,如果只是陆羡青精神状况的问题,他不会有这个反应,而且他在回避,甚至不太想看那枚录音笔。
    “思筝,有事一定要说。”
    “真的,我没事,就是昨晚有点着凉,我休息一会就好。”
    沈长风按住门,执意要留下,秦思筝终于没了耐心,口不择言道:“我说了没事!让你走听不懂吗!滚啊!”
    “思筝……”
    秦思筝不想再跟他说,用力将他推了出去然后把门反锁上,重重喘了好几口气,攥着录音笔回到了桌子前。
    盒子里装着几张纸,他深吸了口气,忍着排斥拿起来一张张看,上面全是关于陆羡青的内容,他曾经参加一个文化推广节目,写了一手漂亮的瘦金体。
    他的生日。
    他有严重的手控、曾经登陆过的微博小号,以及,他代替“老师”给他上课。
    每件事都是假的!
    生日是假的、那次试探的签名是假的,他的温柔表象也是假的,他以为的那些爱意全都是一个人处心积虑下的阴谋。
    他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其实只是在对方的手掌中沉浮。
    他一张张看完那些纸,最后一张是用机器打印出来的,估计是寄信人写的。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的话,录音中的那位医生叫沈青,你可以去找他核对。陆羡青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完美,他病态又偏执,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对于你,他只有占有和驯养,把你当成一个玩物。
    你长了一双漂亮的手,他是严重的手控,因此对你有了迷恋,并不是爱你这个人。
    你可能会反驳,但他如果真的爱你,为什么会给你发那些短信,让你恐惧?这种伤害别人的行为真的是爱吗?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陆羡青的家,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秦思筝重新打开录音笔,沉冷嗓音缓缓流泻,像是忏悔一样,“我想死在他的拳下,你懂那种感觉吗?在极乐中迈入死亡,那应该是最美妙的时刻。”
    “他每次伸出手打我,我都觉得如果他是攥住我,捧住我。”
    “我看到他害怕,却又觉得我可靠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把他关起来,想把他弄脏,让他只能对着我一个人。”
    沈青静静听他说了很久,才道:“你对他的痴迷,已经不仅仅是手了,你发现了吗?”
    秦思筝一度听不下去,这些忏悔似的声音与那一条条短信无限重叠、剥离、重叠,久违的恐慌重新浮现上来,海浪似的拍打着他的理智。
    他“生日”那天,自己帮他做了饭,后来因为酒量不佳睡着,醒来的时候觉得嗓子疼,还有种咸腥味,手掌也有点红。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他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肆无忌惮的……那个过自己。
    他趁着自己昏沉睡过去的时候肆意侮辱,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反抗的玩具,甚至于还想过下药,那天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有预谋的骗他回去。
    秦思筝还以为真的是他生日,心疼他虽然地位崇高却没有能给他过生日的朋友,现在看来,他完全就是羊入虎口。
    那天在门口遇见明斐,他说了句“带回来吃啊”,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他们之间熟稔,估计也不瞒着对方,连明斐都知道自己被他肆意弄过,那么许尽寒呢?苏显呢?他身边是朋友是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
    秦思筝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
    他以前觉得陆羡青脾气虽然不太好,又喜欢套路他,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彻头彻尾的欺骗、玩弄,像一个供他取乐的玩物。
    他给自己起名叫厌厌,对他来说,自己就是另一只通了灵魂,可以被碰的猫是吗?
    都是被他圈养起来,可以随意逗弄的……畜生。
    所有的爱意瞬间化为泡沫,随着画面的闪过,一颗颗碎在秦思筝的眼前,他手指脱力,录音笔质量极好,掉在地上都还在兢兢业业的播放。
    陆羡青那些真诚忏悔像是一把把刀子,割裂过去所有温情,将残忍事实剥离出来晾在他眼前,告诉他那一切都是假的。
    昨晚他做的那些像是笑话,他一次又一次被陆羡青骗,自己玩给他看,只要是他的愿望,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秦思筝把脸埋进掌心,痛苦又疲惫的反复想,为什么会是他。
    他想过私生饭、节目组的人、甚至他的仇人来恶心他的,唯独没有想过他最信任的陆羡青!
    现在看来,从萌娃综艺到九剑宣传片,再到善恶之间,可能一切都是他蓄谋已久,江溪骗他拍那些照片,后来又被九剑宣传片化解。
    他杀青,被表白。
    他和圣娱的矛盾、解约,再到现在签约到他手中,可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以为的爱情,其实只是别人一场势在必得的算计。
    秦思筝忽然想起来,他打过徐志良的当晚,他就被人堵在巷子里打断了双手,接着公司投资的电影被撤、税务被查。
    事情一件接一件,徐志良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陆羡青曾经跟他说过,“有人碰你,我就把他手砍掉。”
    他不是开玩笑!
    司千秋从一开始跟他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的见到他就躲,陈秋跟他住一个房间却被送走,时见疏最近来找他的次数也在减少。
    陆羡青一直在掌控着他,他以为的温柔细致,只不过是对宠物的占据。
    韩璋说的没错,他的确没有分清对方到底是占有欲还是爱,他当时还傻傻的跟韩璋捍卫自己的爱情,说自己会动手。
    韩璋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他可能根本也知道陆羡青这些所作所为,在隐晦的提醒自己,而他那个时候都还在坚持信任。
    他去探班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陆羡青欲言又止的跟他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还说如果有一天他发现那个和想象中、和认识的那个四哥不一样也不许不要他。
    否则就把他锁起来,囚禁在家里,现在回想起来,秦思筝只觉得想发抖,喉中一阵阵往上泛酸,极近反胃。
    录音还未结束,秦思筝终于听不下去,将它捡起来关掉摔进盒子里。
    桌上手机同时亮起,陆羡青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看着屏幕亮起又暗掉,无意识的咬住口腔中的嫩肉,知道感觉到血腥味才慢慢松开,却没有去碰手机。
    秦思筝将盒子收起来,嘴里莫名涌上咸腥令他反胃,冲到卫生间却什么都没吐出来,洗了把脸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然后打开了门,果然看到了守在门口没有走的沈长风。
    “对不起,是我情绪太失控了。”
    沈长风看着他眼睛微红脸色惨白的样子,轻舒了口气却没再询问,而是静静跟着他进门。
    秦思筝看着他,头一次用偏向命令的语气说:“你今天没有听过这些录音,也不知道短信的事。”
    沈长风点头,“好。”
    “行,你走吧,明天早上我会去老师那里上课。”
    沈长风又说了句“好”。
    秦思筝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有许多话想问,也能看的出他眼底的担忧,但他真的不敢信任任何人了。
    江溪是徐钊找来的尚且不安全,沈长风的出现也很奇怪,他以前跟过许尽寒,大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跟自己?
    许尽寒跟陆羡青的关系太近,或者连他都是陆羡青安排的,他刚刚说的那句“你没有听过”,还在想着保护陆羡青,这段录音不被传出去。
    其实这个保护也是个笑话,他还在下意识为他想。
    秦思筝无比排斥却又不得不拿出手机,给陆羡青回复了消息,“今天课很多,你拍完戏好好休息。”
    这边。
    陆羡青跷着二郎腿看消息,偶尔抽空跟周长江讨论戏,还有一周左右他差不多就能杀青,到时候叫他在一起回来参加个庆功宴。
    他酒量浅,这次喝多了就能光明正大带回家了。
    不过得让他少喝点,不能醉深。
    陆羡青越想越美,周长江甩着剧本在他小腿上砸了一下,“大白天浪什么?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干什么,浪也是罪了?”
    周长江横他一眼,“不是罪我还要夸你?”
    “也不是不行啊,你敢夸我就敢接,先来五毛钱的。”陆羡青朝他晃晃手机,询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周长江蹭的一下起身,扫了化妆师一眼,“笑什么!还不赶紧给他化妆?看戏能把他妆看出来?”
    化妆师被骂的一脸无辜,“干嘛啊?你有本事骂他,你骂我干什么?”
    陆羡青说:“他嫉妒我有人探班,找事儿呢。”
    化妆师听闻这个,小声说:“是哦,没见过文栎姐给周导探过班,这些年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感情好,但还真没那一出。”
    旁边副导演笑眯眯笑道:“周导疼文栎姐,觉得剧组太苦了舍不得,别瞎猜,小心他听了不高兴直接把你们撵滚蛋。”
    陆羡青说:“可说是呢,我在周导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周长江听了半天,终于受不了了,扯着嗓子骂道:“化妆师,你给我找个破抹布把陆羡青的嘴给我堵上!”
    -
    秦思筝一觉醒来,晚上八点多。
    他睡得太久有些头疼,昏昏沉沉的坐起身,天旋地转的晕了几秒钟。
    卧室里黑漆漆的,阴天也没有月光,只有桌边的一个夜光的石头在发挥着微弱的光芒照明,他伸手打开台灯,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秦思筝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到陆羡青发了几条消息来。
    4点38分:小阿敬下课了么?
    5点19分:晚上吃什么了?让我也瞧瞧,安宁现在只听你的,整天给我弄些胡萝卜,都特么要吃吐了,说了是天生的夜盲,吃这些没用,宝贝儿,别让哥吃了行么?
    5点21分:今天又特么要拍大夜,周长江估计是疯了,把人当机器人折腾,幸好你不在这儿,不然得熬傻。
    最后一条是三分钟之前发的,漆黑的夜空下,剧组灯光炽白刺眼,照在一身黑西装的丁沉海身上显得清冷而肃穆,眉宇之间还有些阴郁。
    秦思筝没点开照片大图,移开视线给他回复消息:吃了饭的,有点困了刚睡醒,您拍戏顺利。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跟陆羡青说话,曾经的记忆阴霾般笼罩着他,就连梦境里也全是他在纠缠,那些短信如同一只只手,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那些录音又像是一根根线,缠绕着他的灵魂不让他挣脱,将他死死困住。
    他觉得排斥恶心,但这么久的喜欢却也不能一瞬间抹去,撕扯来回,他索性当起了鸵鸟,能拖一天是一天。
    一天一夜没吃饭,秦思筝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低血糖,下床的时候脚一软差点跌倒,眼疾手快扶住床,手腕却一麻。
    他撑着身子,等眩晕过去才出卧室。
    沈长风来得很早,还带了早餐,看着秦思筝苍白的脸色,想了想还是问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太差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就是没吃饭有点低血糖。”秦思筝坐下来,给自己盛了碗粥,“我不给你盛了,你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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