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坐在长长的医院走廊长椅上,抬头盯着头顶的白色灯管,眼神游离,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墙的另一边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躺在一张大大的病床上打着点滴,而这白色的病床边上趴着一个正在睡觉的女孩。
“王少,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男孩听到声音,没有转头。
“橘子呢?”
男孩并没有回答自己身边这个人的问题的打算,而是随口问了一句后,就继续盯着天花板的灯管,不再言语。
“橘子已经死了。”
“死了?”
男孩眼中的空洞被身边这个人的这平静的话语给一下扯回了现实。
“怎么死的?……四眼!你这身伤怎么回事?”
男孩转过身来,一个消瘦戴着眼镜的男孩出现在了男孩眼前,可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戴着眼镜的男孩两片眼镜都摔出了裂缝,脸上、胳膊上、胸口都缠着绷带,左胳膊打着石膏,显然胳膊是断了,头发和脸上粘着许多白色的不明粉末状固体。
消瘦的男孩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低头说到。
“昨天晚上,一帮人在路上截住了他的车,然后我们就被抓走了。”
“你们?”
男孩看着眼前的这个面无表情的男生一脸震惊,男生眼镜片折射出医院墙壁上惨白的光芒,似乎是在无声宣告着橘子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嗯,我们,昨天橘子接到了你的电话后就出了家门,在半路接到我们后就直接奔向你的别墅,在路上橘子跟我们说了事情的原委和经过,然后还没说到一半,我们就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小路上,被一辆土方车直接撞翻了,索性速度不算太快,当时都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那橘子是怎么死的?”
男孩看着戴着眼镜的男孩,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但是没有说话,等着这个戴着眼镜男孩的下文。
“整个人被塞进一个铁皮桶里,就只露出一个头,然后被浇了水泥,等水泥凝固后在太阳天里暴晒。橘子本身就体质很差,而且发生车祸的时候受伤最严重,在水泥干了后没一会儿就断气了,估计现在装尸体的水泥桶已经扔到海里喂鱼去了,他们一般都是这么做的。“
戴眼镜的男孩说到这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到。”或许我和我女朋友应该也是同样下场,但是中间在水泥还没完全凝固的时候被刀疤梁带着人给拉了出来,然后被送到了医院。”
男孩盯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男孩,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那你,你女朋友现在没什么大事吧?”
“依云当时被我抱在怀里,就一点擦伤,受到了一些惊吓,其他都还好。”
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消瘦男孩叫何瀚霖,因为男孩的母亲的原因,两人从小就是在一起玩到大的。
男孩的母亲实际管理的是王氏集团下面的叁股势力,分别是立信达律师事务所,金安会计公司和金榜教育。
何瀚霖到父亲就是立信达律师事务所的所长,男孩的母亲在事务所挂职名誉顾问。
橘子,全名,张耀东,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但是,跟男孩关系最铁,也是男孩从小学就开始相处的同学,平时有什么事情,男孩第一个想到了就是找这个胖胖的男孩商量,而且这个绰号叫橘子的胖男孩满脑子的坏点子,是男孩的得力狗头军师。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何瀚霖平静地说到。
“此话怎讲?”
男孩看着何瀚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愤怒。
“想必王少也看出来,有能力这么做还敢这么做的,在家族中就只有一个人。”
何瀚霖看了一眼生气的男孩,继续说到。
“而且,如果换个角度来看,我推断,橘子死的真正的原因是,他亲手策划了这次绑架案。”
何瀚霖眼神依旧冷淡,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就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一般。
“所以你说他该死?”
男孩握紧了拳头,脖子上青筋暴起。
“王少,就算现在一拳把我打趴在地上,橘子的死也已经是事实了,我同样对橘子的死深感痛苦,我们内部产生矛盾只会进一步增加内耗,而且,如果您连我说的话都不愿意听的话,以后谁还敢跟您说话?”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女孩从病房中走了出来,正巧看到这一幕。
何瀚霖瞟了一眼林伊娜,没有理会,继续说到。
“我是一个有话喜欢直说的人,王少你对我们家有恩,我愿意誓死跟随您的步伐,但是现在家族形式是明显的叁分而治,您是这个家族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但是别忘了您大伯还有一个私生子,而且跟您同岁,或许您当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是当年项羽也没有把刘邦放眼里。”
何瀚霖看向了坐在旁边低着头不说话的林伊娜。
女孩听完后心中不禁一惊,眼前这个打着石膏的男孩在短短的一句话中,表达了自己的忠心,简明扼要地分析了男孩家的形式和男孩目前的处境和对手,最后用典故委婉批评了男孩的自大,这个平时不怎么交集和说话的同学原来这么厉害吗?
“我当时就建议您叁思,可惜您还是这么做了,结果不但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而且您为此要付的代价还会更大。损失惨重,得到的只是一个女人。”
男孩听完了何瀚霖的话,原本已经放下了的拳头又握紧了起来,但是自己的胳膊被女孩一下抱住。
“四眼,难道,橘子就这么白死了?”
何瀚霖将女孩这一幕看在眼里。
“王少,您讨厌王小姐吗?”
何瀚霖这次没有立刻回答男孩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了男孩一个问题。
“我……不讨厌,但是,橘子……”
“那您觉得王小姐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男孩看了看搂着自己胳膊的女孩,没有说话。
“凭借我们和王小姐多年的相处,您觉得王小姐做事真的都是如此的蛮不讲理和莽撞吗?”
何瀚霖平静地看着男孩的眼睛。
“在医院包扎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王小姐要对橘子动手?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王小姐对橘子动手的最初动机就是因为橘子亲手策划了这起事件,但是,也不至于让他死,就像我一样,只要等刀疤梁来了,把我们放了就算是给了我们教训了,但是最后只是放了我和我女朋友没有放了橘子呢?”
随着何瀚霖的一句句问题,男孩的情绪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眉头微皱。
何瀚霖看了一眼女孩,男孩看了一眼何瀚霖,很快知道了何瀚霖的意思,转身对着林伊娜说到。
“林伊娜,你去看看外婆醒了没。“
女孩听完男孩说的话,慢慢地起身走进了病房,待女孩走进了病房关上了门后,何瀚霖才开始分析起来。”我们先从最浅显的说起,首先,橘子的家庭没有什么大的背景,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就算是橘子死了,也翻不起什么浪花,而我不行,因为如果我死了,这就相当于是在打夫人的脸,王小姐这次的目的之一就是给您一个警告而不是真的想把这件事搞得无法收拾,所以,我没有死,橘子死了。“
何瀚霖说到这顿了顿,男孩低着头没有说话。”第二,橘子在某种意义上,没有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何瀚霖再次看了看男孩,发现男孩依旧没有什么动作,继续说到。”当下正是国家紧抓社会黑恶势力的时候,上面中央下来层层审查,便衣调研,橘子不但行迹没有有所收敛,反而亲手为您策划了这件事,不论橘子是否手法怎样,这已经无异于将整个家族往坑里推,橘子的死可能就是老爷子的默许,也是给家族其他人一个警告。“
男孩皱着眉头,默默地点了点头,双手五指交叉,示意何瀚霖继续。”第叁,这一点只是我的一个较有把握的猜测,王小姐其实是在保护您,这件事如果真的追究起来,家族必然会让橘子出来顶缸,但是橘子有个特点是,视财如命,我不是说橘子口风不严,而是万一有人别用用心,用这一点对橘子威逼利诱,恐怕王少您就得考虑是否要出国学习几年了。“
何瀚霖缓了口气,继续说到。”而且,这也是王小姐做给家中看的,您想想,如果现在有人想对你不利,是否得想想如果自己做了对您不利的事,王小姐会怎么来对付自己?王小姐可是敢对和您一起玩到大的挚友这种关系的人说杀就杀,更别说是与您无关的人了,您说是不是?“
何瀚霖说完便不再说话,等着男孩的下文。”对不起,四眼,我连累你了。“
沉默了许久后,男孩抬起了头,态度诚恳地给带着眼镜的男孩道歉。”是我做事欠考虑,一直都这么做事不动脑子。“
何瀚霖看了看男孩,眼中的冷淡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王少,咱们是挚友对吧?“”那是当然!“”那既然是挚友,不知道我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给您一个建议。“”你说。“”把林伊娜交给王小姐处理。“
男孩看着何瀚霖的眼睛沉默了很久。”……,苦肉计?四眼,你是王淑婷派来的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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