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看着帖上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
想着写顾谨渊的,怎么落笔的时候就那么自然地写上了顾谨盟呢。
她踌躇了半晌。
清歌瞧见她表情不对,就要侧目去看。
只见长安动作飞快地将帖子一掩,打着哈哈对她笑,“本公主方才想了想,到底是头等大事,这请帖不能都让清歌你来写,本公主还是再多写一张好了。”
清歌想要告诉她,她这心虚掩饰的模样不能再明显,若是下次要敷衍旁人,需得自然些才好。
随即便想到,长公主对旁的人敷衍几句,还敢有人不接着么,便也笑开了。
“那奴婢为您拿去熏香。”
长安有些犹豫地不想给她,写张请帖倒将名字写错了去,未免有点太落昭阳长公主的名头。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样欲盖弥彰的,可不是叫人存心怀疑么,不如大大方方的。
这样一想,长安便坦然地将帖子给了清歌。
请帖送出去之前都是需要用特别的香料熏上一段时辰的,因着这份是公主亲笔写的,熏的香料也不相同,所以旁的可以先搁一搁,公主的亲笔却需得清歌亲自去放。
长安将另一张也交给清歌,这回因为没有旁的声音干扰,她不出错地写完了。
清歌倒也没有存心去看,但要摊开熏香,便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两个仅差一字的名字。
她微微笑了下,虽是心中早有猜测,这一刻才确定了下来。
她想,怨不得公主有些迟疑,有些不好意思很是不想给她看的样子。
清歌将这当成是少女怀春的羞涩了。
长安把那两张帖子交给清歌之后,有乾清宫的小太监来请她,说是骁皇在御花园凉亭摆了桌,请她一同去用膳。
长安叮嘱了清歌一句:其他人的直接叫宫女送去,留下少傅大人的便可,那张帖子待她回来亲自去送。
清歌应声称是,长安便放心地跟着小太监离开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清歌交代送帖子的小宫女是今年新来的,虽然做事十分利索,却有些自作聪明的小毛病。
清歌交代她时,只叫她送桌上左边那一叠,交代完也离开了,身为昭阳殿的大宫女,不是只有跟着公主这一件事。
谁想那小宫女拿起左边那一叠帖子后,见右边还放着一张,且打开后里面的名字还是与左边那叠的第一张只差了一个字,立时当成是清歌漏整理了一张。
小宫女也没特意去寻清歌再确认,自作主张地将这两张帖子放在一起,压在了这一叠帖子的最下面。
随后脚步轻快地带着这一摞走了。
宫廷寂静的道上,一个身影慢慢地踱着步子,若是有人现在出现在这里,就会瞧见少傅大人面上少有的清冷。
甚是稀奇,少傅大人这样芝兰玉树之人,竟也会有这样淡漠到近乎冰冷的神情。
以前的长信宫甚少有清净的时候,少傅大人爱静,偏长公主像着了魔似的一日往那处宫殿跑三四次,跑得皇上与太子都皱了眉头也不罢休。
这些个日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忙着公主府宴会的事儿,长安许久都没有消息,叫顾谨渊好生清净了一回的同时,也不由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于是,他闲来无事便围着这池竹林环绕的清波,走了一圈又一圈。
像是在等什么人,又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等来什么。
“花兰,你真是好命,我们大家都想被分到昭阳殿,就你成功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叫顾谨渊心头微惊了一下。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只不过是听见昭阳殿这三个字,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身体就快速地朝旁边一斜,将自己掩在巨木丛生的小道上。
刚躲好,他便懊恼地拧了眉头,不明白自己这反应是为何。
不过那边的几人已经走过来了。
四五个小宫女结伴而行,一边叽叽喳喳的。
不用刻意去听,那话就自己往耳朵里钻。
“昭阳殿可是最近宫里的传言中心呢,长公主抛弃少傅大人,转投思安将军怀抱,花兰,这事情是真的吗?”
顾谨渊闻言一愣,怎么传言还与自己有关。
花兰,也就是被清歌派去送帖子的那个小宫女,被几个入宫之前同行的姑娘们拦住,心里不由地升起几分烦躁。
这些人本也与她没什么交情,不过是入宫前在一辆马车上行路罢了,当中还有人曾嘲讽过她小门小户呢,现下来套什么交情。
不过,她也知在这宫里能不得罪人是最好的,当下熄了要刻薄那人两句的心思,开口变得炫耀起来:“可不是么,也就我能离得昭阳殿近,不然还真得不实这消息,这不,公主还亲手给将军写了帖子让我送去呢。”
她扬了扬手中还剩几张的请帖。
围着的小宫女露出点惊羡的表情来,还有性子急的,转手就搭在了那几张帖上,“快给我瞧瞧。”
花兰赶紧将那帖子高高举着,转而去拍几人的手,“哎哎哎?干什么呢,这可是长公主要送人的帖子,哪是我们这些个人能看的,万一被公主知道了,你们能有几个脑袋够砍?”
瞧着面上十分严肃,心中却虚得很。
昭阳殿规矩森严,她一个新来的小宫女便是学规矩都学了好几个月,也才是这两日人手不够她才有入殿侍候的机会,哪知道什么公主的八卦,思安将军更是从未听说过。
什么要送给将军的请帖,也全是她胡诌的,不过是仗着她们不敢真的强行夺去看罢了。
果不其然,几人听她这样一说都停下了动作,嘴上虽还嘟嘟囔囔着什么,倒没有真上手的了。
只有一个从头至尾也没去凑热闹的小宫女叹了一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可真是天赐姻缘啊。”
花兰拂了拂袖上不存在的浮尘,睨她们一眼,“不与你们说了,我还要去为公主送帖子呢,去得晚了思安将军该等急了。”
她昂头挺胸地从这几人面前走过,那些个宫女瞧她这般模样,虽然心里十分不爽利,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只她走后,最后一个小宫女朝她离开的方向唾了一声。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拉着她一道走了。
这处才安静下来。
一直躲在阴影处的顾谨渊慢慢走了出来,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