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他这样说,旁的人听着只觉得顾二将军甚是孝顺,陛下要赏赐于他,他还只想着为亲人讨个恩典。
长安觉得耳朵有些痒,轻揉了下才想起来,顾二将军的幺弟,不就是少傅大人么,当下朝他看过去。
满殿侍候的人,却无一人瞧见座上的骁皇微微蹙起了眉头。
允以几人可入宫探望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更何况他先前已经说了要赏赐于顾谨盟,天子金口玉言,自然没有什么反悔一说。
“顾爱卿果然是朕的好臣子。”骁皇看着殿中,那仍拱着手请他同允之人,沉默半晌突然露出一笑。
“这有何难。”他一甩袖,“传朕旨意,赐四安将军顾谨盟穿宫牌,持此腰牌者可随时入宫,除机要、后宫外,可在宫中随意行走。”
顾谨盟微微一愣,骁皇的赏赐可比他所求多得多了,当下赶忙躬身道:“谢陛下赏赐。”
四安将军顾谨盟救了昭阳长公主,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
这个消息一夜间便飞遍了整个皇宫,传言愈传愈夸张,也不知怎么传得,竟渐渐演变成顾二将军救了昭阳公主一命,公主亦对将军一见钟情,陛下还钦赐了顾二将军一块入宫腰牌,那意思就是默许了他与公主接触。
清诗将这传言讲给长安听,语气忿忿地:“也不知哪个嘴碎的,竟然这样污蔑公主,要是被奴婢见着了,定要撕烂他的嘴不可。”
长安正对着铜镜左右打量清歌为她梳的发髻,闻言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管他做什么,反正日后大家就知道不是真的了。”
这可不像是长安平日的作风,清诗踱步到她身边,有些忧心忡忡地:“公主,您该不是真的瞧上顾二将军了吧,要是早前您听到这些话可……”
话还未说完便被长安一个栗子扣在额头上,“哎哟。”
长安斜她一眼,“说什么呢。”
清诗一脸不服气,瞧着就要继续辩驳她的模样,清月赶忙从旁边伸手拽住她,看向还在欣赏镜子里身影的长安,笑着道:“公主今日心情甚好。”
长安转眼瞥她,维持了端庄没几息便笑开了,“还是清月聪明。”
可不是么,她窃喜了一早上,也就清诗这个直肠子在这里扰她的好心情。
不过,虽然高兴,她可是不打算第一个与她们分享自己的开心的,当下转了话道:“幸好那天你们只是被迷晕了去,若是那些黑衣人直接对你们下手,没有清雪在你们身边,恐怕我要再见不到你们了。”
这事都已经过去几天了,清月当然知道公主不是为这才高兴了一早上,她也聪明地不戳破,顺着说下去:“可不是么,那日真的吓坏奴婢了。”
说起那天的事情来,这害怕倒真不是装出来的,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
那日他们随着保护太子外出的侍卫候在岸边,等着船家来接他们,谁料等来的小小渔船将她们几人运上的不是画舫而是运货船的库仓。
也幸好那些黑衣人担心全杀了血腥味浓郁会提前破坏了计划,只是将她们都迷晕了去,也让几人活到了顺天府尹大人找来。
若是他们那日运气稍不好些,那些黑衣人上来就要动手灭口,唯一一个会点武功的清雪还被公主派去买吃食,想想她们几个婢女的处境就不寒而栗。
长安宽慰了她两句,为了不让她再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也不再提那日的事情。
几个人插科打诨,倒将日子混过了晌午。
长安望了望天,这个时候是少傅大人每日在长信宫院落饮茶的时辰,雷打不动。
当下摆了摆手,“清歌清雪和我一起出去。”
从那次宫外被刺杀事件之后,太子皇兄与父皇就尤其不放心她,非要她答应去哪儿都要带上清雪才作罢,她又不高兴总是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只好委屈清诗留下啦。
长安到长信宫时,少傅大人果然正坐在院落里煮茶。
她瞥了一眼茶壶,是一把刻着竹纹幽络的紫砂壶。
看来少傅大人又开始苦中作乐起来。
少傅大人有个偏好,他煮的每一种茶,使用的茶壶都不尽相同。
她又是这长信宫的常客,每每踏入这处宫门,她只需一瞥茶壶,便知道今日少傅大人品的是何种茶叶。
眼下这把茶壶,可不是头一回见着。
那次听信了少傅大人的话,只轻酌了一口,便觉世间再无比这更苦的茶了。
“少傅大人。”将身后的宫人都驱得远远地候着,长安欢快地唤了一声,朝那处奔去。
顾谨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听到这唤声一怔,随即起了身,“公主殿下。”
“免礼。”长安十分随意道。
她早就同少傅大人说过不必对她行礼,他执意要行就随他好了。
“少傅大人料事如神,不如猜猜本公主这次是来做什么的?”长安一脸的古灵精怪,喜悦之情甚于眉梢。
顾谨渊瞧着她毫不掩饰的欣喜,不知怎的倒想到了宫中近日的传言。
他脸色有些冷淡下来,“臣不敢妄自揣度公主心思,还请公主明示。”
“少傅大人?”长安呐呐地唤了声,觉得少傅大人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
不过她今日心情好,倒也没有多计较,只当是少傅大人看不出来罢了。
长安也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道:“父皇允许我设宴公主府啦。”
她有些兴奋地向少傅大人宣布这个消息,随即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
顾谨渊微微一顿。
长安以前就同他说过,好生羡慕那些已经及第可以出宫的公主们,现下陛下允了她,意味着她以后也有能时不时走出宫门的机会,怪不得她会如此高兴。
顾谨渊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那臣在此恭喜公主,得偿所愿。”
长安看了他半晌,看得如少傅大人这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都不禁尴尬起来,“公主有何指教?”
“少傅大人是遇到什么为难事了么?”长安左右晃了晃脑袋,目光探究地看着他。
顾谨渊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目光与长安接触,反问道:“公主何出此言?”
“因为少傅大人今日很奇怪呀。”长安理所当然地说道,“站也奇怪,说话也奇怪,不敢看我更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