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臻听到他假惺惺地话,忽然觉得口中的水有点难以下咽,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臻臻啊,爸爸这几天给你好好的装扮了一下你的房间,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宁正诚看见她没有出声,以为她的内心对宁家的态度有点松动,赶紧趁热打铁,“这几天里,你妈妈和哥哥也经常提起你,说想要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许臻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水,打断了他的话:“宁先生,您不要脸的基因,哪怕我遗传到了一分,也不至于现在还需要对着您这张脸。”
她要是真的这么不要脸,她早就直接让门卫把他给丢出去了。
宁正诚听到这句话,紧紧攥住了自己是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他掩饰般地拿起了水杯,手上的青筋却暴露了他的愤怒。
“臻臻,爸爸知道你可能还在生爸爸的气,但是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他苦口婆心道。
“宁先生,我想请您更正一下您的自称,我怕我的爸爸在天有灵,听到您的称呼会很不开心。”许臻早就知道了宁正诚很不要脸,却没有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
她本来以为,上次不愉快的见面后,宁正诚应该不会再想见她了,没有想到,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就能完全不顾之前的矛盾,若无其事的再次黏上来,像一个扯不掉的狗皮膏药。
“至于宁先生您说的血脉相连,您要是知道我有多嫌弃和您一样的血脉的话,您应该就不会说出这些话了。”她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诚恳地说道。
“许臻。”宁正诚终于不再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拍着桌子喊道:“不管你嫌不嫌弃,喜不喜欢,你的身上都流着我的血,我永远都是你的父亲!”
“许董事,需要我的帮忙吗?”秘书听到会客室里的动静,赶紧推门进来看看。
“没事,你先出去。”许臻对着门口挥了挥手,示意他关上房门。
“宁先生,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去忙了。”她平静地看着他,和他暴怒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臻。”宁正诚长舒了一口气,有些颓废地问道,“在你眼里,血缘亲情就这么不重要吗?”
“血缘有,我承认。”许臻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身体挺直,“可是我们之间有什么亲情可言吗?”
“怎么会没有,我们……”
她伸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宁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我的这个称呼,毕竟一直以来我也没见到您反对。”
“我简单的分析一下,您看我说的对不对,首先,当知道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后,你们应该在想不过是多一张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把我接到了宁家,但是却并不想承认我是你们的女儿。”
想起当时宁家人的表现,她接着说道:“你先不要想着否认,我回到宁家之后,没有人想到要让我改姓,虽然我自己也不想,更没有人想公开我的身份。”
“在这之间又经历了三个态度变化。”许臻往椅背上一靠,淡定地伸出了一个手指,“第一是你们知道明月是我的朋友的时候,第二是知道我是容颜游戏公司股东的时候,第三就是现在了。”
宁家人,还真是唯利是图的明明白白,一点都不加掩饰啊。
宁正诚听着她的话,开始还很愤怒,后来他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的手轻轻地打在椅子的扶手上面,有节奏的敲着。
“你说的没错。”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否认什么,“可是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你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京都的名流,大多数都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就算你不承认又如何。”他把双手搭在桌子上,慢慢地靠近她,“只要你是我的女儿,他们就永远会对我另眼相待。”
抛弃了礼义廉耻的宁正诚,就像是一个无赖一样,拼死也要从许臻身上吸上一口血。
“你常常把血缘关系,亲情挂在嘴边。”许臻对着他无所谓的勾起了唇角,“那你一定听说过一些闻名华国的弑父弑母的案件吧,明明他们也是血脉相连不是吗?”
看着宁正诚骤然变色的脸,她体贴的继续道:“当然,我肯定不会这样做的,我可是一个爱国守法的好公民。”
“只是,如果我不小心对着你的合作伙伴们说了什么的话,你觉得他们会认为你重要,还是我重要?”
如果宁正诚再继续这样骚扰她的话,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我真心的希望,以后不会再见到你了,宁正诚。”说完,她对着门口喊道,“送客!”
很快,秘书就走了进来,客气的把他请了出去。
宁正诚没有什么反抗地跟着秘书走了,只是眼里的阴沉让人不敢直视。
他一脸漆黑的回到了自己的公司。
一直以来,宁正诚对于面子看得无比重要,可是现在,他却在自己亲生女儿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这让他怎么可能不生气,不愤怒!
更何况,在刚刚的对峙中,他把自己一直隐藏在深处的黑暗的念头全部都扒了出来,放到了阳光底下,这对他这种虚伪的人而言简直就是一种不堪回首的经历。
宁正诚目光阴森的看着桌子上的资料,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许臻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他把秘书叫到了办公室,面无表情地下发指令:“找几个水军公司和营销号,把这些东西发出去。”
“我要看到全网都是这些消息,听到了吗?”宁正诚把资料给了秘书,“钱不是问题。”
“是。”
看着秘书的背影,他从容地靠在了椅背上,甚至有心情哼一支小曲儿。
既然他注定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他这个好女儿也毁了。反正他还有一个更听话,也更有用的女儿,不是吗?
宁玉岚优雅地把银叉上的鹅肝送入了口中,满足地眯了眯眼,“果然,羽涵推荐的食物都很好吃。”
前几天,白羽涵一直在忙着公司的事,作为一个体贴的女朋友,她没有任性的叫他出来陪她,而是温柔的告诉他工作之余也不能忘了身体。
今天,他一忙完就来找她了。
一开始,宁玉岚和白羽涵在一起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和财富,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女人能拒绝白家继承人的示好。
可是后来,吸引她的,成了白羽涵这个人,无关身份地位。
他向来很懂得尊重人,每天晚上都会在十点之前准时把她送到家,他还会体贴的记得她的喜好,在各个节日时送上他精心挑选的礼物,更何况他长得也是清秀俊逸,这样一个人,宁玉岚对着他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吧。”白羽涵笑得温柔,眼睛里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的宁玉岚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放下了手里的刀叉。
一直以来,他和她的交流都小心的避开了白家,这次他主动提起,是想和她关系更进一步的意思吗?
她的睁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白羽涵看着可爱而不自知的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纸巾拿了过去,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宁玉岚接过纸巾后,慌乱地擦了擦嘴。
“白家的掌权人也就是我的叔叔,他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子嗣,所以就从各个旁支里挑了几个孩子,从小带到身边培养。”
他又想起了刚到白家老宅时的日子,那个时候,他来自白家最偏远最贫穷的一脉旁支,他的父母拼尽全力把他送到了这个地方。
本来他以为他会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事实告诉他,并不是这样。
在他来之前,他的前面已经有了四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他是叔叔带来的最小的一个孩子。
那个时候,他这些哥哥姐姐们已经在老宅呆了一段时间,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团体,所以对于初来乍到还是竞争者的他态度很不友好。
而白叔叔对于他们之间的争执也视而不见,在他看来,弱者没有继承白家的资格。
当时他才六岁,什么也不太懂,当时他记得好像是六哥吧,他们之间发生了争执,愤怒之下两人就打了起来,结果六哥的父母就找了过来,那个时候他忽然就知道了,他除了装出一副无异于白家继承权的样子外,别无他法。
所以,一直以来,他就成了人们口中无所事事的白家继承人之一,为了迷惑他那些哥哥姐姐,他专门找了一个家族没有丝毫威胁的人当做女朋友。
他抬头看向身前的人,眼里免不了带了几分惋惜。
“我有着四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事业。”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当然叔叔也给了我一个公司,只是这个公司远不能和他们的相比。”
其实并不是白叔叔偏心,而是他自己选择了最弱小的公司,既然装出了一副无意于继承权的样子,那就要装到底。
宁玉岚听着他的话,眼中带着心疼,她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心事。
“不用这样看着我。”白羽涵轻笑了两声,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道,“这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会后悔。”
宁玉岚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水盈盈的眸子深情地望着他:“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听到她的话,白羽涵叹息着把她的手移开:“乖,听我说完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宁玉岚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放弃过争夺白家继承权的想法。”他当着她的面,说出了他一直以来死死压在心底的话,“现在白叔叔重病在床,白家各个继承人各自为政,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那很好呀。”宁玉岚干巴巴的开口,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可是,岚岚,以我现在拥有的来说,我还需要有一个强大的联姻对象的母家作为支持。”他狠了狠心,完整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其实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朋友,听话懂事,会撒娇也会开玩笑,除了有一个好的家世外,她真的是他心目中完美女友的人选。
就在前两天,他知道了那个真正的宁家小姐现在的成就后,他就只能和宁玉岚提出分手,他受不起许臻背后人的追究。
“这样啊。”宁玉岚抬头看向上方的琉璃灯,这个时候,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哭,“那我祝你早日找到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
看着对面沉吟的样子,她皱着眉头嘲笑道:“看样子,你己经找到了,恭喜。”
宁玉岚提起包就要离开,在经过白羽涵身边时,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停下脚步,心里对这个男人还有着一点期待。
“岚岚,我们其实以后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白羽涵抓住她的手,语气郑重,“我保证,你会是我唯一挚爱的女人。”
宁玉岚伸出手,使劲掰开了他的手,她深深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好像她从来没有弄懂过他。
什么叫‘还可以像现在这样’,他是想让她当他的地下情人,做一个人人唾弃的第三者吗?
“岚岚。”白羽涵站起身,双手轻轻地握着她的肩膀,深情地看着她。
宁玉岚挣脱了他的手,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白羽涵,你真让人恶心!”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白羽涵低着头坐回了座位,脸上一直以来从容地微笑也没有了。
他意味不明的看着对面的人不小心遗落下来的耳坠,自嘲的笑了笑。是他太过理所当然了,她那么骄傲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同意他的方法。
看着桌子上的酒杯,他拿起来一饮而尽。
他不可能放弃白家的继承权,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一起。
“希望你可以幸福,岚岚。”他的声音轻不可闻。
再抬起头时,他就又成了那个风流多情的白家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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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臻终于忙完了荣晗交给她的工作,疲惫的伸了个懒腰。
“好了,这些配饰我都画的差不多了,荣哥你再找人细化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辛苦臻臻了。”荣晗满面微笑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稿件,“这可是许大画家的初稿,我可要好好的留着,说不定以后能当做传家宝呢。”
“荣哥,你怎么也调侃起我来了。”许臻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好了,任务完成了,我就先回去了。”
“喂,臻臻,你在哪?”黎夜宴养好了脸上的伤,便迫不及待地给许臻打通了电话。
“夜宴,你终于忙完了。”许臻的语气里充满着对努力工作的人的敬重,“我在荣颜忙了好久,好累啊。”
她遇到熟悉的人总会下意识的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要是荣哥下次还叫我来的话,我就赶紧跑。”
手机里传来的轻笑声让她的脸渐渐染上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