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瞬间,顾问臣以为自己又进入了梦境。
她就在眼前,窗外的阳光洒在地板上,明亮又清新,她站在床位,依旧戴着口罩,唯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他赖床,看起来有点凶。
顾问臣说:“我起来!”
阮软瞪他一眼,“快点!”
要去医院挂水的人,肯定要吃饭,要不然胃难受。
她出去让阿姨准备早餐,让他赶紧起来。
顾问臣换了衣服出卧室,就看到阮软一边把头发拢到一块,一边跟阿姨说中午吃什么,“顾总感冒刚好一点,辛辣的就别做了,再让他吃两天病号服。”
“就怕顾总想要吃味道重的,不答应啊。”阿姨为难。
“他一个病号,去看个医生还要让看着,凭什么不答应?要么他就别吃,要么就只能吃病号服。”阮软说着拿了筷子和勺子摆上。
顾问臣朝餐厅走去,阮软一回头看到他,给他接了杯温水:“先喝点水再吃。”
顾问臣乖乖喝了水,他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
阮软当没看到,看也没用,除非医生说不不用挂,要不然他还是得挂。
她以为他不想去医院,在装可怜。
其实顾问臣真就是想要看看她。
在清醒的、清晰的、明亮的状态下看到她。
阿姨把熬的肉粥端到顾问臣面前:“顾总,夫人说了,您这几天只能吃些清淡的粥,不是我不给您做,是您病了刚好转,夫人说等好了你才能吃重口味的食物。”
顾问臣拿起勺子,应了一声:“听她的。”
阿姨顿时露出笑脸,“好咧。”
阮软看他一眼,算他识相。
吃完饭后阮软带他去医院,他全程配合,医生说扎针就扎针,吃药就吃药,他一句话都没有,弄得医生只能默认生病的人没有沟通能力,反过来跟阮软沟通。
又是被扎针的一天。
顾问臣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模样,看着药水从软管往下滴。
阮软坐在床边陪着,“你今天挂完了也别去上班,明天再去,公司也不至于离了你两天就不行了。”
顾问臣点头:“嗯,不去。”
阮软又看他一眼,“晚上孩子们可以接回来,不过,你还是要少亲近他们。他们还小,抵抗力没那么强,万一传染了得不偿失。”
“好!”他又点头应下。
“陈霜那边的给我接了个中外文化商务交流会的演出项目,时间很短,来回来只要三天,我后天过去,争取快一点回来。”阮软又说。
顾问臣再次乖巧的点头:“好。”
阮软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她在给陈霜回复信息。
顾问臣在她低头的时候,抬眸看着她,光洁的额头,白皙的皮肤,五黑的长发,这就是他的阮软。
她对他一如既往的关心,一如既往的操心,偶尔嫌弃他不够听话,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可他知道,她的记忆已经不需要他来帮她回忆或者是帮她隐瞒了。
她消失了好几年的记忆,已经回来了。
但是她也回来了。
她没有一走了之,也没有跟他完全割裂,她像是无数次演出之后,回到家里一样,安顿好两个孩子,照顾生病的他,没有跟他提任何事,没有怪他曾经做过那样的事对待他。
他的阮软又回来了。
又或者说,她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他背靠着枕头,半躺在病床上,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
只是不知为什么,视线越来越模糊,让他不由自主的眨了下眼睛,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滚落。
阮软回复完信息,一抬头赫然看到他满是泪水的眼。
她愣了一下,随即抿着唇站起来,拿了抽纸,摁在他眼角,她说:“逼着你挂水你还不高兴啊?多大的人了?哭给谁看呢?回头我告诉蛮蛮和顾星州,看你当爸的面子往哪里搁。”
顾问臣自己都觉得丢人,可情绪来了,他控制不住。
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愉悦、那种让他彻底放下的释然感,让他难以自己。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他对她隐瞒了多少事,再也不用担心她会突然听说什么事,他们以后都是最坦白的彼此。
他曾恶劣的伤害过她,让她被迫背井离乡,去往陌生的过度,熬过人生中最艰难的五年。
他在她失去记忆后,想要千方百计隐瞒他的恶劣,希望能以最好的面貌面对她纯真的眼睛……
她知道了一切,想起了一切,却依然回来了。
他真的太高兴了。
“你走的时候没跟我说,我很担心你。”顾问臣抬头看着她。
阮软回视他的眼睛,半响后她开口:“以后不会了。”
有一次就足够让她清醒的机会就足够了。
顾问臣像是得到了承诺了,他抓住她的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们彼此都没有提阮软的这次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都明白。
不用提,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够完美。
该前进的时候绝不能回头,该妥协的时候要学会退让。
不完美也是一种圆满。
晚上回去后,阮思澜和顾星州兴高采烈,他们终于可以回家啦!
当然,大姨姨家也是很好的,只是再好都没有爸爸和妈妈呀。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门一开,两个小家伙就冲了进来,“妈妈!”
顾星州直奔阮软,蹦跶着想要妈妈抱,阮软哪有力气抱小胖子,只能蹲下来把他抱到怀里,“想妈妈啦?”
“想!”顾星州伸手搂着妈妈的脖子,把小脸蛋往妈妈怀里靠:“爱妈妈。”
阮软笑着生活:“妈妈也爱宝贝。”
顾星州使劲搂着阮软的脖子不肯撒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是知道这一次他特别特别想妈妈,跟以前那些想都不一样。
阮思澜则是先跑到爸爸面前,见爸爸还戴着口罩,她想起回来的时候妈妈的叮嘱,不敢靠近:“你生病好一点了吗?”
顾问臣特地拿了顾星州的玩意在自己面前摆了一个一米直径圈,那是不让他们靠近的范围:“爸爸好多了,但是爸爸还没好妥,蛮蛮和弟弟先不要靠近爸爸,等爸爸好了,爸爸再抱你们好不好?”
阮思澜朝阮软的方向看了一眼,小手圈成圈,压低声音问:“那你跟妈妈和好了?”
顾问臣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小丫头一直在担心,他笑着点头:“爸爸跟妈妈本来就很好,现在更好了!”
阮思澜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那我就放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