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蛮蛮把电话还给顾问臣,敬仰老道的说:“妈妈说,等过几天工作就忙完了。没有吵架,爸爸你不要伤心。”
阮软每次出去工作,大多十天半个月的,有时候还会连轴转一个月看不到人也正常。
两个小家伙显然都已经习惯了妈妈有时候会很忙的情况。
顾问臣伸手摸了下蛮蛮的小脑袋,脸上满是无奈:“爸爸不伤心。”
阮软这两天有出境记录,他还知道她去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知道她去给老汤姆和米莎的墓地,她甚至辗转找了曾经的保姆,可惜没有见到人……
顾问臣知道,她记起了一切。
她的记忆,不知什么时候,又或者在那个晚上突然苏醒了。
否则,她怎么可能想得起来去看老汤姆和米莎?
阮软给了自己十天时间。
这个时间对于一个有年幼孩子的母亲来说,着实不短。
放纵又任性。
前前后后的记忆一股脑涌进了她的脑子里,让她觉得突兀却又自然。
那些本该属于她的记忆,和不该属于她的记忆,突然之间泾渭分明的出现在脑海中,却又奇妙的融合到了一起。
这让她震惊,却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她见证了自己身上的每一件事,却又像是一直在看着别人的故事。
而现在,又慢慢回归到她一个人身上了。
在这十多天的时间里,她去看望了曾在她绝望中对她伸出援手的老汤姆,去看望了原本承诺会带她回国,一起生活,最终却没有如愿的米莎,她甚至想去看望照顾了蛮蛮和米莎好几年的米莎……
她在找回真实感。
甚至连那个给她留下了恶劣印象的大剧院,她都进去看了一场话剧。
某个瞬间,她的心空落落的,像是没有了着落,彷徨、无助,不知自己下一步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当她住在海边酒店,在夜幕降临后,在昏暗中看着广袤无垠的大海,听着浪起浪落的时候,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蛮蛮给她打了电话,她的小蛮蛮已经长成了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他们说特别像她小时候的模样,但是比她小时候调皮多了。
她那时候多乖巧啊,蛮蛮可不是。
在幼儿园里敢称自己是孩子头,还敢说是因为她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所以把小伙伴们镇住了。
上小学的小蛮蛮学科多了,不爱写作业,还要练琴,成绩维持在班里前五名,一旦调出前六名,就会气的抹眼泪。
比她小时候强,知道争强好胜,心里不服输了。
还有那个冲击了她视觉的小东西。
顾星州啊,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的时候笑得像朵小花。
学走路的时候倔强又急躁,想要扶他一把都不行,摔个屁股墩还会气得哇哇大哭。
一眨眼功夫,小东西长大了,都上幼儿园了。
每当看着他可爱的小脸时,她的心都像要融化了一样。
那些她不管愿不愿意,都印在脑海里的场景、画面,让她的心像是被人揪住般的痛。
她伸手抱住膝盖,把头埋在膝盖上,脑海中固执的站着一个人影。
顾问臣!
她知道那是顾问臣,她本该恨死他的,她本该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
可谁知道造物主会这样戏弄她?
蓦然清醒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竟然会是这样的走向。
是的,她需要冷静,需要给自己一个适应的时间。
海边的沙滩上,已经有旅人专门等待日出了。
清晨的海边凉风习习,海风吹在脸上,让人觉得无比的顺畅,阮软提着鞋,光着脚走在细软的沙滩上,听海浪起伏的声音,看天边红日露出些许微光。
前方一对老夫妇在前方,丈夫推着轮椅,安静等待日出。
日出即将来临,阮软停住脚,她注视着远方,眼神平静。
日出的一瞬间,海边等待日出的人发出惊叹声,阮软沉默的看着,红日一点点跃出海面,照亮整个天际。
“姑娘,你没事吧?”
日出后,海边的人群逐渐散去,轮椅上的老妇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阮软回过神,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以为自己心如止水,以为自己不会被任何情绪影响到,没想到只是看日出,她竟然满脸都是泪水。
推轮椅的老先生给她和善的递了纸巾,“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过去。”
他安慰道。
老妇人对她笑了笑:“我们每个人都会被一些事困扰,有些需要我们奋不顾身的抗争,有些需要我们做出一定的妥协,但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请遵从你内心的选择!”
说完,老先生推着轮椅离开。
这是一个热心的老妇人,她把自己的人生经验转达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阮软扭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沉闷的心似乎被扫去了一些阴霾。
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日升月落,十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阮软提着一个临时买的帆布包在手,来到酒店前台,退房走人。
澜城下了几天小雨,阴雨连绵的天色,看不到一丝云彩。
顾问臣病了几天,不重,但是医生建议别靠近孩子,孩子的抵抗力比不上大人,容易被传染。这几天两个孩子被顾忘书接走了。
反正带一个是的带,带三个也是带。
顾问臣一个人住在别墅,家里只有一个阿姨,还是跟他错峰过来,负责他一日三餐,另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顾问臣吃了几点药,最严重的时候也去打了点滴,他讨厌一个人在医院打点滴的感觉,一个晚上后,他就没有再去。
感冒还没好,头昏昏沉沉,人心事重重。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周山就觉得顾总是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
一个人在家太孤寂,顾问臣服了一点药,戴上口罩,打算去公司,再一个人待下去,他会疯的。
就在他拿了皮鞋扔在地上,一只脚生进去的时候,门口的电子锁突然“滴”一声响了起来,门把手被人握住,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