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莫氏的消息很快传开，顾问臣早就接到消息，只是他无暇关注。
直到莫氏进入清算阶段，顾问臣才略略问了周山几句。
顾问臣倒也没有得意的，更多的是则是警惕。
山一样的企业，一旦某一处生态链出现问题，就会逐渐蔓延到整座大山。
莫氏的问题不是这一两年才出现的，而是更早之前就出现，企业的发展一旦跟不上时代，墨守成规，就会出现跟时代无法接轨的重大问题。
莫渊的能力不强吗？当然强，可强大的莫渊都束手无策的时候，那就是这家企业早已从内部开始腐朽，等被他挖开一个缺口，露出大面积腐肉的时候，想要再根治，已经太晚了。
至于拿了一些企业，分散各地的莫家子嗣，也该褪去身为莫家人的骄傲，成为一个芸芸众生的一份子，过着平凡却努力的生活。
周山猛地从外面冲进来：“顾总！”
顾问臣抬头：“医院来消息了？”
“是！”周山的脸色有些苍白：“顾董怕是不行了！”
顾问臣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伸手盖上笔帽，站起来，“备车！”
原本就是吊着一口气，终于还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顾问臣知道，顾韬光生怕死在他们婚礼的当晚，所以不肯咽下那口气，甚至在上手术台之前，他就做好了不能醒来的准备，宁肯延后手术，也要让律师把他要说的话记下来。
这个人，真是临死都不肯放弃安排儿女的固执。
只是，这最后一份固执，却是让他不得不领的。
从婚礼到今天，顾韬光足足撑了十天。
他原本希望能撑到一个月后，如果一个月后他还有气，他是要求直接拔管的。
顾问臣坐在车上，神情漠然，心中亦木然。
医院病床上，生命线微弱地起伏着，顾韬光吊着的那口气，随时都会断掉。
顾问臣到的时候，顾忘书和闻笙已经到了，阮软也神情低落地站在一侧，蛮蛮站在床头，拿小手轻轻碰了碰爷爷的手，“爷爷！”
凑近了看，能看到顾韬光的唇轻轻地一张一合，那幅度太小，让人听不到他在说什么，顾问臣凑近了，才知道他在念着蛮蛮的名字。
“爸爸，爷爷什么时候才会起来啊？”蛮蛮拧着小眉毛，一脸担心：“爷爷都好多天没陪我玩了。”
爷爷以前不是这样的，在蛮蛮心里，爷爷以前看不到她，就会去找她，会给她打电话，但是现在，爷爷不打电话了，也不去找他了。
她知道这里是医院，爷爷生病了，可是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顾问臣把蛮蛮的手放到顾韬光的掌心，“爸，蛮蛮来看你了。”
顾韬光的嘴依旧一张一合，想要叫出蛮蛮的名字，却发不出声来。
顾问臣别过脸，深呼吸一口气，带着蛮蛮退后一些，顾忘书蹲在病床前，她哭红了眼睛，哽咽着：“爸……”
闻笙在她身侧蹲下，“爸，我是闻笙，您放心，我跟忘书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顾韬光在说着什么，顾忘书凑过去，听到微弱的气声，他在说“对不起”和“好好的”。
顾忘书哭着被闻笙带到外面，顾问臣对阮软伸手，阮软走过去，习惯性开口：“顾伯伯……”
顾问臣轻声说了句：“叫爸。”
阮软改口，“爸……”
顾问臣似乎点了下头，他说：“对不起……”
阮软听出来他在道歉，都这个时候了，道什么歉啊？
“爸，您没对不起我，谢谢您爱蛮蛮，她也很爱你，也很想念你……”阮软抽噎着，“你别担心，我跟问臣会好好地，不让您担心。”
顾问臣握住阮软的手：“爸，我和阮软不会让您失望，您放心去吧，顾家有我在，不会出现莫氏那样的情况，我会谨慎地制定顾氏发展的方针……”
顾问臣一想到这是跟顾韬光的最后一面，他的就有些难受：“爸，我以前怨过你，恨过你，可到头来，我发现我还是很爱你……”
顾韬光突然动了一下身体，曲线图忽高忽低，阮软急忙去叫医生，医生来了之后，检查了顾韬光的情况，摇摇头。
顾董这反应，说通俗易懂一点，就是回光返照。
顾韬光睁开眼，视线落在眼前的子女身上。
顾问臣一家三口，后面站着的是顾忘书夫妻俩。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这辈子，犯过很多错，害了你们姐弟俩……我对不起你们母亲……”
他看着顾忘书和阮软：“我对不起她，她的死……是我害的……”
“问臣！”顾韬光看着他说：“你妈叫陈果儿，陈家人还有人在……你，你去找他们，那是……你母亲的娘家，替我……替我求他们，是、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果儿，也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才害得家不像家，亲人不像亲人，我对不起你们……”
顾韬光对蛮蛮伸手：“蛮蛮……”
“爷爷。”蛮蛮主动走过去，“爷爷，你什么时候回家？”
顾韬光似乎笑了一下，“爷爷不回家了……爷爷要去天上当星星了……你告诉爷爷，妈妈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蛮蛮想到幼儿园的小伙伴都有妹妹，她想说妹妹，可是看着爷爷殷切的眼神，想到爷爷老是跟让她说妈妈肚里的是弟弟，她看在爷爷生病的份上，就满足爷爷一次吧。
她说：“是弟弟。”
顾韬光仰面躺着，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爷爷……也觉得是弟弟。”
“问臣啊……”
“爸，您说。”
“不要学你爸，好好待阮软、好好培养蛮蛮和你儿子……宁肯舍点钱，也不要跟你姐姐起内讧，我欠你们太多，这辈子弥补不了了……”顾韬光大口地喘着气：“阮软……”
“爸！”
“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不要……不要你丈夫，他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错事，但是……他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