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跟顾问臣说话的时候，一脸的真诚。
    她是真的想跟他好好谈谈，她不想跟他吵架，也不想他生气。
    顾问臣低着头，伸手摁在心口的位置，他长长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阮软，”顾问臣开口：“我知道你在乎自己的事业，我也知道你是想推迟生孩子，或许，三年、四年以后，我们又有孩子了，可那时候的孩子，跟这个是不一样的。那是完全不同的两条生命。你能想象我们眼前的蛮蛮，换了一个小孩的模样吗？”
    阮软抿着唇，“可，可……”她伸手搁在小腹上：“可现在，这里根本不是小孩啊。”
    陈霜说，现在的她肚子里的这个东西，就是个小豆芽，就是个胚胎，根本算不上是个小孩子。
    真的长成小孩，要等七八个月之后，才能真的长成小孩。
    顾问臣摇头：“这不是关键。阮软，这里是我们的孩子，你现在不给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但是不包括你要打掉这个孩子！”
    阮软低着头，两只手搁在两个膝盖中间。
    她心里有点难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她对陈霜信誓旦旦说想要说服顾问臣的话，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顺利。
    她知道顾问臣没有错，她也知道陈霜没有错，她只是想要保住她的工作，她好不容易的来的舞台。
    错过了这个，以后她还能有多少机会？
    “我还有好几次演奏会，工作也排到了年后。”阮软红了眼眶，小心地抽噎，“我不想功亏一篑，不想等到时候生了孩子，丢了工作……公司现在把大部分的资源都给了我，其他人就算有怨言，公司也顶住了压力，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所以你选择让我失望？”顾问臣摇摇头：“阮软，人生得失不能这样计算。你当初在那样的绝境下都能生下蛮蛮，为什么现在条件这么好的状况下不可以？工作固然重要，人生不重要？家人不重要？你的天平是有倾向的，你的天平完全倾向了工作，这对我、对蛮蛮、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公平。”
    阮软小声说：“我没有不在乎你，也没有不在乎蛮蛮，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反正还这么小，我可以晚点再生，为什么就非要这个呢？你也有人生有得失，我总要牺牲一样东西，为什么我非要牺牲工作？”
    “因为工作可以找回来，孩子没了，就真的没了。”顾问臣想要说服她，让她放弃这个荒谬的想法：“你演奏、你的琴技，不会因为你生了孩子就消失不见，你的才能一直都在，只要你赖以生存的才能还在，你就永远不会失业。阮软，你在拿你的人气、你的流量、你的粉丝跟我们的孩子做比较。你害怕是失去工作吗？”
    阮软抬头看着他：“我没有……”
    “你有。”顾问臣看着她说：“跟你同年龄层的人里，没有第二个青年钢琴演奏家，只是，你过于看重你现在拥有的人气、流量和粉丝，所以你才会觉得生了孩子就会失业。你会牺牲掉一些你现在的拥有的东西，但是你永远都不会失业。”
    阮软不承认顾问臣的话，她觉得自己没有，她在乎的是自己的事业，是现有的舞台，是身为钢琴演奏家的演奏会……
    她低着头，突然想到陈霜的话，陈霜就说了，男人都是自私的，他们只会考虑自己需求，却从不会为女人多考虑一点。
    他们但凡多想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灰心绝望的女人。
    阮软低着头，“顾问臣。”
    顾问臣看着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坚持呢？”
    顾问臣摇头：“别这样对我阮软，别这样！”
    蛮蛮的出生，是他一生的懊悔，他们是那样恶劣的开始，是那样让她伤透心的方式，这一次，他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她却要打掉孩子。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阮软很想发声大哭，顾问臣根本不同意。
    她想要跟他好好商量，她不想他不高兴，她坚持认为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她不应该擅自做主，可现在怎么办啊？
    他根本不同意，她总不能像陈霜说得那样，完全不顾他的意愿，自己去打掉孩子吧？
    屋里的气氛一时安静下来，两人都没说话。
    阮软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她看向顾问臣：“顾问臣……”
    “阮软，我现在情绪不好……”顾问臣突然抬手阻止她说话：“你先别跟我说话行吗？”
    阮软有点慌，她急忙点头，“嗯。”
    她看着他，有点担心，她一只手搁在肚子上，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啊？
    这个孩子来得时间怎么不巧啊，在她事业发展最好的时候来了。
    顾问臣站起来，走到门外，不断的调整呼吸，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做出让她伤心害怕的事，绝对不能。
    他看得出来，阮软在是努力想要说服他，她是在乎他的，在乎他的情绪，在乎他的心情，她的心里不是没有他。
    只是她似乎顾虑重重，她一定有很多话没有对他讲，所以他不能生气，不能发火，更不能伤害到她。
    阮软坐在沙发上，在他出去之后，她就站在门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她的脸上有自责和愧疚，她知道自己做这样做很自私，可她不自私，谁对自己负责？谁对蛮蛮负责？
    陈霜姐有句话说得对，如果她不拼事业，连蛮蛮都养不起。
    顾问臣转身，就看到她脸上十分复杂的表情，半响他开口：“阮软，这件事我没办法很快下决定，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消化一下？”
    阮软张了张嘴，消化一下？要多久啊？陈霜姐说，孩子不能拖太久。
    可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后，阮软到底还是点了头：“嗯。”
    顾问臣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不是非要强迫你生下他，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孩子好不容易来了，明明十个月后，他就会出现在我们眼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