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没觉得自己的脑子好还是美好,她就是单纯的觉得,如果是自己没有记忆的五年中,她把两个素不相识的老人接到澜城,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她现在确实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她在试着接受自己所要面对的一切她认知中所不存在的东西。
比如顾问臣的不同,蛮蛮的出生,比如顾忘书的亲近,比如阮长江的去世,再比如眼前的这个偌大的蔬果配送公司。
这一切原本都不在她的记忆中,可偏偏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她不能止步不前,她先学会接受,学会承受。
她亲眼看到了公司的所有权各种证件,也亲耳听到了顾问臣提到的眼前人的一切。
她要遵循那个没有记忆的五年间自己作出的改变。
姥姥和姥爷看到阮软过来探望,他们以为她终于记起了一切,可对阮软来说,她不记得,她是在学着接受。
钱柜在主持会议,听着门口的动静,直到消失。
阮昊上午从外面跑回来,刚一进工厂的办公区的门,就一眼看到了阮软,正跟两个两个老人在说话,看她挽着两个老人的胳膊,亲亲热热的样子,阮昊有点发愣。
那么大的新闻,谁没看到?
阮昊也看到了,他只是没想到会冷不丁看到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阮软也看到了阮昊,她的记忆中,还是她被阮昊和阮怡联手,把他送给顾问臣的那段时间。
她那时候对阮昊还有些期待吧?
可阮软知道事实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阮昊也早已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她快不认识的男人。
阮软慢慢地收回视线,扶着两个老人进了办公室。
阮昊的心情有些怪异,他想去跟阮软打个招呼,又觉得没必要,他不承认自己是为阮软打工,他只承认自己是在为自己争取公司的股份。
他爸创立的公司,自己就该有股份,一个外人的股份都比自己创始人的亲儿子的股份多,凭什么?
阮软不给,那他就自己赚!
如果可以,阮软愿意跟阮昊和阮怡打交道,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就是对对不起她遭受过的一切,是不是要把曾经发生过哪些不好的事,再经历一遍?
她不要。
就这样继续生活下去,就好。
她身边还有那么要守护的人和物。
随着阮软身体的康复,经纪公司那边的工作也逐渐安排起来。
阮软自然而然的忙碌起来。
她开始频繁参加大大小小国内国外的演出,开始在康复的一年后,重新把巡回演奏会纳入行程。
她开始忙碌,顾问臣也没有闲着。
顾家的,除了一老一少,所有人都很忙。
顾问臣的忙碌纯粹是商业场的争斗,除了顾氏公司,还有和乔家的联合酒庄也需要关注。
顾问臣是个合格的商人,干脆、绝对,不讲情面不意气用事。
对他来说,商场的利益高于一切人情往来,他初出茅庐时就是这种认知,如今依旧是这种认知。
办公室的门被秦山敲响,“顾总,有一个自称姓沈的先生说跟您有约。”
顾问臣抬眸,“请他进来。”
沈白从秦山后面站了出来,他看起有些变化,年轻意气风华青春无敌的少年,如今看起来有了被岁月毒打过的痕迹。
眼中少了激情飞扬,多了深邃阴郁。
他戴着一定鸭舌帽,背着一个单肩包,往顾问臣面前的椅子上一坐,“啪”一声把包丢在顾问臣面前:“都在这!”
一年半,他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蛰伏在莫家,费劲了心思收集一切能利用的资料,挖掘所有跟莫家有关的信息。
他受过了莫家那些自私自利惟利是图的人。
中州莫家是老牌世家,产业众多,子嗣众多,常理来说很难攻破。
可那也只是常理。
莫家子嗣多,这就意味着莫家的小团体多,人心莫测,谁都想爬上莫家最高权力的位置。
这就像古代宫廷斗争,看似都是皇帝一家人,可一家人的背后都是勾心斗角,甚至不惜杀手,也要爬上最高位。
豪门世家又有那些简单的?
只要有人有野心,那就不怕不上钩。
在顾问臣离间的所有莫家人中,只有沈白是唯一一个真心想要分离莫家,以此获得自由的那个人。
其他人要么是想爬上权力高峰,要么是想分裂莫家,获得家产自立门户,无论哪一种,对顾问臣来说都是武器。
莫渊再有能力,他的性格也拢不住所有莫家人的心。
沈白带过来的是他这一年里整理出来的资料。
厚厚的一叠,恐怕顾问臣看上一夜也看不完。
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整理出来,就是为了看着莫家支离破碎,再也没有了趾高气扬看人的资格。
顾问臣翻了翻资料,很详细,沈白是费了心血的。
他问:“真实性有多少?你这里列数出采购部门的负责人是……莫老三,你说他贪污,证据够不够坚实,如果不够,下一次就不会成功。而且,莫老三还会反过来咬死你。”
沈白伸手推了下包:“里面还有优盘。”
那就是说,还有录音。
他烦透了莫橙的耀武扬威,他爸安稳在采购部总负责人的位置五六年,无利可图那种人不可能呆的住,他只要想查,自然一清二楚。
一个肥胖的蛀虫,一定会让莫家其他人群起攻之。
顾问臣玩得是离间,他做的是推波助澜。
顾问臣抬眸看着沈白:“沈白,虽然我叫你沈白,可你现在姓的是莫,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实意想要搬到莫家,还是假情假意跟我玩游戏?要知道,莫家是你的靠山,莫家真的倒了,你的靠山也就没了。”
他低头一笑:“莫家再不济,也能保你一生衣食无忧,为了扳倒莫家,你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你真的觉得值得?你跟莫家作对,真没想过后果?”
“想过。”沈白带了些沧桑的眼中满是平静,他说:“回到一无所有的从前。”
类似的问题,顾问臣问过好几次,每次,沈白都会给出坚定的回答,就好像这个问题,他真的想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