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看着窝在她怀里的小姑娘,醒的时候她努力想要抱住她,睡着之后却却又蜷缩着身体窝在她怀里,怕她走掉,临睡前还非要表白一句。
阮软低头,忍不住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她突然觉得,如果她以后真生了一个叫蛮蛮的女儿,应该就是长她这个样子。
漂亮的、健康的、胖胖的小姑娘,睁着眼睛的时候像两只大葡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脸蛋肉嘟嘟的,小手小脚很有劲,有很多肉。
门被人推开,顾问臣进来,阮软抬头看了一眼,又重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要出去歇会吗?带着她是不是很累?”顾问臣小声问。
阮软摇摇头:“不累,她很可爱。”
“喜欢吗?”顾问臣问她。
阮软点头:“喜欢她。”
顾问臣笑了笑:“我也喜欢。”
阮软轻轻顺着小姑娘的后背,“真可怜,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不过也不是故意的,希望她之后以后别难过,毕竟,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在孩子面前,她似乎很有感慨。
顾问臣坐在床沿,小声说了句:“总会苦尽甘来的。她现在受点苦,等爸爸和妈妈都回家了,家庭会更团结,更紧密。因为经历过这些,他们彼此都会知道,分离有多让人痛苦。”
阮软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点点头:“也是。”
她随口问:“她是顾姐姐姥姥那边的亲戚的孩子吗?她刚刚喊顾姐姐是大姨姨呢。”
之前顾问臣说,他和顾忘书是同父异母的,所以她才强调说是顾忘书那边的亲戚。毕竟,顾问臣跟顾夫人的娘家其实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顾问臣没说话,阮软没等大他出声,看了他一眼,“我说错了?”
“你没说错。”顾问臣轻声说:“只是情况有些复杂。”
阮软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复杂的?
她听称呼就知道,他还没理清关系吗?
顾问臣叹了口气,阮软更奇怪了,这人什么情况呀?
莫名其妙叹什么气呢?
顾问臣又看她一眼,“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说我曾听到母亲跟一个男人在卧室里同床共枕的事吗?”
阮软点头:“记得,怎么了?”
那种人,说一次恐怕能记一辈子,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对孩子来说,提起来还很丢脸。
更别说,那时候他还以为顾夫人是他亲妈了。
这种事,对他的打击应该很大才是。
“他们其实生了个女儿,我撞到他们偷情的时候,那个女孩只有七八岁。”顾问臣说。
阮软瞬间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顾问臣苦笑了一声,伸手摸摸蛮蛮的脸,“思澜是顾忘书同母异父妹妹的女儿。”
阮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
她低头摸着小姑娘的脸,沉默着。
“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复杂?”顾问臣问。
阮软点头,“嗯。”
“我知道以后,非常讨厌她,”顾问臣说:“现在想想,其实她是无辜的,她也不想有那样的出生,也不想自己的身世不明不白。可我小时候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
阮软看着他,“后来呢?”
顾问臣说:“我憎恨我母亲,恨她背叛我父亲,恨她身为我和顾忘书的母亲,却做出那种违背道德的事……可我又盼望着她能多关注我一点,多在意我一点,我甚至在想,如果她能多爱我一点,我甚至可以原谅她的出轨……”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可以得到母爱的命。在我不懂事的时候,我见过她几次,我没能从她身上体会到母爱,反而受到了惊吓,甚至为此需要看心理医生。我小时候的认知里,我的母亲只有一个,我以为她不爱我,是源于对家族的责任,希望我不要躲在母亲的怀抱里懦弱无能,后来我才知道,她不爱我,是因为我不是她的孩子。”
阮软觉得顾问臣有点可怜,她突然伸手,在他手上轻轻摸了摸。
顾问臣反手握住她的手,“我觉得这种事很丢脸,不能跟任何人说。而那个男人……”
阮软看着他,“哪个男人?”
顾问臣无奈的说:“那个背叛我父亲信任,和我母亲偷情的男人,我一直耿耿于怀,难以释怀,因为这个,我还做下很多错事。如果是我现在的心境,我想,我或许能原谅所有人,毕竟,夫妻双方出轨这种事,没有人是对的,也没有赢家,可惜……”
“这不能怪你。”阮软说:“谁的成长都有过程,不是一下子就能成长起来的。”
顾问臣低头,吻在她的手背上,“阮软,你为什么这么好?”
阮软抿着嘴,她没有多好,只是觉得父母纠葛中,受伤害的似乎永远都是孩子。
比如顾问臣,顾忘书,比如顾夫人偷情生下的那个孩子,再比如眼前的这个因为父母太久没在身边,见谁都喊爸爸妈妈的孩子。
阮软的心情更加惆怅了,她之前特别恨顾问臣,觉得这个人又可恨,又坏,是个人渣,现在倒是有点同情他。
原来女人的同情心就是容易泛滥,她明明之前还那么恨他,可现在已经不恨了。
“顾问臣。”
“嗯?”
阮软问:“我现在康复的好吗?”
“医生说不错。”顾问臣回答:“后续要看康复情况,别担心,医生的态度很乐观,说暂时来看,效果很好。”
阮软松口气:“那就好。”
顾问臣某个瞬间有点紧张,他怕她提出来要见她爸,可阮软没有提,只是重新看在怀里的蛮蛮。
下午顾忘书要带蛮蛮走,结果蛮蛮抱着阮软的腰,说什么也不撒手,哭着说:“我想跟妈妈在一起!”
阮软的表情看起来很忧伤,她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泛滥的母爱把她整个人淹没,她眼泪汪汪,却一言不发。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想要抱着这个小可爱。
蛮蛮哇哇哭着,“妈妈!”
顾问臣沉默地看着她,半响,他蹲在蛮蛮跟前,拉过她的手,柔声说:“我们谈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