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忧惧、惊怒、愤懑,既是对手持屠刀的刽子手,也是对无能为力的自己。
同时,她也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责任,作为慕容府的嫡女,慕容琛的继承人,除了那些让人羡艳的荣耀和权柄,更要肩负起权柄背后的责任。
可以说,被劫走之前,她的目标只有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慕容府的命运,那流落的那半个月,则让她立下了更宏伟的志向:愿尽自己一己之力,倾了这天下。
她摇了摇头,目光幽远看向远处,仿佛要从这未央的长夜和丝竹声声的靡靡之音中,看向更深的地方。
“殿下这话说的不对,我既是那个在暖春阁被追的四处逃窜的慕容姜,也是如今这个站在这里与殿下说话的慕容姜。这是刻在我骨子里的经历,已经融入了血液,难以磨灭。”
齐珉突然间觉得慕容姜像是变了一个人般,撤下了那些插科打诨的俏皮面具,露出了远超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和深邃,让他感觉像是回到了庙会那一晚,似乎又见到了那个板着小脸,说出“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的女孩。
他认真又困惑的说道:“我虽然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慕容姜你放心,有事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少年热忱而真切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她突然想到前世那个威震海内的战神齐珉,又瞧了瞧他现在这般懵懂认真的模样,不由的“噗嗤”一笑。
齐珉以为她不信,急了:“笑什么,本、本皇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急得都自言本皇子了。
慕容姜弯着眼睛看他,许是夜色太美,许是少年神态太真,让她完全放松了心情。
她下意识的问出了一个平常绝对不会问的问题:“殿下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这话一出,两人均是一愣。
慕容姜是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皇子将来要做什么哪里能由得她来询问,总归不了成皇成王。
若是他有那当储君的心思,坦白说了反而徒增两人烦恼。
齐珉倒没有想这么多,而是惊讶于她这个问题。
自他知事以来,母妃和舅舅只想让他与二哥三哥争上一争,父皇不过问这些,哥哥们更是忌惮于问这些,以至于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对于将来那个自己的想法。
慕容姜有些尴尬道:“是我僭越了,殿下若是不想答便不答便是。”
齐珉摇了摇头,诚恳说道:“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想答,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样的问题,一时间难免有些愣,不知该如何回话为好。”
他看了看慕容姜有些自豪的说:“我曾在尚武堂翻到过前朝大儒记载过的游侠传,对书里面的游侠儿十分有兴趣,若是有机会,我要试一试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快意人生。”
慕容姜看着少年闪闪发光的眼睛,心中一怔:这个时候齐珉竟然只想做一个游侠儿?还是说因为她重生而导致了某些事情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