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雷走后不久,张喜禄的楼下就来了一辆面包车。
车子在楼下响了好几声喇叭,很快,张喜禄匆匆忙忙下楼,一头钻入面包车里。
面包车的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叫张二亮,是张喜禄从老家红旗村带过来挣钱的小兄弟,按这边的话来讲,叫新收的马仔。
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脸的不耐烦。她是喜豪贸易的财务花姐,也是阿豪的姘头。
阿豪不怎么来公司,就把花姐留在喜豪贸易帮衬张喜禄,专门负责收钱管账。这女人跟阿豪的关系深,所以张喜禄平时对她也是捧着来。
她一见张喜禄上了车,便不高兴地埋怨道:“喜禄,你现在的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都要让豪哥在你家楼下等了。”
“哟哟哟,花姐,你可别这么说。”
张喜禄嘿嘿一笑,转头对面包车后座的,穿花格子衬衫的阿豪说道:“豪哥,对不住啊,让你久等了,都怪凤娇,我说了豪哥在下面等我,她临走前还要磨磨唧唧一下。”
自从逃过上次的严打风波,阿豪在小渔村蛰伏了大半年才出来捞钱。
这两年,他的偏门生意越做越大,人的气场也越来越足,他每次阴沉下脸来的时候,张喜禄心里都有点犯突突。
虽然喜豪贸易是他在主事,但其实真正的大老板还是豪哥。
阿豪还没说话,花姐又叽叽喳喳地说道:“喜禄,你听花姐一句劝,颜凤娇这个女人,我看她那面相就是个祸胎,你要跟她一直没完没了的,你早晚毁她手里!”
“花姐,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张喜禄不以为然道:“我看凤娇挺好的,温柔体贴,也不计较名分。阿兰在那会儿,我每次一回家,她就让我干这干那的,但凤娇不一样,我每次到她这,不是给我煮东西吃,就是给我摁肩敲头的。放心吧,她对我好着呢。”
“你不信姐的眼力,你就且等着吃亏吧,你最好别让阿兰知道你俩的关系,不然有你哭的时候!”花姐再次警告道。
张喜禄呵呵一笑,满心的不以为然。
甚至对花姐的警告,他还有些反感。他在心里暗暗鄙视道,说得好像你和豪哥情深似海,天作之合似的,说那么多屁话,不也是人家的姘头吗?
“好了,好了,阿花,不要那么八婆了。阿兰也好,凤娇也好,都是喜禄的家事,你那么鸡婆干什么?”
阿豪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一说话,花姐果断就闭嘴了。
张喜禄笑道:“豪哥说的对。”
“不过呢,阿花刚才的哪些话,也是有道理的。喜禄,你怎么玩女人,那是你的事。但是千万不要因为玩女人惹出麻烦了,到时候影响了我们的生意,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了。”阿豪提醒道。
张喜禄点头道:“豪哥放心,凤娇跟我的时间不长,她不知道我们的买卖。”
阿豪突然问道:“那阿兰呢?她是你老婆,咱们合伙干这买卖,她不会也什么都不知道吧?”
“呃……”张喜禄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阿兰大体是知道一些,不过放心吧,她是我老婆,哪里敢往外捅我们的事?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她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了,借她一百个胆儿,也不敢乱来的。”
“唔,你能搞定就好!”
说着,阿豪抽完最后一口香烟后,将手里的烟蒂动作潇洒地车窗外一弹,然后伸手拍了拍前座,吩咐道:“二亮,出发吧,去老地方看货。”
“好的,豪哥。”
张二亮发动车子,夜色下,面包车缓缓使出了街道。
今天是14号,过了12点就是15号了。
每个月的5、15、25号凌晨,都是阿豪跟张喜禄去蛇口那边的黑仓库看货的日子。看完货之后,他们会安排人分批运进城里,然后再往下逐级逐级分销下去。
这些货都是见不得光的,有走私来的,有小作坊山寨,贴牌的,甚至还有一些是别人销赃的黑货。
有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在走一条什么路,但走着走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越走越远,越走越黑。
别人即便是想拉你回来,但命运之神,总会阴差阳错地让你错过,让你根本回不了头。
张喜禄和阿豪他们的面车车,在夜色中飞驰着。
而韩春雷从张喜禄家出来之后,在不远的唐楼楼下,遇见了刚刚从广源茶楼打烊下班的李家俊。
“春雷?你怎么会在这儿?”李家俊颇为意外。
要知道,韩春雷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没有来过唐楼这边的,就连离这不远的春雷茶业深圳市场部,他都没怎么来过。
更何况是夜里九点快十点的这个时间。
所以对于韩春雷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李家俊很是惊奇。
韩春雷笑着解释说之前在附近办了点事,刚巧路过。
既然遇见了,自然要叙叙旧了,毕竟从韩春雷投身小红帽快餐之后,他俩也有些日子没聚在一起玩了。
旁边正好有一家艇仔粥的铺子,他俩索性进去吃碗艇仔粥,边吃边聊天。
听李家俊说,最近大半年,他和阿灿、雄哥还有张喜禄倒是经常一起玩,通常都是张喜禄请客,他们要么去歌舞厅喝酒,要么一起下沙村那边台湾人搞得地下夜总会找小妹唱歌。
李家俊这儿,韩春雷知道到了雄哥和那个姓吴的女人的事。
有一点可以肯定,姓吴的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雄哥的。
对于雄哥要娶那个吴家的女人,李家俊也是一脸的无语,不迭摇头,替雄哥感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