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门被拉开,露出一截深红色的袖管,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捧着一个漂亮的漆器托盘——是老板娘富美子亲自过来斟酒。
包厢是那种桌子下面有空地放脚的设计,因此不适应日本人那种坐法的客人也不必勉强自己。
“我点了两种,一种是麦子烧酒,比较辣一点,但是不甜。另一种是梅子酒。”祈若寒介绍道。
“烧酒已经热好了,梅子酒可以用冰调,也可以用苏打水调。”老板娘讲话比较慢,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
何柔这才听出来她不是中国人。
“来吧,自己挑。”
酒一杯杯斟满,小菜摆上的速度也是令人咋舌,没一会儿精美到让人不敢下筷的各种下酒菜就铺满了整个席面。
当然,“硬”菜也是有的。
什么龙虾、鳌虾、金枪鱼大脂,此略不表。
这里的服务员们素质都很高,上完菜,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安安静静地就退了出去,仿佛从来没来过一样。
“来,先干一杯,庆祝一下。”祈若寒率先站起来举杯。
气氛一下子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干杯!”
所有人纷纷举杯。
杯器相撞的清脆声音像玻璃器皿被切割出的璀璨光点一样悦耳。
喝酒这个事情吧,就是你伤心的时候想买醉,有的时候就真的醉不了。
等你开心了准备大喝一顿,又很快就上头了。
何柔今天就是属于后一种情况。
李京和何柔喝过几次酒,知道她酒量绝对不止这么一点,看到她东西也没少吃还这么快就上了脸,给祈若寒使了个眼色。
何柔左边坐着祈若寒,右边坐着秋雨。
祈若寒知道李京是什么意思,但何柔喝醉的样子……他还从来没见过。
有点想知道她是不是那种“酒后吐真言”的类型。
或者如果她发酒疯的话得好好录下来,等明天给她看看告诫她不要在外面喝酒。
祈若寒给自己想了很多“正当”的理由。
到这会儿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秋雨喊了服务生来清理了一下桌面。酒还有不少,秋雨让服务生准备一些比较清口的水果和甜品,没想到老板娘想得周全,已经有预先的准备,几乎是他刚说完就端来了。
其实何柔知道自己有点喝多了,就已经停手了。
祈若寒觉得她那副有点想喝又忍着不喝的样子挺可爱的。
何柔晕乎乎地,整个人下意识地粘着祈若寒。
也不是说整个人就挂上去了,但一直搂着他的手臂,声音也已经完全没有在控制了,用的是她软乎乎的本音。
秋雨仔细观察着这两人的互动,框架眼镜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感觉何柔和祈若寒的关系比他所认知到的还要复杂。
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自从知道了她和祈若寒、鹿明音、李京还有楼晏清有肉体关系之后,这件事情似乎一直在给他造成精神上的困扰。
其实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就像他曾经道貌岸然地那样问她,又无比做作地道歉。
“小七……”
祈若寒感觉手臂上挂着一只又热又软的动物。
“嗯?怎么了?”
“我想……”她后面几个字说得太轻了。
何柔没有意识到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她在游戏以外的世界里几乎不用“我想”这两个字。
明明是个好看的女孩儿,又有着不同寻常的天赋,却很少直接开口说自己要什么。
“没事儿。”祈若寒安慰地拍了拍她,“和我说不要紧的。”
何柔的脑袋耷拉下去。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倒是隔壁其他几个房间的嘈杂在做背景音。
“我想去打职业……”
说完她就彻底睡倒在祈若寒的大腿上。
“你没和她说……其他事情吧?”祈若寒看着何柔问。
秋雨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有。我就和她说有人看上md了。”
“真是个小傻瓜…md是什么意思,也就你不知道了。”祈若寒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说道。
“说实话,真要去打职业,那还有段路要走。”鹿明音罕见地用十分成熟的语气说话。
“我们都清楚这一点。”楼晏清说道。
“但也就是这个年纪还输得起了。”李京也应道。
“有的时候没有选择更好,不是吗?”徐奕伯说。
这句话对李京来说很耳熟。
因为何柔也说过。
“大家一起努力吧。今天不仅是庆功宴,更重要的是这是md第一次所有人都到齐。过年后我们就要开始试训了,希望大家能拿出相应的态度来。”秋雨推了推眼镜。
这种话就是他来说特别合适。
……
醉酒的何柔当然是被祈若寒带回去了。
秋雨一直喝的是无酒精饮料,因此还能开车送人。
楼晏清没有跟着大家一起走。他就近定了个酒店,明天下午就坐高铁回学校了。
高考还是要考的。
作为祈若寒家里的世交,可想而知楼晏清其实也是个矿主。虽然家里的事业规模和祈家没法比,但俗话说“实业兴国”,说白了楼家就做两件事:重机械和建筑工程。
楼家和祈家的渊源正是来源于二十年前的一批国防工程。
楼晏清道别时忍不住摸了一下何柔的脸。
“下次见……要到……六月八号了呢。”他脸上写满了不舍。
“你也要加油啊。”祈若寒拍拍他的肩膀。
“嗯。我们东海大学见。”楼晏清眼睛里写满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