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封予山不想见到的,也不是他能接受的,他的葭葭,他的爱妻,不该这样委委屈屈地嫁给他,应该是他屈膝给葭葭穿鞋,小心翼翼地背着葭葭过门,欢欢喜喜、甜甜蜜蜜地度过人生中最美好也最值得回味的一天。
这样特别的一天,他不想也不舍让葭葭受任何委屈,日后留下任何遗憾。
所以,他真的特别想尽快迎娶葭葭,在他还没有龙袍加身的时候,在他还是最不得万岁爷看重、最不显山漏水的安郡王的时候,他想叫所有人知道,不是葭葭攀龙附凤,而是他这个落魄皇子高攀了葭葭。
他的葭葭,值得所有的富贵荣华,值得他所有的情深义重。
封予山这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静默无语,除了敬成梁,只见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微微的抽噎,撇着嘴为可怜兮兮又情深义重的表姐夫求情:“爹,娘,舅母,你们就……就成全表姐夫跟表姐吧,呜呜……”
佟挽秋也红了眼眶,生怕自己失态,赶紧低下了头,心里却欣慰至极,穆葭和她一样,也找到了最好的归宿,真的太好了……
穆敏张了张嘴,还想反对,可是好半天却愣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半晌,她蓦地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敬子昂,那眼神明摆着:我不行了,换你上!
敬子昂赶紧摇了摇头:夫人,连你都偃旗息鼓了,那为夫更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啊!
穆敏白了敬子昂一眼,然后夫妻两人,以及在座所有人都默契地看向了康如眉,似乎都在等着康如眉来一锤定音。
康如眉面儿上挺平静,可是心里那叫一个汹涌澎湃啊,说真的,她真的很感动,之前对封予山的印象好、很容易地就接纳了封予山这个准女婿,一则是因为封予山本身就不错,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却是爱屋及乌,而此刻,康如眉是真真正正地认可了封予山这个人,也是彻彻底底放心将穆葭的下半生交付到这个人手上,不是因为爱屋及乌,不是因为封予山话说的多漂亮,而是因为,封予山真的很有诚意,而且他展现出来的还是他能够展现的、最大限度、也令人意想不到的诚意。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康如眉如何能不感动?
至于穆昇这个当爹的不在京师……
咳咳,那什么,从前她跟穆昇成亲的时候,别说是当爹的不在跟前了,那当娘的不是也不在吗?而且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甚至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就只有两个相亲相爱又相依为命的年轻人而已,可是他两人却还不是夫妻和睦恩爱、携手走过了半辈子吗?
所以,穆昇不在就不在吧,好歹她这个当娘的,还有一大堆的亲人都在呢,这婚礼的确仓促,却也未必就办不得了。
打定主意之后,康如眉起身走到封予山跟前,亲手扶起了封予山,然后拍了拍封予山的胳膊,含笑跟封予山道:“来,咱娘儿俩聊聊婚礼的事儿。”
封予山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冲着康如眉一个劲儿点头:“是是是,都……都听娘的。”
从来没叫过娘的男人,头一次叫娘,本以为会特别别扭叫不出口,没想到却异常顺嘴,而且还叫上瘾了似的,一口一个娘,叫的越发顺溜,也越发起劲儿,穆葭听着都觉得他家山子太贫太狗腿,但是却架不住老太太开心啊,封予山每叫一次娘,康如眉必然乐呵呵响亮亮地答应。
啧啧啧,亏得大公子人不在场啊,要不然又得心里泛酸了,这到底哪个才是亲生儿子啊?
不过大公子虽然不在场,但是心里泛酸的却还是大有人在……
大表哥默默看着向来高高在上、八风不动的安郡王殿下此时此刻却跟一只撒欢的狗子似的,在丈母娘面前那叫一个欢实乐滋滋,大表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日后真的很难再正视他家主子了好不好?!
不过啊……
他好像真的得去那啥啥诗会了,而且他甚至都有点儿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了!
其实啊,荷包跟折扇还真挺配的!
再其实啊,做只欢脱撒欢的、对丈母娘摇头晃脑的狗子真的挺好!
再再其实啊,他一点儿都不冷口冷面不近女色,他也想成个家了!现在就特别想!
……
婚事被提上日程了,自然也得告知苏良锦跟黛绮丝知晓啊,所以第二天,康如眉、穆敏便就带着穆葭一道前往了西槐别院。
苏良锦在听闻此事的时候,倒是没有觉得如何吃惊,只是冲着穆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然后伸手拧了拧穆葭的耳朵,一脸嫌弃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哎呀呀!祖母,你捏疼人家啦!祖母,您老人家手下留情啊!”穆葭夸张地龇牙咧嘴,跟苏良锦求饶卖乖。
苏良锦哪里真舍得掐她,当下就收回了手,面儿上倒还是不变的嫌弃,都懒得搭理没皮没脸笑嘻嘻的穆葭,不过却正儿八经地开始跟康如眉还有穆敏商量起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儿。
“最要紧的,得赶紧把日子给定下来,”苏良锦道,一边又毫不客气地白了穆葭一眼,一边继续道,“既是等不及要嫁人,那老婆子这就去给这不害臊的丫头去庙里找大师父求个最近的好日子,至于嫁妆什么的,稍后再议。”
康如眉跟穆敏点头道:“娘亲所言极是。”
当下一众人便就着急出门去庙里见大师父,苏良锦命老张叔去准备马车,然后自己也入了寝室更衣,穆葭正候在外堂,忽然就听着寝室里头传来苏良锦的声音:“绞个帕子进来。”
黛绮丝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绞了个帕子,自己却没有进去,而是将帕子递给了穆葭,又冲她努了努嘴,叫她给送进去了。
穆葭也不傻,顿时就明白了,当下接过了帕子,赶紧地就进了寝房。
“祖母……”穆葭走到苏良锦面前,将帕子递了过去,一边赔笑道,“葭儿伺候您老人家擦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