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很大，投影仪还没有关，屏幕的亮光恰好落在她身上，唐珞垂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我想躲着你不需要拿失忆当借口。”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你恢复记忆的事？”
    “我……”
    顾隽条理分明地道，“我救了你哥，你留在医院照顾我，看起来好像是我的福利，实则，是因为你不想欠我，想跟我一干二净，否则你大可以不用留在医院，反正没有你，我也会找别的护工，结果是一样的。”
    其实他不应该这么迟钝，回想之前几次，不完全是没有蛛丝马迹，但他却忽略了。
    因为他找不到她隐瞒恢复记忆的理由。
    所以他理所应当以为她还没有恢复记忆。
    唐珞动了动唇，好半天没说话。
    显然，她的小心思被他戳中了。
    顾隽的薄唇勾勒出浅薄的弧度，盯着她的眼眸格外地深，语气带着笃定，“但是你怎么会这么天真，我要的就一定要得手，不管你有没有欠我。”
    唐珞当然知道他本质属性是什么人，只不过她想要自己的心里好受些而已。
    静了静她说，“这么久了你是不是没有去看过白碧怡，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男人沉默无声的目光盯着她。
    唐珞扯了扯唇轻笑，“你亲眼去看看估计会觉得很震惊心疼吧。”
    顾隽抬起手掌贴着她的脸蛋，沙哑的噪音低低地道，“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没有好好珍惜你我们才会变成今天这样，是我咎由自取，但你说我活该骂我混蛋都好，这辈子，我都要定你了。”
    他曾一度以为他对她的感情变质是从他碰了她那一晚开始，但后来他仔细想过了，应该也不是。
    那算是他们关系变化的一个转折点。
    她原本也是属于他的，只不过他把她弄丢了。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放下你，无数次了，但我无论如何就是做不到，我不能失去你，至于白碧怡，我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唐珞当然是不会相信的，“顾隽，自欺欺人并没有什么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承认你爱她的。”
    她了解他，他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薄情得很，除非是他自己在乎的人，否则的话是不会搭理的。
    白碧怡对他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顾隽浓墨般的眼眸凝视着她的眼睛，声线沙沙哑哑，“当年，她因为我失去了太多，我妈逼得她连学校都呆不下去，还背井离乡出国，在国外的日子也不好过，后来会患上抑郁症也是因为我，不管我爱不爱她，身为一个男人，都有责任弥补她，她没有毕业，回国后我提供她吃住，并不是所谓的包养，可我没想到会因此对你造成伤害。”
    他当然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这样做会对唐珞造成伤害，但他当时觉得弥补白碧怡比唐珞的情绪重要，只是后果比他想象的严重了很多。
    在那些他自以为能掌控全局的日日夜夜里，她已经一点一点地开始对他失望，渐渐的，彻底绝望，而他全然不知。
    她冷漠放手的时候他还以为她只是在耍小脾气罢了。
    后来才知道晚了。
    他的声音停顿了下才继续道，“我更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已经把她变成一个心机深手段多的女人，她早就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样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年在紫夜醒过来就认定是你对我下药，连怀疑都没有……”
    当时他看到旁边睡的女人是她，被算计之后的愤怒占据了上风，刺激他毫无理智。
    唐珞怔怔看着他。
    顾隽自嘲地道，“你哥说得没错，要是我有一个妹妹，也不会想要把她交到我这样的男人手里。”
    “你都知道了？”
    “对不起。”
    好像除了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能表达他的意思。
    他为了白碧怡这样一个女人几次三番伤害她，他真是罪该万死。
    唐珞问，“你怎么知道的？”
    顾隽看着她，“裴初告诉我的。”
    唐珞又问，“知道下药的人是她不是我，所有的一切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所以你恨上她了？”
    顾隽的语气很淡，“我对她谈不上恨不恨，如果说她前面的遭遇是因为我造成的，那后面的事都是她自作自受，再悲哀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少年时期，他对白碧怡的感情不可能刻苦铭心到了哪种程度，只不过顾夫人的强加干涉再加上白碧怡后来的遭遇凄凉，才会导致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不能不管她。
    他后知后觉仿佛觉得那应该不能定位是一种爱情，大概是很复杂的情感，没有具体的归类，后来时间长了，他其实从未想过跟她会再一起，尤其是跟唐珞结婚后，他也没有去仔细想过他当年对白碧怡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子。
    因为不重要了。
    他俯身抱住了女人，长臂圈着她的腰，低哑的噪音几乎贴着她的耳畔道，“不过我又很庆幸，当年在紫夜她对我下药的时候你在我身边，还好是你，不是她，也不是别的女人。”
    知道真相后他一直在想，幸好是她。
    这大概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她注定要成为他的女人。
    唐珞没有推开他，不过垂在身侧的手也没有回抱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闭了闭眼，默了好一会儿，“我哥给了我一个u盘，我看过了。”
    男人的动作一顿，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声道，“除了你，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唐珞的鼻尖是她熟悉的味道，小时候，她一心情不好，想的并不是自己哥哥的怀抱，而是他的，总是渴望他能抱着她哄着她，比给多少颗糖都管用多了。
    她垂着眼眸，“顾隽，认真来说，你其实还没有坏到罪无可恕的地步。”
    至少，他没有碰过白碧怡。
    这算是她的底线之一，不然的话，她是不会再让他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