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师的声音……?
时间是月光凄冷,寂静幽暗的深夜。前奈落首领站在日复一日跨过的门槛前,全身血液都凝结了,再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一听说整条街的封锁解除,他就赶忙趁夜从首相府邸出发,只想尽快赶回这间私塾,回去他的老师身边,回到他与老师的家,却在这片万籁俱静的夜空下,踏着一地幢幢摇曳的残影,听见回廊上响起缱绻缠绵的低吟。
昔日身处奈落时为执行暗杀任务潜伏过各处场所,胧当然知道那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出的声音。视野里,半开的窗纸上映出重叠的人形,月色描绘出两具身体的暧昧剪影。
他听见银发男人恶意的调笑声,听见黏腻流淌的水声;听见他的老师极力压抑地哭泣着,破碎不堪地向对方求饶。
平日温润如玉、温淳如水的嗓音,因□□而沉迷着、婉转成甜美而沙哑的一声声喘泣,是胧从未切想过,也不敢去幻想的、会在那个清雅如明月的长发师长口中发出的声音。
神明曾因不可亵渎的信仰而被供奉于高天原之上的神座,一视同仁地爱怜世人,平等地包容万物;世人却痴心妄想让一尘不染的神明堕入尘世。
他心知肚明,知道那两个男人对他的老师抱有怎样大不敬的可笑期待,他深信不疑,坚信神明不会回应任何虚无的妄念。
——可是……为什么?
(是那个、嗯,恋爱的意思。)
(是……前些日子才……)
——为什么……?
他看见那张素来白皙如冬雪的秀美面容染上一层非常艳丽的薄红。那双宁静如月的温柔眉眼,望向他仍然是微微笑着的弧度,只是提起爱恋的对象时,少了一□□为师长的从容,多出一丝面对恋人的情愫。
看啊,那只飞鸟居然选择飞向另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停留下来。
——可飞鸟……怎么会甘心让谁握在手中呢?
一墙之隔的距离,另一间房的响动悉数收入耳中,拉门被推开,木地板上杂乱走动的足音,浴室里噗噗蒸腾的水汽,门锁转动的咔嚓声。
世界空空如也地落到谷底,漫天星河都在乌黑的阴云遮蔽下无影无踪,耳边全都是如那晚如出一辙的动静,清晰地从这扇紧闭的房门后传来,胧立在熄灯后的漆黑长廊上,沉默地听着,直到属于他的老师的声音彻底低了下去,只剩下一遍遍拍打的碰撞声。
……老师……在那个男人身下,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他的手掌贴合着木门的纹路,狂乱的念头在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扩散开。信仰被击溃,空洞的心脏中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污秽的黑泥。
老师永远弯弯笑起的淡红嘴唇,在情难自禁地溢出喘息时,会被亲吻到红肿而湿润吗?
那双专注地凝视着学生时,永远清澈干净如湖面的淡绿眸子,会被涟漪的水光溢满到湿漉漉地发红吗?
披散着的浅色长发在汗水中打湿了,一身素雅而整齐的和服被除去,素衣包裹下的细白身体因承受着快感而剧烈地颤抖着……
仰望的神明不再遥不可及,错觉之中,好像一伸手就能拉向自己。
真想亲眼看一看啊,他想。
蚀骨的声音如影随形,响在他耳畔,响在一门之隔的屋内。
——然后,他听见了。
他听见了他的老师亲口说出想要抛下他,到那个男人身边去的言语。
*
“……胧?”
得不到答复,松阳又担心地唤了他一声,走进屋内。
木屐踏过木地板的清脆声响在向漆黑的室内移动,在黑暗中静静跪坐着的灰发男人身前停了下来,月色被拦在身后;男人暗灰的瞳眸微微抬起来,注视着松阳满是关切的脸。
“你怎么啦?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是身体不舒服吗?”
明明晚饭的时候没见到胧有哪里难受呀?松阳在他面前坐下,有些疑惑地伸手去试探对方额头的温度,手背触到一片冰凉,不知是待在这里吹了多久的冷风。
他忙起身去把背面那篇漏风的格窗关上,又走回来想把人扶起来带回卧室,胧却纹丝不动地坐着,任由他扯动自己的衣袖,抬头望向他,仍然一言不发。
“胧?究竟是怎么啦?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心事吗?当然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在这里陪着你。”
最让他省心的大弟子一反常态地表现出不对劲的反应,松阳实在无法放心,努力回想近期的动向也找不出有关的线索。胧一直不开腔,他也只能坐到胧身边来,等待他慢慢整理清自己的思绪。
空气里流动着还未驱散的寒意,半晌,灰发男人哑着嗓子开腔了,却在松阳耳边炸起一道惊雷。
“老师在和银时做的时候,舒服吗?”
“……什么?”
问题太过于露骨,松阳的思维都停滞一秒,淡绿的眼眸微微瞪大一点,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说什么……?”
“老师躺在那个男人身下的时候,身体有在享受着吗?”
男人又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
那张横跨伤疤的脸在无光的环境里面向他,眼神平静得像一口空无一物的幽深枯井,松阳却无端想起自己被他从昔日的私塾带走的那个月夜。
他下意识地绷紧后背:“胧的意思我不明白——”
“老师已经和银时做过了,难道不是吗?”
“我、我……”松阳腾地一下子脸烧起来。
“是或者不是?”胧沉声问。
“胧?你究竟是——”
“是,或不是?”
“……是……”
松阳有些无所适从地侧开眼眸。
他原本已不再去刻意想起大弟子过去咄咄逼人的模样,在这一刻,居然又清晰地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某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抱歉,我……”
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怎么回事,他本能性地仍想安抚情况异常的大弟子,尽力放缓一时间混乱的呼吸,把语调放柔了,真挚地看着他。
“如果是因为吵到你,我会去再说说银时的,确实不该在私塾里那样胡来,真的非常抱歉,让胧感到困扰,我作为师长却如此失格——”
“我不可以吗?老师?”
垂在身侧的衣袖被突然抓住了。
“……可以什么?”
松阳缓慢地眨了下眼,迷茫地望他,胧在说什么?
身体被猛地向后推倒,后脑砸上地面,手腕被反过来按到头顶时,松阳的大脑几乎处于宕机状态。他仰面躺倒在榻榻米上,木木愣愣地望着俯在自己身上的大弟子。
……发生了什么?
腰间的系带被抽走,迅速用让人难以发力的方式绑住被按紧的手腕,层层叠叠缠得紧紧的在突出的腕骨上打成死结。
似乎确认这足够禁锢他一阵子,男人的手掌移到他略微散开的衣襟上,松阳在黑暗里看见对方微勾起一分弧度的唇角。
他的脑子里仍然嗡嗡作响,尚未能完全理解这一切的发展,一向内敛乖顺的大弟子出格的行为让他连做出反应的能力都变得迟钝了。
……等等,胧为什么要?
“我也可以的吧?”灰发男人俯身压制住他,低声自问自答,“我也可以的,老师说过需要我,我一直记着。”
……他们说的需要,是一个意思吗?
——————————和谐————————
□□散去后,涌上心头只有茫然的情绪。眼前雾蒙蒙的一片雪白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填满着喧嚣的杂音,隐约分辨出胧吞咽的声响。
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突如其来的羞耻感霎那间席卷了脑海,更多的是无法理解的难堪。他艰难地张了张唇,嗓子沙哑得接近发不出声。
“究竟……你究竟想要什么……”
胧仍是俯在他身上的姿势,静静地注视着松阳经历高潮后的模样,眼神执着而又认真。
连最后一条师生间的界限都完全打破,逾越到这种地步,他却连一句表明自己想法的话都未曾说出过。
“只要老师需要我,就足够了。”
他俯首抵住对方大汗淋漓的额头,眼里是全然的心满意足。长发师长水盈盈的漂亮眸子映出他的神情,眼底一瞬间流露出非常难过的神色,那双眼眸又疲倦地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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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和谐了一段,基本上还是能看出做了些什么的,门牌号参照前面章节。
阿银一定想不到,送帽子的居然另有其人(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