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老师。”
箍在松阳腰上的那只手松开了。
高杉垂着眼睑用指尖摩挲着松阳微微染红的脸颊和眼角,另一只手移下来抚摸松阳的后背替他理顺呼吸,一开腔嗓音听上去嘶哑得可怕。
“是我没能控制好自己,一想到老师很快就要回去,又要有很长一段日子不能见到老师,心里的负面情绪爆发起来就很容易击垮理智,对老师做出过分逾越的举动,等老师伤好了,想怎样责罚我都行……”
失控的理由是自己马上就要回歌舞伎町了?松阳听着他一长串听上去诚恳十足的反省,大致总结出最简练的概括,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紫发学生残留在自己唇舌间的热度还没散去,被他发狠地噬咬过的唇瓣还有点发酸,舌尖被用力吮到发麻的感觉也还清晰地记着,连腰侧都还有被勒得太紧的酸痛感。
“——所以,晋助表达不开心的方式为什么是亲我?”
正在他脸侧抚弄的手指抖了一下,高杉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
“因为太喜欢老师了……”
晋助指的是哪种喜欢?还有点喘不顺气的松阳愣了片刻,没有接话,高杉也自知失言似的,微垂下头。
他过长的发丝恰好遮住半张脸,帮松阳把气顺匀了便退开一步规规矩矩地跪坐着,眉目间的神情有种做错事害怕被疏远的可怜意味,小心翼翼地向他征询。
“……我不可以亲老师吗?”
“……”
话说回来,这是师生关系该考虑的问题吗?松阳垂着眸子发了会儿呆,又想起银时之前那些类似的举动,原本就一团乱的思维更理不清了。
并不是完全无所察觉的,他们俩自重逢以来面对自己时都在压抑着什么很痛苦的情绪,相处这段日子里晋助表现得尤其明显,对这两个学生来说,难道这种亲近方式会让他们好受一些吗?
屋子里陷入了难熬的沉默,跪坐在跟前的紫发男人低眉顺眼地一动不动,唯有眼睫在不安地轻微颤动着,好像刚才不管不顾强吻他的勇气一下子全用得干干净净。
……晋助他……
万般思绪涌上心间,松阳抬眸望了他一眼,视线落到他敞开到腰腹的衣襟外露出那道伤痕上,默默叹口气。
“总之……刚才那样稍微有一点过了,我不大能接受……”
……他果然是拿自己学生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明白了,老师。”
高杉低着头声音很沉闷,松阳也没弄懂对方明白了什么,就看见他起身走到门口跪下,一副要跪上一整晚的架势。
“我今天的确冒犯了老师,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请允许我这样守着老师入睡。”
……晋助这孩子还真是……
再一次对自己学生死心眼的一面刮目相看,松阳无奈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拍拍他紫色的发顶。
“晋助你啊,明知道老师不会为这些事生你的气吧,别跟自己较劲好不好?这段日子晋助本来就光顾着我一直没好好休息,是想让老师更愧疚吗?”
“是我的过错,我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老师的宽容。”
“那就当老师拜托晋助好不好?都习惯和晋助一起睡了……”
好说好歹是把倔强的紫发学生领回床榻边了,松阳脑子里还残留着一丝缺氧的恍惚,困倦得发晕,和撑在他上方细致地给他掖紧被角的高杉轻声道了句晚安,合眸靠上松软的枕头整个人迂缓地放松下来。
等到他呼吸趋于平稳,高杉轻手轻脚地挨着人躺下,伸着手臂绕过安然睡去的浅发男人身侧搂紧他的腰身,慢条斯理地探头过去,贴上对方额发散至一边后露出的光洁前额。
万籁俱寂的黑暗中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迎面流淌而来的温暖气息让行走修罗道之上的鬼兵队总督犹如落进了一片柔软的花瓣里。
又好似少年时代的美梦延伸至今,闭上眼睛梦里有老师三月春樱一般的笑颜,睁开眼睛就能见到笑眼弯弯的老师同他头抵头入眠,懵懂的心事缓缓成形。
即使怀里这个人如今丢失了作为私塾教师的那段记忆,本能上还没从天照院杀手的身份里脱离多久,但是,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老师,这一点无需验证。
他的老师骨子里那份对学生的纵容和柔情,是压根改不掉的,能让他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逃离,也一次又一次助长了他的贪心。
光是想起老师放任他近乎侵犯的行为,为他的索吻情难自抑地失神,在他的掌控下抛开那份美好如月色般的温和从容,与他交缠的唇舌间溢出甜美而婉转的低吟声,那张清丽美好的面容展露出动情的艳丽色彩——
狂喜至极的情绪不停歇地窜上头皮,世界在他眼里都要开始天旋地转了。
(老师啊。)
卷成团的被窝紧紧地裹着两个人靠紧的身躯,男人很眷恋地蹭了蹭熟睡的师长温热的额头,轻柔地吻着对方微抿的唇角。
心里那个空洞依旧会不满足地嘶吼,想叫那双如水的绿眸里只映出自己的身影,想要彻彻底底地,让老师的一切都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对老师的渴求,永远望不到尽头。
*
近些日子高杉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时常一走就是大半天,这天更是直接到晚上才回到松阳所在的房间,脸上还带着歉疚。
“老师,我之后几天可能要离开这艘船外出办事,这几天都回不来,没法陪在老师身边……”
语气里也是全然的歉意。
“我会尽量早点办完事情回来——”
松阳本就不希望他事事以自己优先,闻言赶紧宽慰他。
“没关系的,晋助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不要紧的,在房里等晋助回来就好。”
坐在他面前的男人脸上有了些笑容,似乎很开心松阳会这么说,柔声嘱咐他。
“那么说好啦,老师就静静待在房间里,不要一个人出去好不好?门口有我的手下随时待命,老师有什么需求只要敲门告诉他们就好,他们做不到的事老师也可以对又子说,她会继续给老师送饭的。”
重要的部下确定不需要带走防身吗?松阳看着紫发学生温和的表情,想了想,轻声问他。
“晋助要去办的事,会有危险吗?”
“我不会有丝毫危险的。”
——只是,假发那家伙就不一定了。
高杉唇边的弧度仍是气定神闲的,微不可察的眼神闪烁松阳并未发觉。
藏有“红樱”的画舫停在江户河上还没超过一天,桂就找上门来了,高杉当时不在场,某个沉迷试刀的部下私自与他交过手,想必他那位昔日同窗是凶多吉少。
——而这些也属于不需要让他的老师知晓的内容。
“老师请务必安心地等我回来就好。”
高杉说得斩钉截铁,松阳也就不再多问,对方交待完这些,陪他睡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出门了,看来是真真切切忙到快脚不沾地的程度。
像平常一样看书写字独自度过一天,到点又子来送晚饭,顶头上司连日来经常不在场的情况下,她多少也放松了一些,松阳偶尔会和她聊上几句。
这个性子活泼的姑娘大概是他紫发学生的超级崇拜者,一谈起高杉来,敬仰之词噼里啪啦一大堆不带重样,松阳也在注意避开高杉在做些什么之类的敏感话题,当然又子更是半个字都不会提。
“打扰啦松阳大人,我来送晚饭。”
又子端着餐盘推门进来,松阳听着她每天三次从早到晚几乎毫无变化的开场白,好奇道。
“明明是黑漆漆的太空,又子怎么能分辨得出早上和晚上的区别呀?”
这一点松阳在意很久了,过去在奈落里他一向有记录日期的习惯,哪怕现在不做杀手了,这个习惯也还保留着。
但是自从住在晋助的飞船上后,屋子里是一直没有计时工具的,手机也是完全停止使用的状态,日常只能记录下又子送一日三餐的时间和次数,以此推算大致的时间段和天数。
前几天想起来看一眼,结果却和紫发学生之前报给他的数据相差整整颇大,反复计算好几次都一样,搞得松阳也不晓得到底哪里出了错。
学生最近太忙,他也不好意思拿这种小事打扰人家,疑问始终憋在心里,总想找个人问一问。
“啊,松阳大人是问判断时间的方式吗?”
又子似乎也是一知半解的,放下餐盘说。“驾驶室有行驶记录表啦,具体的我也不太懂,反正是会记录每天的时间和日期的,例如今天是10月2号,距离晋助大人下一次过生日还有……”
她掰起手指开始苦恼地数天数,松阳好笑地摇头,回忆了一下自己与紫发学生在江户河上会面的日期,微微一怔。
……果真是晋助记错时间了?
那边又子还在艰难地数数,他思索了几秒,开口问道。
“这艘船离开地球后已经航行快两个月了吗?”
“欸?什么航行?”又子满脑子都是数字,一张嘴顺口秃噜出来。“不是一直都停在——”
像是陡然意识到什么,她自己迅速截断话头,在松阳略带困惑的目光里讪笑道。
“那个,航行的路线归驾驶员管,其他的我也、我也不知道——”
惨了!!她忘了松阳大人完全不晓得晋助大人为了“红樱”的铸成一直都命令舰船停靠在地球上空的啦!!
又子紧张得后背冒冷汗,松阳敛着绿眸望了她一会儿,没追问她说一半的话,轻轻点头。
“多谢了,又子小姐。”
“就、就不打扰松阳大人用饭了!”
自觉说错话的金发姑娘跑得飞快,背影透着说不出的慌张,松阳蹙着眉边沉思边用晚饭,刚吃完,回廊上传来熟悉的足音,紫发男人的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拉门后面。
松阳看见他有点意外。“……晋助这样一来一回不麻烦吗?”
“不麻烦的。”
听到通讯录里又子支支吾吾的报告,把一群气急败坏的春雨海盗扔在另一艘飞船上的鬼兵队总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今日的工作不算重要,我不在场也能解决。”
……这样可以吗?松阳顿了一秒,想说什么,也被他不轻不重地挡回来了。
“老师一个人会睡不着的,我想尽力挤出时间让老师能安眠。”
桌面上的餐碟被一一收拾干净,床榻上的被褥整齐地铺好,松阳躺在被窝里,眸光扫过又在给他掖被角的紫发学生专注的侧脸,犹豫再三,试探性地出声。
“……感觉又过了好几天,离地球应该没多远了吧?”
“没多远了,大约还有两日左右的路程。”
对方转身贴着他躺下,手揽过他腰身,回答滴水不漏。松阳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状似无意道。
“对了,飞船现在是停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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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孩子的阴谋暴露啦!!咳咳。
这一次也都是各自有所隐瞒的状态呢……
正文开不起来的!会被和谐的啦——等番外吧23333在群里的都懂得,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