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崎感到如坐针毯。
一番队队长冲田此刻正坐在他身边,与那位罕见的女装求职少年进行气氛友善的交流——大、大概算友善吧。
“真有意思的说,你是男人对吧?”
“啊,是这样没错呢。”
“为什么要穿巫女服呢?是ロロロロ的□□吗?”
——全是污言秽语的问题啊冲田队长!!!
“不是喔。”面对栗色短发的少年警员写满“求知欲”的纯真眼神,松阳耐心地回答他。“是因为我现在没有其他的衣服可以穿。”
“啊啦,为什么会没有其他衣服可以穿呢?”
“因为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喔。”
“为什么一毛钱都没有呢?”
“因为还没找到工作呀。”
“原来如此。”栗发少年那双带着兴致的红瞳转一圈,一拍手掌。“那么,先来和我比一场的说。”
话题跳跃之快,不光是山崎一脸“冲田队长你又想玩什么把戏”的迷茫,就连松阳都怔了一秒。
“哎?比一场是指?”
“道场就在后院。”靠背椅被刷啦一下拉开,冲田起身示意对方跟上来。“如果你能赢我,就同意招你进真选组的说。”
比试吗?看得出这名少年警员身手不错,在这个年纪算是佼佼者,松阳干脆利落地应下来。
目睹不法交易的山崎:......不要随便约定这种事啊冲田队长!!等副长回来听说这件事就麻烦了喂!!!
——
早晨的真选组屯所内,或许是一贯严苛的鬼之副长土方难得外出的缘故,一听说有人要大胆挑战富有天才少年之称的一番队队长冲田,并且还是个长着美少女脸蛋的少年,闲来无事的队员们抱着看戏的心情围观现场。
“很有勇气嘛小子!”
“等会儿输给冲田队长也不要哭鼻子哦!”
知道真相的山崎:......其实,是冲田队长主动挑战人家啦。
说来也奇怪,除去整天诅咒副长去死和变出加农炮攻击副长之外,很少见到冲田队长对其他人感兴趣,毕竟年纪轻轻就是真选组内数一数二的强者,找不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这次一反常态,是这名看似和和气气的求职少年有过人之处吗?职业习惯使山崎掏出监察记录本进行战况记录。
浅色长发的少年换下巫女服,穿上冲田队长借给他的武道服,往道场上端正地一站,倒有几分高手的气势,只是山崎有认真观察对方垂在衣袖外的细白手指,并未找寻到习武之人都会留下的练习痕迹。
而且他看上去也对剑道生疏得很,接过冲田递来的练习竹刀,拿在手里赶苍蝇似的挥舞两下(松阳:......这刀好轻),问冲田。
“你们这边的对练规矩是什么呢?”
不是吧!他难道连基本的规则都不懂吗!该不会完完全全是个菜鸟吧?山崎惊讶地瞪大眼,观战的队员们也一脸意外。
“喂喂,山崎,这家伙干嘛要来自不量力地挑战冲田队长啊?”有队员凑上来问,山崎将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是冲田队长答应人家,如果打赢他就能加入真选组啦。”
“哎哎?先不提这小子赢不赢得了,但是副长绝对不会同意的吧?”
“大概率不会啦。”
“冲田队长这不是故意逗人家吗?明摆着对方也打不过他吧。”
“天晓得冲田队长怎么想的。”
场外的各种议论声传到场内,话题中心的两个人都不为所动,松阳听完冲田讲述有效部位的细则,点点头,正要退回自己的位置,就听到对方不紧不慢地开腔。
“我会全力以赴的说,因为你很强。”
发觉栗发少年面上的严阵以待,松阳浅浅地勾唇。观察力很敏锐呢,这位年轻的警员先生。
怎么说都有长达数百年的战斗经验,过去待在杀手组织的里干的也是杀人的营生,要把实力控制到哪种程度才不至于惹眼,昔日奈落十二代目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或许,勉强胜过对方就好?轻飘飘的竹刀握在手里,他望向摆好架势的栗发少年。
朝气十足的少年人举起竹刀冲过来,姿态和气魄满是实打实的认真和无惧无畏,撞进那双灼灼发光的红眸里,松阳很莫名地恍惚了一阵。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一幕。
但是,怎么可能呢,那样的无尽长夜里,怎么会看得到如此明亮的,仿佛能穿破黑暗一般的坚定眼神呢——
“啪”的一声竹刀敲击额头的清脆声响,松阳瞬间回过神。
被他下意识一刀击中的栗发少年警员直挺挺地翻着白眼往后晕倒,脑门上肉眼可见鼓起一个通红的大包。
试图收起刀装作无事发生的松阳:......糟、糟糕,不一小心就对这孩子出手过重了......
道场内随即陷入死一般的鸦雀无声,真选组队员们整齐一致的目瞪口呆,山崎连笔都没拿住,笔记本也滑到地上。
——那个冲田,是那个天才冲田,他被一击ko了啊啊啊啊啊!!!!!!!
道场外响起令人恐惧的真选组副组长的大嗓门。“一群不务正业的混蛋们!工作时间都跑哪去了!全体给我回来切腹!”
往常早就吓得四散跑走的队员们,眼下全都震惊到失语,呆在原地不动弹,土方黑着脸踏进道场想看清楚怎么回事,见到倒地的冲田和他身边笑容尴尬的陌生少年,一愣。
什么情况??总悟那小鬼在组内让人谋杀了吗??
“这人是谁?怎么回事?总悟又怎么了——”一群队员们仿若才睡醒,哇哇大叫着一拥而上去抬不知死活的一番队队长,非常默契地忽略掉自家副长黑如锅底的脸色。
“......山崎,你来解释。”
保持张大嘴眼睛瞪大的表情,山崎机械性地发声。“冲田队长、冲田队长,连一招都还没出,就输了......好厉害......求职君好厉害......”
谁是求职君?状况外的土方对上陌生少年望过来的绿眸,叼在嘴里的烟头径直掉下地。
......开玩笑吧喂!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子一招秒杀了总悟??
——
“报上你的名字。”
“名字是吉田松阳。”
“年纪。”
“......一千......”
“一千?”
顶着土方狐疑的目光,松阳微笑着回答。“活跃一下气氛,实际是二十五岁。”
哗啦哗啦的声响,是对面的叫做土方的真选组副长埋头翻一本厚厚的写满数字和名字的簿子,应该是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他端着一张会吓哭小孩的凶恶脸抬起头继续盘问。
“来真选组的原因。”
“是找工作喔。”
“来警察组织找工作?为什么?”
“因为自己擅长的能力好像很适合这里。”
“擅长的能力?”
“嗯,我可能稍微有些擅长打架。”自觉千年来唯一拿的出手的本领只有这一项,松阳面露窘迫,得到意料之外答案的土方嘴角抽个不停。
......能把总悟那小鬼一招秒杀的地步算哪门子稍微擅长喂!
自小在武州一块长大,他当然了解那个自尊心极强的麻烦小鬼有几斤几两。眼前的少年看似和冲田年龄相仿,却身怀如此超乎想象的实力,绝对是个难搞的危险角色,他不能放任这种未知的隐患游荡在真选组管辖的歌舞伎町。
“——请问,这是入职前的审核吗?”
学以致用报刊杂志上读来的常识,松阳猜测对方是负责招聘的面试官。
“通过审核是否就能立刻入职呢?工作要求和薪酬待遇之类的会写在合同上吗?”
仿佛身处招聘会场的土方:......这小子到底以为真选组是什么地方啊喂!
从目的着手询问不出有用的信息,电话本跟户籍里也找不到对方的名字,土方越来越怀疑他是乔装潜入的攘夷志士,没心情再拐弯抹角。
“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不晓得真选择不可能轻易招收不知底细的外来人的吗?”
富有鬼之副长之名的男人声惧厉色地发问时着实具有慑人的威严,在场有不少队员嗅到危险的氛围,已经偷摸摸地咽唾沫了。
但面前的少年闻言只是怔了怔,垂下眼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很哀伤的气息,原本弯如月牙的细眉微蹙,唇角的弧度也抿紧了。
“我......”似有难言之隐,他踌躇半晌说不出话。“我其实......”
心思慎密的副组长眯起眼。可疑,太过可疑,这个叫吉田松阳的家伙吞吞吐吐的——
“关于我......”
尽管这名贸然闯入真选组求职的浅发少年浑身上下都是疑点,实力强得不似人,但他真真切切有一张会令人心生好感的秀丽脸庞,组内性格比较直爽的队员们已经按捺不住小声交头接耳。
“说不定......人家是真的有难处啦。”
“是哦,副长问得会不会太直接了点......跟质疑人家心怀不轨似的。”
连眼神都黑掉的鬼之副长:......你们这群看脸的混蛋都给我切腹切腹切腹!!
“......是这样的。”飞快地梳理一遍言语,进入角色的松阳一本正经地瞎编。
“不久之前我出过一次车祸,伤重到快死掉,恢复过来时身上的东西早都不翼而飞,脑子里只留下自己的名字,其他都不记得了,也不晓得自己过去是谁,又来自哪里......”无法如实相告的部分用虚虚实实的谎言带过,剩下的则是无需刻意隐瞒的部分。
“幸好有两位好心的巫女们收留我一段时间,但是,她们眼下的处境也很艰难,我必须得尽快找到一分稳定的工作才行......”
好、好悲惨的经历啊。提笔记录的山崎禁不住咋舌。一些个感情丰富的队员也由衷地表露同情。“辛苦你了啊吉田君!以后也要一起加油啊吉田君!”
笨蛋中的领头人真选组局长近藤更是不加掩饰地热泪盈眶,越过不吭声的土方一巴掌拍在松阳肩膀上。“没问题的!真选组欢迎任何有抱负有理想的年轻人!这里以后就是吉田君人生新的起步了!”
土方默默扶额:......为什么连你都随随便便地相信了啊近藤!......话说回来,近藤几时冒出来的?
“大家都没注意到我啊。”非常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长着老好人脸的局长发出爽朗的大笑。“我是被阿妙小姐从外头扔回院子里来的啦,今天的跟踪没过多久就被她发现了,超失败——”
“你做人更失败啊混蛋近藤!”忍无可忍的土方怒吼出声。和一群笨蛋共事他也很心累啊喂!!
更有甚者,往自己口袋里掏钱试图塞给松阳。“听说吉田君眼下一毛钱都没带,我这边还剩一点用不完的......”
哑口无言的鬼之副长这下连眼角都开始抽筋。真亏这帮没脑子的笨蛋全都相信这种一听就是现编的理由,他的戏份是故意为难人家的反派角色吗!
“没关系的,不用为我费心。”松阳赶紧一个个推辞掉。
——这个时代的人们,实在是超乎他想像的善良,搞得他心里超愧疚不安。
有真选组局长开口,土方也没有再说什么,把近藤扯进里屋密谈了一小会儿,出来之后也算是勉强认可了把人留下来的决定。
“......换上这个。”
折叠整齐的漆黑制服递了过来。
真选组副长还是那副手握百万欠条的债主脸色,语气也跟友好无关。
“来历不明的家伙是不可能成为正式警员的,总之给我安安分分地当实习生,我会盯着你的。”
多少是在这条街暂时找到安身之处,松阳微笑着倾身同他道谢,伸手接过制服,目光在他腰间别着的佩刀上停留了片刻,想起自己那把不知去向的刀,对方大概有所误解,警觉地用拇指按上刀柄。
“别宵想自己还能佩刀,实习生没有佩刀的资格。”
“我明白的。”松阳眉眼弯弯地和他对视。“土方先生请放心,论打架,只用拳头我也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土方抽着嘴角撇开脸。“......没人担心这种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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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阴阳师的万事屋三人组该出场了,咳——
想到大战前还有很多快乐的歌舞伎町日常,还是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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