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是一瞬间的事

    睡意朦胧地守到半夜,听见院子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银时立即循着动静跑出来,见状一愣。
    “这、这啥情况,富家少爷在阿银家门口被人谋杀了吗???尸体直接埋掉比较好吧喂!”
    “这种时候就别说风凉话了啊银时……”
    松阳抱着瑟瑟发抖的紫发孩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指挥状况外的银发孩子去倒热水,自己驾轻就熟地脱掉衣服,打算拿体温给穿着单衣冻到嘴唇发青的紫发孩子取暖。
    情况比预想中的要更过分。他到达高杉家时,一眼就看见了寒夜里吊在树上的孩子,当下一丝犹豫也没有,直截了当地出手把人带回来。
    昔日的杀人鬼的确不懂得亲情,亦不知道他此行的对与错,只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受伤。
    对你而言,这是你要的选择吗,晋助?搂紧怀里体温冰冷的紫发孩子,松阳无声地叹息着。
    银时抓着装满热水的木盆飞奔回来,一见人家脱到光溜溜的白皙后背,手一抖差点没把热水一股脑全泼木地板上。
    “嘶——”这是被溅出的热水烫到手臂不自觉发出的痛呼声。
    “银时?怎么了?烫到手了吗?”
    “你你你你阿银去拿厚棉被过来!!”银发孩子猛地把木盆往榻榻米上一砸,啪嗒啪嗒跑开,松阳还能听见他超大嗓门的余音缭绕。
    ……毛毛躁躁的呢,小银时。
    裹着几层厚棉被的紫发孩子总算停止打抖,额头上搭着松阳泡过热水的毛巾,逐渐涌上血色的唇微微翕动着,半睁半阖的碧绿眸子里有了神采。
    “……老师……”
    是在叫我吗?正在慢条斯理穿回衣服的松阳有些不确定,关切地摸摸他通红的脸颊,轻声道。
    “晋助好好休息吧,累的话就闭上眼睡一觉。”
    垂在枕边的衣袖被从棉被里伸出的手抓住了。
    “老师……我……”嗓音仍带着嘶哑的干涩。
    你会怪我吗,晋助?松阳疼惜地望着紫发孩子落寂的眼神,想了想,将棉被掀开一条缝隙,轻手轻脚地钻进去同他一起躺下,把他搂进怀里。
    银时窝另一床棉被里一言不发地盯着浅发师长的动作,红眸暗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松阳眼下着实顾不上另一个孩子,专注地安抚状况极其糟糕的高杉。
    “晋助,安心睡吧,我会守在这里陪你的。”
    ——至少今晚,愿你能不受拘束地做一场好梦。
    抱着紫发的孩子睡到半夜,松阳察觉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抬头一看,是银时惨白着一张脸往他被子里钻。
    “借、借个地让阿银躲躲,只、只躲一下……”
    是看见了衫小姐的丈夫?松阳迷茫地四处张望。清楚自己没法和这个孩子一样目视幽灵,他伸手把银时捞进被窝里,对着空气说。“衫先生,请不要吓唬银时喔,拜托啦。”
    说完问银时“他走了吗?”,银时死死把脑袋埋他胸口不说话,松阳只得先轻声安慰他。
    被吵醒的高杉揉了揉眼睛转身,愣愣地看着把银发孩子揽在臂弯里细声安慰的长发男人。
    然后才又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悄悄地转回去,又往对方温热的怀抱里贴近一分。
    好温暖啊,他这样想。
    无论是那个人的声音,还是如春风般的笑容,又或是拥抱的气息。
    因为想要、想要那样的温柔,和温度。
    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做出此生永不后悔的选择。
    “——松阳老师。”
    阳光刚照进私塾地板上的早晨。历经一夜安睡恢复精神的高杉郑重其事地跪坐于松阳面前,是一个标准的土下座。
    “请让我正式成为您的学生。”
    “晋助?你家里那边——”
    不管不顾地带走对方,松阳也不敢确定这是否真如虚所说是多此一举,闻言不禁感到担忧。
    “学生已经正式退出讲武馆,家里想必也不会再允许我进门,今后请让学生留在这里。”
    头埋在榻榻米上的紫发孩子清晰的言语掷地有声,松阳是能听出其中言辞凿凿的分量的,因此好一阵愣神,才起身将人拉扯起来。
    “晋助,我一直都是愿意做你的老师的。”
    会不会太过刚烈呢,这孩子的个性。松阳略微有点发愁。尽管打心眼里也希望晋助能摆脱家族的束缚,可决绝到这一步,终归会为他的处境感到担忧。
    不过作为老师,理应保护好自己的学生才是。他揉搓着新出炉的学生睡得发根乱翘的短发想。这下子,晋助也成为私塾的一员啦。
    身体里的虚不晓得是不是也因突来的转折大吃一惊,少有地半句话都没讲,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待松阳悄悄询问他,他才极轻地嗤了一声。
    (愚蠢的小鬼,做出愚蠢的决定。)
    是并非恶意的口吻。
    (无论如何,晋助再也不用遭受无端的伤害啦,这样就够了。)
    他所求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所以——”
    “所以,晋助今后也会住在私塾,银时也有同龄的玩伴啦。”
    “……”
    听松阳眉开眼笑地宣布完,银发的孩子斜抱着刀有气无力地杵在屋子里,脸上青青白白的表情怎么看都跟开心挂不上钩。有相熟的朋友长住陪伴不好吗?松阳弄不明白他风风雨雨的心思。
    银时耷拉着他没精打采的死鱼眼,手一转,刀柄指向扯着松阳和服下摆的高杉。
    “你,跟阿银去道场打过。”
    “哼,打就打,我赢的次数一定会超过你。”
    “做你的大头梦去吧矮子少爷!”
    关系真好呢。不明真相的松阳望着道场上打成一团的两只小鬼欣慰地感叹。
    “哇呜,超有干劲的啊,银时同学和高杉同学,快来和我一同寻找江户的黎明——”
    “找你个头啊混蛋假发!”
    “不是混蛋假发是桂!等等,不要拆我的辫子啊你们——”
    嘛,现在是三只小鬼。
    同样夹在讲武馆跟私塾之间的桂不久前也从讲武馆退学了,松阳有听说他唯一的婆婆过世独自居住的情况,想邀请他来私塾住下,他犹豫良久,说。
    “我……周末我想回家陪着婆婆。”
    患有幽灵恐惧症的某个天然卷顿时浑身一震。
    “???不是,这啥意思,你家该不会也有没成佛的替身飘来飘去吧??”
    “银时,别乱开玩笑啦。”
    知道他那点软肋,松阳姑且揉揉他的卷毛安慰他,转头对桂做出保证。
    “没问题,周五我送你回去。”
    常驻人员新添加一个半,松阳那间卧室里,孩子们的三床被褥整齐地铺开,高杉是要挨着他的被褥睡觉的,不由分说将被褥铺在他左边,桂也力图抢占他右边的黄金地带。
    “喂我说,你又不是每天都睡私塾,抢个屁啊抢混蛋假发!”
    “不是混蛋假发是桂。周一到周四我要和老师秉烛夜话畅谈古今,文化课吊车尾的银时同学是羡慕不来的。”
    “有本事剑道课先打赢阿银再说!”
    剑道偏弱的桂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瘪嘴,松阳无奈地安抚他,又得到银时“你就是喜新厌旧”的控诉脸。
    “——其实,小太郎回家的时候,银时可以睡他的位置呀。”松阳提议道。“如果想睡在我旁边的话——”
    “自说自话个什么劲啦!阿银才没想睡你旁边!”银发孩子炸毛的样子像极了村口的野猫。桂是很喜欢和野猫玩耍的,虽然每次都会被挠得一脸血。
    松阳也对活泼的野猫颇感兴趣,但大概是动物的鼻子更加敏锐,能够嗅出杀人鬼尘封已久的血腥,村子里的动物见了他都离得远远的,不和他亲近。
    这点上,银时和野猫的性子一模一样呢。松阳失落地叹口气。不仅睡觉时离自己最远,洗澡时也不再跟他挤同一个浴桶。
    是长大了呢。他拿手指戳一下银发孩子睡出痕迹的脸蛋,对方挠挠脸颊翻个身继续打呼噜,一只脚踹在长发孩子的屁股上,长发孩子也条件反射地一拳砸他肚子上,两个人的被子都蹬得乱七八糟。
    松阳忍俊不禁地替他俩盖好被子,又去检查另一边的紫发孩子,见他乖乖巧巧地安睡,神情越发柔软下来。
    嘛,就泡在暖乎乎的幸福中长成大人吧,这些孩子们。
    ——如今这间松下私塾里由早到晚都是热热闹闹的,充满了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银时和桂还是老样子,倒是高杉一改初遇时孤傲倔强的模样。
    这孩子态度谦逊恭敬到让松阳都有点不知所措,私塾里,他是将“老师”两个字喊得最一板一眼的那个,也是上课时最关注松阳一举一动的那个。
    对此,衫婆婆表示十二分的赞赏。
    “总算收了两个贴心的学生嘛,松阳少年。”
    松阳正在给桂梳头发,闻言莞尔一笑。“衫小姐是在说晋助和小太郎吗?”
    “是啦,这俩都比卷毛小鬼省心太多了吧我说。”
    让婆婆带大的桂自然跟衫婆婆极为投缘,衫婆婆同时也挺欣赏年纪小却异常懂事听话的高杉,整天跟松阳数落银时。
    “你啊,别老惯卷毛小鬼,连话都不肯好好跟你讲,说两句就跑,像什么样子。”
    没出息的臭小鬼。看透一切的杂货铺老板娘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松阳仍旧不明就里。
    *
    春去秋来,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一晃就是两三年过去。
    自逃出奈落之后,这是松阳安安稳稳度过的第五个冬天,也是私塾开办的第三年,学生之中最大的已经毕业回家里帮工了,常驻私塾的三只也都差不多长到14岁。
    到了一定的年纪,私塾里的孩子们也纷纷出现了变化,不仅限于外表,也体现在更多微妙的地方。
    以往跟女孩子们打打闹闹无所顾忌的男孩子们有意识地跟她们保持距离,偶尔会脸红红地偷瞟几眼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们也会头碰头的讨论班上的男孩子,对脏兮兮的后辈表露嫌弃。
    学习缝补冬季的旧衣服时,松阳和衫婆婆说起这些,得到年长者一脸了然的调侃。
    “哼,半大不大的小鬼头,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咯。”
    啊,是对异性有好感的年纪。松阳半知半解地点头。
    在奈落做杀手大抵是不会经历这个阶段的,再远一些,还是怪物的千年前,也记不起有什么可以让这颗心感受到爱意的对象。
    千年之中,胧是第一个令他体会到与人类相处也可以如此平静的存在。
    ——嗯,现在有银时,有衫婆婆,有私塾的孩子们,有善良的村民们,有晋助和小太郎。怪物这颗心里,所容纳的人类部分沉甸甸的透着温情的暖意。
    “对了,卷毛小鬼呢?他有什么异状吗?”
    “银时吗?”听衫婆婆这么问,松阳回忆了一会儿,摇头。“没看见他特别关注谁呢。”
    好像从来就没见到银时对谁特别上心,或者是多看谁两眼,始终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抱着他送的刀,文化课上睡得鼾声如雷,课后跟同学们打打闹闹,剑道课上跟晋助过招,时而又被自己打得满头大包。
    ——是与他捡到的第二个孩子相伴的第六个冬天。
    如他所愿,这孩子身边围绕着许许多多的人,将会如这般一直坚定地走下去。
    “那,对松阳少年你呢?”
    “对我吗?唔,也一样,还是不大跟我亲近,也不喜欢我待在他旁边。”
    “哼,没用的卷毛小鬼。”衫婆婆一脸恨铁不成钢,松阳仍是状况外的迷茫。
    其实,拥有着战场上游荡的经历,银时是要比同龄人早熟太多的,经常背地里给私塾那帮半大的小鬼胡乱掰扯他学来的□□知识。
    “银时,你又在教坏大家啊——”
    松阳站在一群兴奋的小脑袋后面微笑着举起拳头。
    “哇哇哇老师出现了!!!快跑快跑!!!”
    影像店的老板家的孩子也在私塾上学,当年一拍胸口保证给松阳免费借录像(松阳:……这个真的不用了……),白白让银时得了便宜,一有机会就溜到店子蹭各种录像,或是随手抓几本新到的成人漫画带回私塾藏进榻榻米底下。
    话说回来,今天的老板神秘兮兮地跟阿银讲有好货来着。遮遮掩掩地夹带回私塾,午休时分,银时在私塾的男孩子们期待的眼神里,抖抖嗖嗖地倒出几本封面暴露到“哗”的漫画书。
    “……坂田银时,你究竟背着老师买了什么东西。”
    “矮衫同学,你有本事别看。”
    高杉压根不屑于同流合污,当机立断起身。
    “我要去告诉老师。”
    “咦咦咦——”最活泼的重一郎从地上扎起来,一只手把高杉脖子一搂,另一只手随便捞起一本翻开怼他脸前。“请务必与我们一同分享!”
    生来规矩守礼的紫发少年脸色由白到青,再由青到红,整个人进入石化状态,银时好奇地抽出他看的那本自己拿来翻两下,也像中了石化咒一样定住不动了。
    ——这是、这是两个男人的肉搏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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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大啦!!!!!!
    物理开窍——
    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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