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们比对,头发的主人来自中国。”
科室里,一位灰色眼睛,头发发白的老医生,极其确定地说。
他将那份报告,交给纪宣。
看到上面的照片,姓名和住址,纪宣猛地长出一口气。
果然是她!
从医院回去,他又一次去了负三地下室。
他刚出电梯,老远就看到一辆收垃圾的车停在房子门口。他快步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环卫工衣服的老年人,正拿着扫把,在亮着灯的屋子里打扫。
“你不是这里的员工吧?”
纪宣站在门口,双手抄兜,冷若寒霜的面上,情绪复杂。
对方缓缓转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清扫。
纪宣不顾尘土,抬脚迈进。
老年人已经将破旧床垫,立在一旁,而周边的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垃圾, 但唯独没有吃剩下食物的包装盒。
看来,纪铭瑄对薛彩妮的囚禁,并未下狠手。
他日日亲自让人送饭,一个目的也可能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
纪宣在原地徘徊良久,才转向那老年人,问:“你是经常来此打扫?”
老年人将扫来的垃圾,倒进外面的小车里,回身看向他,微喘着气,说:“不是。我就今天来打扫。”
“谁让你来的?”
纪宣试探性地问。
“他们这里的人。”
“酒店?”
老年人嗯了一声,继续打扫。
纪宣没有多作逗留,迈出这里。
这家酒店,他查过,法人不是纪铭瑄。
不然,也不会在纪铭瑄出事以后,它还能好好营业。
纪宣到一楼,正好酒店经理也在。
他没有踌躇,踱步过去。
“查尔先生。”
“纪先生。”
彼此简单的称呼,都淡淡一笑,却各怀心事。
猜测纪宣有事要说,对方将他领去自己的办公室。
“纪先生,算是我们福莱斯酒店的vip,所以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你。”
“条件是什么?”
对方迟钝了一下,释然一笑:“爽快。”
查尔是当地人,说的一口流利的中文。
二人相对坐着,中间是一方茶席,正袅袅生烟。
“别的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负三层半年间藏着的女人,是不是纪铭瑄所为。”
纪宣的话,让正在斟茶的查尔,猛然一滞。
随后,他抬头,面上严肃。
半晌,他低头,将查放到纪宣面前,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小酌一口,才又放下。
“你跟她什么关系?”
“一个朋友。”
“跟纪铭瑄有关?”
“这个要问他。”
纪宣嗓音莫名变冷。
查尔也不生气,望着他的神色出神。
好久之后,查尔开始回忆。
“大约半年前,我们接到一通电话,说是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就大开杀戒。”
“威胁?”
“算是。所以那天晚上,我们的监控被特意调动。”
“这种事情,若是在中国,一定会受到法律的警告。”
“可这里不是中国,不然你也不会被人追杀。”
说到这儿,查尔脸色露出一丝淡笑。
而纪宣却冷了脸。
“你知道?”
查尔点点头,端起茶盏继续小酌。
纪宣不再说话,静静地望着他。
查尔沉默够了,将茶盏放下,再次看向他。
“你跟洛家什么关系?怎么得罪他的?”
“不,我们没有关系,得罪更谈不上。”
“那怎么......”
“他那个少主纪铭瑄,跟你一个姓氏,而且似乎想要对你赶尽杀绝。”
“看来,查尔先生知道的不少。”
“呵呵,皮毛。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我就是一个看客。”
为掩饰心虚,他又给自己斟了茶水。
纪宣不想跟他说一些纪氏的事,所以就没再往下说。
但是查尔,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朝他偷瞄。
纪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直到他忍不可忍,问:“查尔先生,是不是知道什么?”
对方笑的神秘。
好一会儿,他放下茶盏,看向他。
“纪铭瑄曾经是大颠最富的青年才俊,如今赌场倒闭,庄园被封,何其惨状。”
“你是说,他现在并不在大颠?”
查尔耸耸肩。
“当然。”
如此,倒是证实纪铭瑄压根就没有离开过京都。
当初,他用手下人逃走,胡开明第一时间让人封锁机场,却忽略南江。等大批人赶过去,他正跟手下准备渡船逃走。只是可惜,他的罪状太多,已经到了法不容情的地步,所以大家也就不会再给他任何生还的希望。
只是他能留在京都,为何一直没有被发现?这是纪宣一直纳闷的事。
“据我所知,洛氏从祖先开始就跟国外打交道,他们私下养了一批雇佣兵,常年在外活动。本来这样的事,跟你们古代皇帝一样,传子继承,但到了洛冰河这一代,洛老先生将衣钵传给了外孙。说来,当真好笑。”
“洛氏只有一个女儿,兴许是怕那么多儿子争夺继承权,从而彼此伤害。”
“嗯,这倒也是。都是儿子,给谁都会惹来怨恨。”
“只是,如今的洛氏恐怕后悔莫及。”
“为什么?”
“因为纪铭瑄并非洛玉珠的孩子。”
“嗯?什么意思?”
“他是我四叔小三生的儿子,而洛玉珠的孩子,在出生时就已经死亡。”
“豪门恩怨,孩子最是无辜。”
查尔突然感慨。
纪宣看着他,久久敞开心扉。
“查尔先生,我纪宣能认识你也是十分的有幸。”
“不必客气,我这个人只欣赏真正优秀的人。像纪铭瑄那样的,我顶多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那您为何,任由他在你的地盘藏人?”
“此事,说来话长。他的人当时拖着个姑娘,正要出去,被巡夜的警察碰到。没办法,才找到我以高价帮忙。一直到后面,他再也没管那姑娘。”
“没管?那日日送饭的人是谁?”
“我们酒店的人。”
“她将人放着,我们酒店又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事,就索性将人关在那个废弃的地下仓库。因为怕她饿死,就让人在固定时间,给她送餐。”
“那现在人呢?”
“人?她还在呀。”
“不,她不在。刚才我去看的时候,只有一个环卫工在里面清扫。”
“环卫工?”
查尔惊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