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胆子已经很大,常常跟他顶嘴,余烬扣钱那一套已经吓唬不了她,他一次都没有扣过,还多给了一些,说是什么奖金。
蒋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贡献居然有奖金拿,反正在她断粮前这笔钱正好救了她,不然可能又要找江述借。
进入十二月,雷子请假的频率越来越高,据说他母亲病情严重,岳城的医院都不太有把握,建议他转院去北京。
这天中午,三人围坐一起吃饭。
往常雷子话多,和蒋烟你一句我一句很热闹,今天却很沉默,愁容满面。
余烬看了他一眼,“怎么了,阿姨那边不好吗?”
雷子语气有些沉重,“嗯,说让转北京。”
他抬起头,“烬哥,如果真转院,我可能要一起过去,一时半会回不来,车行这边——”
“你放心去,这里有我。”
雷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很疲惫,自从母亲病情加重,需要长期住院,他的工作量就比以前大很多,一些从前看不上的活儿也都接了。
流水一样的钱花出去,母亲的病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雷子靠在椅背上,肩膀有些松垮,“医生的意思,去北京也只是试一试,并不敢保证结果,这种病据说只有瑞士的一家医疗机构研制出了特效药,还没有普及,没有门路,根本联系不到那边,有钱也拿不到药。”
蒋烟听了抬起头,“瑞士哪里,哪家医院?”
名字拗口,雷子记不住,他拿起手机翻了翻,点开那家医院简介的界面递给蒋烟。
不是蒋烟所在的城市,但也不远,她听过这家医院的名字。
蒋烟把手机还给雷子,“我爸好像认识这家医院的医生,你等一下。”
她没有耽误时间,拿起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出走。
蒋烟的话让雷子燃起希望,他后知后觉,想起蒋烟确实是在瑞士留学,懊恼怎么没早想起问她。
他频频看向门口,神色焦急。
余烬没跟他提过自己的家人,雷子不知道余烬有个妹妹在瑞士。
他看了眼手机,默默计算余笙起床的时间,打算待会打个电话问一下,也许她有门路也说不定。
他看向雷子,“你钱够不够。”
雷子回头,“够,我有一些积蓄,我妈自己也有。”
他家里什么情况,余烬多少知道一些,父亲死得早,母亲生病之前做保洁,还有个刚上大学的妹妹,能有多少钱。
余烬起身去了小屋,出来时递了张卡给雷子,“这里大概还有八万多,你先拿去,不够我那还有。”
雷子慌忙站起来,“不用,烬哥,你已经帮我不少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钱。”
余烬把卡塞进他手里,“这时候就别瞎客气了,阿姨的身体重要。”
雷子紧紧握着那张卡,眼眶有些酸涩。
余烬性子冷,对人一直淡淡的,可遇事从不含糊,没人比他靠得住。
蒋烟从外面进来,“雷子哥,我今晚回家一趟,一定帮你拿到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
雷子再三感谢,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蒋烟宽慰他,“你别着急,我在那边有很多同学,就算我爸这里不行,我也能找别人。”
余烬眉头有些紧,“你要回家?”
蒋烟点头,“阿姨的病不能耽误,早点联系比较好。”
“那你还回来吗?”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但蒋烟一下就听懂了,“我爸带我弟出门了,这两天都不在家,要不我就让我弟去找了。”
她又说:“家里只有奶奶和照顾她的阿姨,我偷偷回去,她们不会发现。”
余烬沉默一会,“我跟你去。”
蒋烟点头,“嗯。”
晚上七点多,余烬驱车带蒋烟回她家。
车停在一栋别墅院外,这里在城市最繁华的地带,闹中取静,环境很好,别墅恢弘大气,一看就造价不菲。
余烬猜测蒋烟家境很好,没想到这样好。
而且这里他认识。
余烬转头看她,“你是蒋彦峰的女儿。”
蒋烟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有些意外,“你认识我爸爸?”
“不认识。”余烬说,“杂志上看到过这栋房子。”
蒋彦峰生活中不算低调,他愿意接受媒体的采访,常常登上各种企业家杂志,记者们对他的私生活很感兴趣,他也愿意跟人分享自己和一双儿女的相处之道。
这一点跟余烬的父亲余清山不太一样,余清山从不接受任何采访,家庭成员和背景也比较神秘,关于他前后两任妻子和一双从未在大众面前露过面的儿女传言颇多,很多人感兴趣,盯了许久,却挖不出一点料。
蒋烟推门下车,余烬忽然说,“你小心点。”
蒋烟回头,“啊?”
他顿了一下,“别被人发现了。”
蒋烟怔怔望着他,几秒后忽地笑了,“嗯。”
余烬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别墅右侧角落的落地玻璃门里。
这栋房子有三层,老太太和蒋烟姐弟俩都住二楼,三楼是蒋彦峰的卧室和书房。
阿姨在厨房准备明天的食材,奶奶已经上楼休息。
蒋烟猫着腰悄悄上到二楼,从走廊那面墙上挂着的超大风筝下路过,径直上了三楼。
蒋彦峰的书房有单独的门锁,密码蒋烟偷偷看到过,0812,是妈妈的生日。
自从有一次蒋知涵偷跑进来,不小心摔坏了桌上蒋彦峰最喜欢的钢笔,这间书房就成了姐弟俩的禁地,谁也不许进。
蒋烟进了书房,在里面悄悄把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
这里隔音很好,一点点动静外面听不到。
以前她可以自由出入时,常常过来找书看,蒋彦峰有一整面墙的书架,几乎已经摆满书,后来被蒋知涵连累,想看什么只能提前申请。
桌子最醒目的位置摆放了他们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和一张妈妈的单人照片。
蒋烟和蒋知涵都很小,夫妻俩一人抱一个,蒋彦峰抱着蒋烟,搂得紧紧的,还逗她,拽她的羊角小辫。
那时她笑的特别开心。
妈妈的那张单人照她也有一张,是妈妈很年轻的时候,大概还在上学,穿着宽大的校服,脸庞干净,笑容灿烂温柔。
这张照片是蒋彦峰拍的,他们当年是同班同学。
蒋烟摸了摸照片里妈妈那张漂亮温柔的脸,用袖口擦了擦相框的镜面,轻放回原位。
她在抽屉里翻翻找找,印象中蒋彦峰有一个烫金的名片盒,普通人的名片他几乎不收,通常由秘书代管,能直接递到他手里的,要么身份贵重,要么各界顶级精英。
她刚到瑞士的第二年,蒋彦峰曾去看过她,但不是特意去,是在隔壁城市有跨国合作医疗项目。
他和那个医生就是在这个项目中认识,后来慢慢成为朋友,蒋烟记得那人的名字。
这里外人进不来,那东西也不是什么顶级机密,蒋烟很快就找到。
她快速翻了几下,顺利找到那个医生的名字,也没时间细看那一长串的头衔,用手机拍下来,赶紧放回原位。
她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确定走廊没人,轻轻拧开门把手,侧身出去。
书房角落里,小小的摄像头亮着暗红色的光。
蒋烟原路返回,发现大门已经被锁上,她有些意外,平时阿姨都是九点以后才锁。
这下有些麻烦,她出不去,别墅也回不去,阿姨就在客厅。
蒋烟没有办法,只能溜着墙边蹲在草丛旁给余烬打电话。
只一声那边就接起来,声音有些严肃,“怎么了。”
蒋烟小声说:“我在院子里,门锁了我出不去,怎么办?”
电话那边传来越野车关门的声音,余烬沉声嗯,“你在哪。”
“大门左边。”
没有多久,她听到院外有脚步声靠近,余烬的声音传过来,“这里吗?”
“嗯。”蒋烟有些着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阿姨出来把门打开?你装作路过,随便问个什么事引开她的注意力,我再偷偷溜出去。”
“不用那么麻烦。”余烬说。
他话音刚落,蒋烟就觉得头顶有风,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便从墙头翻越,衣摆掀动,干脆落地。
她抬起头,看到余烬已经稳稳站在她面前。
蒋烟:“……”
翻.墙什么的,她想都没想过,这墙比她高很多,她跳起来都摸不到墙头。
这人会飞吗,就这么轻飘飘的跳进来,都不带喘一下的。
蒋烟怕他被发现,伸手拽他,想让他也蹲下。
余烬就着她的力道直接反手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凉不凉。”
蒋烟慌忙捂他嘴,“你小点声。”
女孩的手白净细嫩,带一股淡淡的香味。
余烬没有躲,目光在她黑亮的眼睛上扫过,“好歹是你自己家,吓成这样。”
他说话时唇瓣微动,碰了她柔软的掌心。
男人的气息温热,蒋烟手心有些痒,她脸红了红,缩回手背在身后,“我让你救我出去,你怎么也进来了,现在好了,两个人都被关在这。”
余烬淡淡瞧她,“没看到我怎么进来的?”
蒋烟跺脚,“你可以,我呢?我又爬不上去!”
余烬没多说什么,把她拉到墙边,示意她往上看,“看到那里没,突出的地方。”
蒋烟抬起头,“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