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你。”乔从安微一抬手想指他的胡子,却又怕是认错了人,停在了半空放了下来。
    男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她,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好看”
    乔从安这才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淮山,棱角分明的勾勒着他的样子,带着小时候的一些影子,遮掩不去的是那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看着他专注的望着自己,乔从安心里没由来的慌了一下。
    “没有。”乔从安避过了视线说道。
    淮山再度摸了摸下巴,还是前两天亦瑶和应竹过来的时候齐力要求自己把胡子剃了这才下得去手,说什么二哥成亲也是大喜事,得换个模样。
    “我都认不出自己了。”淮山苦笑了一声,都留了这么多年,剃了后照镜子,他差点认不出镜子里的人。
    “我刚才也有些认不得。”淮山看到乔从安笑了,眼角都透露出一些开心,他的心情忽然也舒畅了起来。
    “你去前厅替暮远挡挡酒,王家那三个,怕是晚上不想让他走着回去了。”乔从安莞尔从他身边走过。
    淮山回头,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又说不大出来...
    第二天一早,楚暮元和卫初月早早的起来,去了供奉楚老爷楚夫人的祠堂里面给他们上香敬茶,卫初月的楚家生活真正的开始了。
    楚亦瑶说要给楚暮远放三月的大假,最好是能早早的生下孩子让楚家更加热闹,于是把楚暮远手上的事都给接过去了,六七八三月还算空闲。
    三日回门,楚暮远陪着卫初月去了之前出嫁的那个宅子,卫初阳早早的等在了门口,见到姐夫扶着姐姐从马车上下来,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盖不去,姐姐终于出嫁了。
    迎进了屋子内,卫初阳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三日回门之后他就要回去鸿都,铺子里的事还有很多。
    楚暮远知道姐弟间有话要说,到了屋外留他们二人独处,自己则站在院子里,负手望着远处的天空。
    屋内,卫初阳看姐姐面色不错,放心了许多,“姐,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你在这和姐夫好好过日子,不用担心我,家里有兰婆在。”
    卫初月觉得弟弟是一下子长大的,尤其是这两年,越发的懂事,她应该都觉得高兴,只是想到要留他一个人在鸿都,心里就隐隐有些难过。
    “你也别太拼命,你年纪小,若是人家不服你,也别急着逞强,我们卫家在那也是老行当了,有事就去找蓝叔他们,切莫一个人强出头。”卫初月摸了摸他的头嘱咐道。
    卫初阳点点头,“姐,楚家比许多人家都简单,你要早些为楚家生下孩子,这样爹娘也会放心,多生几个。”
    卫初月敲了一下他的头,眼睛一瞪,“你当我是猪?”
    卫初阳看她这一副和对面铺子的大婶斗嘴时候的架势,老气横秋的教育道,“姐,现在你是楚家二少奶奶了,可别再摆出这样子,我都听人家说了,这女人要温婉贤淑,你看楚夫人。”
    话音刚落卫初阳又遭到了她的一记,耳边传来卫初月压低嗓音的话,“得,以后你就娶个温婉贤淑的,可别像你姐我这样。”
    卫初月撇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别嬉皮笑脸的,回去之后先把齐家的事搞定了。”
    听此卫初阳的神色才正经起来,点点头,“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娘的东西拿走的。”
    卫初月对他也安心,又补充了一句,“我成亲,他们送来什么都扔回去,娘早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姐,娘留下绣段我留在你这里了。”卫初阳拿出盒子,里面是半截绣段和半本绣本,“保不准他们回来抢,还不如留在这里安全。”
    卫初月本不同意,听他这么说也没再拒绝,这东西娘过世前有交代,是留给弟媳的,“那我就暂时帮你放一放。”
    姐弟俩个人说了许久的话,卫初月还有些不舍,下午离开的时候,卫初月的情绪就有些低落,她就这么一个亲人了,要再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们若是想常见面,也可以让你弟弟来金陵。”耳边传来楚暮远的声音,卫初月一怔,随即摇摇头,“他在那可以过的很好。”来了金陵势必要依附楚家,她并不想这样。
    楚暮远看她眼底闪过的一抹坚持,不再开口,不是每个女子都必须依附着丈夫才能活下去,例如亦瑶,例如他眼前的新婚妻子。
    但楚暮远心中还是隐隐的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眼前这个人的依赖,她们本就应该被呵护,有人疼爱,谁愿意坚强...
    也许是乔从安带着楚亦瑶去求的平安符显灵了,下半年楚亦瑶过的安安稳稳,半点事也没出,更没人来楚家闹什么烦心的事。
    十月初,商船已经出发往大同,楚亦瑶去了一回桑田,第一次去看自己买下的地。
    田家把地契给她的时候,这些地依旧是被农户租赁去的,所以每年都能收到一笔赋税之外的租金,抬脚走上山坡,楚亦瑶往下看,谷子都已经收了,如今田间是堆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草垛子,据村民说,这些草垛子晒干了打理干净,可以铺子床板上,再在上面盖上厚厚的垫褥子,冬天就足够暖和。
    “二舅,黑川都能收了,今年那铺子里的生意可是要好许多。”楚亦瑶现在想着效仿她这样开调味铺子的人越多越好,她就可以成品也卖,原料也卖,黑川收的多了,完全可以当是批发给别的铺子。
    “都收好了,晒干了就等磨碎。”刑二爷站在她身后说道。
    楚亦瑶笑了,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望着不远处村子里那袅袅的炊烟。
    不一会,两个老者朝着她这走上来了,前面的还拄着拐杖,走近看清楚,楚亦瑶脸上一抹诧异,“陈老?”
    这不就是当日用二千五百两银子买走观音雕刻的老人家么,居然还能在这遇到。
    “楚小姐好记性。”沈老爷子微微笑着走了上来,楚亦瑶赶紧伸手去扶他,“陈老您小心些,这前两日刚下了雨,土松的很。”
    沈老爷子走上了山坡,江管事跟在了他身后,对楚亦瑶颔首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这地方人杰地灵啊。”沈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望着桑田这么一大片的地,何止是人杰地灵,那本来应该是他的囊中之物。
    “地灵我是看出来了,至于这人杰,莫不是桑田还出了什么能人。”楚亦瑶见他语气里有些惋惜,笑着接话道。
    “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五六十年前,这里可是出了个大人物,就是现在的内阁大臣钱正,此人一生未娶,致力于国事,桃李满天下,还培养出了不少人才。”钱正去洛阳的时候楚老爷都还没出生,楚亦瑶自然是不知道这人物。
    “他一生为官清廉,否则这桑田也不会只是这样。”沈老爷子最佩服的还是钱正的官风,他能进谏让金陵让这些商户们有更好的发展,却从未在自己的老家上有过一丝的私心,内阁几十年,换做是他也做不到。
    “我倒觉得桑田还是这样的好。”楚亦瑶望这一片山林,透着的质朴感非金陵能比,再说不久的将来,这还将会是皇家的地方,又何尝不是钱正对父老乡亲们的另一番造福。
    沈老爷子看着她侧脸,说起来,二小子的眼光确实不错。
    楚亦瑶回头,看到沈老爷子看她,不由的笑了笑,“陈老,这么人杰地灵的地方,您是不是也置了宅子偶尔来这住住。”
    饶是老人家,心里还腹诽,他想置办的,可都让这丫头给置办去了。
    陈老爷子摸了摸胡子笑了,“来看看,有此意思,不如丫头你陪我下去走走。”
    “好啊。”楚亦瑶见天色尚早,爽快的答应下了,虽然不清楚他是哪家的,陈老也没明说,但一次性二千五百两的大手笔,想必也是大家了,交好肯定是没有错的。
    江管家看着老爷被楚家大小姐扶下去,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几次见面老爷都不说穿,不知道进门之后这二少奶奶会是什么个神情。
    远远看过去那就是和乐的祖孙俩散步,楚亦瑶喜欢这种恬静安宁的感觉,村子里看孩子们嬉闹,听牲畜鸣叫,少有马车咕噜声,从别人家的门前走过,偶尔还能闻到里头飘出来的菜香。
    沈老爷子见她故意放慢步调配合自己,呵呵的笑着,“楚小姐可有十五了,可允亲了?”
    “陈老,我已经允亲了,是与沈家二少爷。”楚亦瑶也不隐瞒什么,金陵中几乎都知道这事,大概是陈老不常出来。
    “可惜了,我家还有个比你大一些的小子,怎么就允亲了呢。”沈老爷子语气里尽是可惜,楚亦瑶笑着,干脆不接话。
    走到一户比较大的农家前,沈老爷子停下了脚步,略高声音喊道,“不走了,累了,咱们进去讨口饭吃。”
    楚亦瑶扶他进去,和刑二爷说道,“二舅,您去和那大娘说一声,做些好菜,清淡些。”
    江管家看了沈老爷子一眼,跟着进了屋子里,刑二爷塞了银子那家人哪能不热情,给收拾干净了让他们坐下,楚亦瑶看那大娘似乎在找什么能泡茶的,笑喊道,“大娘,给我们倒些你们这的麦茶可好。”
    那大娘看了看他们,有些不好意思,“这...这哪拿得出手。”那麦茶是自家晒着泡来喝的,最普通不过了。
    “不碍事大娘,您泡一些让我们尝尝。”麦茶却是桑田这的一个特色,楚亦瑶还没去过的村尾那一片,就是用来种麦子。
    “那我出去给你们挑些好的。”那大娘走了出去,叫了自己媳妇去找儿子回来杀鸡,进进出出厨房,不一会就给他们端来了四碗茶,还拿着一个茶壶用来添的。
    楚亦瑶端起碗先递给了沈老爷子,自己才端起来喝了一口气,和平日里喝的茶不同是,这麦茶的香气里夹着一股醇厚的麦香味,颜色比较淡,碗底里还漂浮着一点点麦壳磨成的碎末。
    楚亦瑶尝着那麦茶中的一点点涩味,这是纯的大麦炒制的,在农家肯定是不会加什么特别的佐料进去,想罢,楚亦瑶对沈老爷子说道,“陈老您坐会我出去一下。”
    楚亦瑶走到屋外,那大娘正在那筛谷子,楚亦瑶走近,“大娘,您能给我看看,您这泡茶的大麦是怎么样子的么。”
    那大娘放下了筛子带着她到了一个屋子里,白色的布袋子里装着一些干瘪的大麦颗粒,带壳的,饱满的都拿去磨粉了,挑拣出来干瘪的就都碾碎了泡茶喝,“村子里的大夫说这喝着开胃,止热,有时候他们下地干活了,就都给他们泡上些,夏天多喝喝。”
    楚亦瑶抓了一把那麦粒子,“炒的时候要加什么吗?”
    那大娘摇摇头,“加啥,加了别的茶叶可贵,咱们也喝不起,就这喝着也能和城里的一样了。”
    楚亦瑶笑了笑,回去了之前的屋子,看着那茶碗想了一会。
    耳旁传来了沈老爷子的笑声,“丫头,你想什么呢,看这麦茶里是有什么玄机了?”
    楚亦瑶点点头,“陈老,您说这样的茶,味道也不错,在金陵怎么就不能卖呢?”
    “太便宜,味道不够。”沈老爷子很直接的说出了两点,好比阶级层次,就算某样东西好喝,太便宜,下阶层都喜欢买的起的,上阶层的人就很少会去喝,茶也一样,多名贵的代表多高的身份地位,金陵城这一群商户,怎么都是喜欢装两把的人,怎么会想喝这个,味道也不够精致。
    “便宜的东西可以做的贵,味道不好,那就让它更好喝不就成了。”楚亦瑶回头,“一样的白菜,小馆子里和酒楼里就差这么多,不就是个牌子的区别,那小馆子里的分量还比酒楼里的多了,有些味道也不错。”
    沈老爷子被她这么一说,笑了,做生意确实是这样,看她眼底跃跃欲说的样子,配合问,“卖得贵容易,茶这东西,必须是得好喝才行。”
    “陈老您看,这碗底还有不少碎末呢,村子里条件不够,泡的时候都没过滤干净,刚刚我出去问了大娘,说是直接炒好了碾碎的,那就是壳都没筛干净,这味道淡不说,还有些涩味。”楚家不做茶叶生意,楚亦瑶也清楚金陵的茶业几乎是被垄断的,想要以新东西分一杯羹,根本不能持续多久,所以她直接把这想法和陈老分享了。
    “若是加些别的东西进去呢,好的麦子炒好了碾碎,去了壳磨粉之后,再加入炒好磨粉的茶叶,混合在一块,泡好了过滤,那味道不是更醇厚了?”
    楚亦瑶疑问地问沈老爷子,后者却是灵光一现,楚亦瑶又说道,“加什么茶,不论多少贵,这分量不能多于麦粉,这样麦香味才是首要,这样不就可以卖的贵了么?”
    沈老爷子此刻看楚亦瑶的神情都变了,沈家商行里茶叶这块做了这么多年了,什么种类的茶没有,这麦茶是根本不削做的,被这丫头这么一说,倒是他错把宝玉当废石了!
    “丫头,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沈老爷子这会有些小激动,又喝了那麦茶,已经开始盘算起了如何尝试她说的这东西。
    楚亦瑶被他这么一问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对茶懂的也不多,既然花茶是能够多种的添加一块,那这麦茶为何不能是麦子和茶叶一起,只要比例合适,我想这味道应该更浓郁。”她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但凡看到新奇的特别的东西,都会想一下它的价值,稍加改变后会不会卖的更好。
    沈老爷子乐了,难怪楚家能撑过那段日子没有破产,如今还越来越好,难怪二小子这么放心的把自己的那些东西都交给她了,若不是他在那点破,二小子还不知道要瞒多久,沈老爷子一把年纪中少有的顽劣心全用在孙子身上了,果然还是他明智,早早让二小子给下手了,真让曹家娶回去了,他们也不识货!
    “丫头,你都告诉我了,就不怕我回去就这么做,夺了你的生意。”半响,沈老爷子认真问她,做生意的怎么会把好点子告诉别人。
    “陈老您不知道吗,楚家是做瓷器的,茶叶这块,金陵城已经饱和了,做来做去都是那些人,我这打铁的去做包子,不是瞎胡闹呢,什么都不懂,光靠这一个没多久就该让人家给挤出来了,还不如不去呢。”楚亦瑶眯眯笑着摆手,唯有缺什么做什么才更容易发展起来,她让二哥去这么多次鸿都,都直接拐回来一个二嫂了,这绣品的事估计也不远了。
    “好好一个打铁的去做包子,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屋子里传来,沈管事很久没看到老爷这么笑了,看楚亦瑶的眼神里倒是多了几分佩服,沈老爷子高兴和不高兴的时候说话都够大声,他粗声粗气的对她说道,“那丫头不介意陈老把你这主意给私藏了,回去试试。”
    楚亦瑶对哈哈笑着的沈老爷子有一股亲近感,从小就没了爹娘,又经历了两世,楚亦瑶对亲情的渴望远高于常人,沈老爷子这般慈祥的样子,相处起来真的很舒服,于是她拿起碗敬了他一下,“那陈老可别忘了到时候送我些尝尝。”
    两个人聊的很投机,一老一少也不芥蒂什么身份,坐在那说着,偶尔沈老爷子会高一声,脸上的笑意都未退散。
    直到那大娘把菜都端上来了,中间的一个陶罐子中是一只新鲜的炖鸡,打开来一股香气,沈老爷子高兴,拉着江管事一块坐下吃,刑二爷也坐了下来,四个人围着不大的桌子吃了这一顿饭。
    席间沈老爷子还喝了两杯农家自酿的小酒,看着楚亦瑶,这一趟,来的再值得不过了啊...
    回去之后楚亦瑶就开始被乔从安强制留在家中恶补绣活了,来年一月就出嫁的人了,总不能还一直往外跑,除了刑紫语成亲的时候去过一趟外。卫初月也是闲不住的人,等楚暮远回去商行里就帮着乔从安一起打理楚家,乔从安空了就负责管着楚亦瑶。
    楚亦瑶的绣活不差,但是这个接连不断的恶补,她也有些怕了,可这几年来她忙的都是商行铺子的事情,根本没给自己准备过什么,所以这新嫁媳妇该准备的一些绣品,她都得自己一样一样做好。
    快过年的时候,楚亦瑶终于把这些东西都给完成了,隔壁的厢房里已经挂了她的嫁衣,那是楚夫人去世前就为她准备好的,偏大了一点点,送去绣房修改过后拿回来就一直挂在那了。
    楚亦瑶按了下太阳穴,全家都高兴着,她只能配合着把她们想要自己做的都给做了,秦姐姐当初可是被关了大半年,她这才两个月就受不了了。
    孔雀把东西都放进厢房里,楚亦瑶走了进去,大红的嫁衣安静的挂在架子上,一旁的盒子里放着凤冠,这套嫁衣她前世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二婶把它从库房里拿出来,第二回是楚妙珞出嫁。
    老天给了她机会,才让能够让她这个已经撞破头没了命的人重生活一回,以前的傻事做的还不够多么。
    轻轻的摸着这嫁衣,娘走的早,但记忆里那个楚夫永远鲜明,那个安静起来温婉的女子,行事果断,对生意上的事情比爹都来得更有见解,她把楚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她只来得及培养大哥就走了。
    “娘您放心,我会像您一样出色,比您做的更好,我还要活的很久。”楚亦瑶看着嫁衣喃喃道...
    这一年的时间尤为的快,年末在忙忙碌碌的准备中过去,年初楚亦瑶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准备出嫁。
    喝了两年的汤药终于在年末的时候断了,楚亦瑶在屋子里看着自己的嫁妆单子,陪上三分之一的楚家家产,楚亦瑶独分出去,可就是实打实的小富婆了。
    抬到沈家的嫁妆中没有她那些地契,包括桑田的和沈世轩交给她的,她都没打算列在嫁妆单子里面,爹娘给自己准备的已经足够,她也是知道沈家大少爷的婚礼就在她和沈世轩成亲后二十几天,嫁妆的风头还是留给水家大小姐的好,在沈家,弄清楚形式前先低调些总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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