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快点,都给我老实点,别墨迹墨迹的。”黑暗深深地笼罩着临安城,沈南枝的眼睛出了脚下幽深的道路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她和珠云两人从柴房匆匆被带出来,走了将近也有一个小时的道路,中间还换成了一次水路,这种不确定感让一贯胸有成竹的她第一次有了不确定。
有一个可以确定的是,她离陆云祁越来越远了。
“各位小哥,我们这是朝着什么方向呀?”沈南枝将手中的镯子脱下来偷偷地递了出去,低声询问。
押送的男人四周环顾了一周,见到周围的同伴神色平常,将镯子塞到自己的衣袖里,有些无以为然:“你想这么多干嘛?这是你应该关心的吗?我们此去江陵路途遥远,还是留些力气上路吧。”
他们只是简简单单的家仆,只要没有泄露太多就不会影响整体的进程,况且这两个女人能翻出多少浪花来?
江陵?
这让沈南枝有些想不通,这孟三少千里迢迢将他们送到江陵是做什么?这路上出点事情不是都鞭长莫及?难不成要个女人还需要花费这么大的心思?
“什么人!”队伍中的一个男人眼中一片肃杀,警惕的盯着前面如鬼魅般的身影,出声提醒着周围的人。
整个队伍瞬间警觉,将沈南枝二人围在中间,摆出作战的姿态。
沈南枝低声唤着珠云的名字,得到回复之后,凭着感觉拉着她的手,她知道她在沿路做的标记已经成功引来了人,两军交战,定会十分危急,所以他们必须顾全自己,不给他们添麻烦。
显然前方的人并没有将他们的话放在耳中,只是一步又一步的靠近。
“将人质护好,其余的人跟我杀!”为首的领导者,作为整个队伍的中心,当机立断的做出了反应,两方的交战一触即发。
“姑奶奶。”珠云紧紧攥着沈南枝的手,时刻准备着应对突发的状况,无论如何,他都要拼尽一切力量,护姑奶奶周全。
“保护好小姐,其余的人格杀无论!”前方不知谁一声命令,在沈南枝两人耳朵中就传进了刀刃碰撞的声音,在一个敏捷的身影紧贴而近,竞速的将两人头上的黑布撤掉,同时割断了束缚两人手腕的绳索:“小姐。”
一声利刃穿破血肉,一股滚烫的血液飞溅到沈南枝的身上,染红了半边身体。“啊!,姑奶奶,姑奶奶。”珠云一声惊呼,以为姑奶奶受了伤,沈南枝连忙捂住她的嘴,在身旁的人掩护下,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沈南枝此时此刻,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凭借着潜意识拉着珠云一股脑的往前冲,耳边风声阵阵,只用鼻子呼吸已经完全赶不上身体所需要的提供了,沈南枝张大嘴巴,大股大股的冷风灌进肚子里,刺激着脆弱的食道。
突然,她的步伐戛然而止,警惕的盯着前方飞速靠近的黑衣人。
珠云迅速地往沈南枝的身前一挡,将沈南枝推向身后掩护的黑衣人,嘴里催促:“快,快,带着小姐离开,我能挡一下。”
“珠云!”沈南枝怒喝,这个傻丫头,她怎么可能让她为她牺牲?
“小姐不用担心,应该是刺史的人来了。”沈南枝身旁的黑衣人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等着对方的到达。
沈南枝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嗡嗡直响,一直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刺史来了,刺史是谁?陆云祁,陆云祁来了……
“南枝,南枝,南枝……”
熟悉的松柏香扑面而来,沈南枝只觉得疲惫的身体被人狠狠地禁锢在怀中,仿佛要揉进骨血,紧接着便是思念已久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么的不真实,如天边虚无飘渺的乌云一般,抓也抓不住,还没有想完,意识就脱离了身体。
陆云祁感觉到怀中突然瘫软的身体,一个用力,将女人抱在怀中,昔日红润的小脸如今一片惨白,端正的发髻如今也散乱不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被鲜红色浸湿的一群更是不堪入目,眼里翻滚着风暴,抓住女人的手逐渐收紧。
“二爷,此地不宜久留。”墨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紧紧的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江声涛涛,芦苇随着风声左右摇摆,增加了辨识的难度。
“走。”此时此刻,确实不是算账的时候,丫头如今昏迷不醒,必须先将她安顿下来,他现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是他的错,还让丫头支持如此危险的境地,只要丫头能够安心醒来,他愿意接受她的一切怒火。
“是,所有人有序地撤离。”墨竹领命,整个队伍围绕着中心的两个人,紧张有序地朝着远处离去。
“夫人为什么还不醒?”
陆云祁面色沉闷,紧紧的盯着床上气息微弱的小女人,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替她受了这苦楚。
“大人,夫人一天一夜未进食,整个身体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本来就已经重负难堪,又因为亲眼目睹了血腥的场面,犹如雪上加霜。”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回复。
“说。”
“夫人的身体虽然有巨大的虚空,但是这些都是可以用药石调理过来的,只是这心里受到的惊吓,还是需要夫人身边亲近的人,不断的在她的跟前陪着她说话,唤醒她求生的意志。”
他们大夫只能够医身,对于这医心也是心有余力而气不足。
“卷碧,跟着大夫去拿夫人所需要的药拿好。”
郎中的意思,他明白。
在她身处险境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他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如今的他,束手无措的站在她的身边,应该是她在惩罚他。
沈南枝只是觉得周围闹哄哄的,很想睁开眼睛瞧一瞧,但是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累,很累,眼皮沉重的睁不开,身体酸痛,骨头仿佛被碾压了一遍,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小时候那场大病错不及防的卷入她幼小的身体,爹爹找遍了整个京城的大夫,都无计可施。
最后还是母亲誓死不放手,硬是陪伴在她的床前熬过了整整一个冬天。
或许是上天被他们之间的亲情感动,将她又完整地还给了爹娘。
这是那次的冬日她记得很清很清,大雪下了很久很久……
她感觉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