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邱夫人也实在是忍俊不禁,轻笑出声来。说实话,她一开始并不看好这个五女婿,可是架不住女儿与他是真心相爱。还记得那时候她本想把这个敢觊觎自己女儿的家伙驱赶出去,是邱秀冒着大雨直接便冲了进去,死活不肯。她这才一时心软。
后来五女婿一番发誓说的叫人感激涕零,加上邱大人对此后生一直看好,邱秀上头的四个哥哥又都颇有出息,便是女婿再怎么没出息总也不会叫妹妹吃亏,于是也不知道邱大人是如何牙一咬心一横的,总之……到现在也没有后悔就是了。
沈南枝和邱秀凑在一起说了好多话,邱秀是早就听说过沈南枝的名字的,她自也早就萌生了想要结识于她的心思,如今终于见到了她,一时间话多的都说不完。只是邱秀到底身子还孱弱着,毕竟才生产三日,说话说多了便会沉沉地喘气,看得沈南枝都怕她会撑不住了。
说着说着,邱秀便猛地咳了好几声,吓得身旁的人们都大惊失色,沈南枝一愣,匆匆拿过邱秀的左手来,直接撩开袖子从小臂上摸索着,猛地掐住了邱秀手臂上一处穴位。
果然没一会儿邱秀的咳嗽便渐渐地缓了下来,她的一张脸因着这么一阵咳嗽更加苍白了几分。
底下坐着的几位夫人也有不少已经担心地站起了身来,邱秀便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尚且有些伤风。”
邱夫人眼眶一红,低声换来了身边的贴身婢女:“喜鹊,给五姑奶奶的药温着呢吗?”
“夫人,正在炉子上呢,奴婢这就端过来罢?”喜鹊福了福,闷着头退了下去。
“哎哟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生个孩子怎么还生出一生的毛病来?”一旁一个穿着深红色锦袍的妇人满脸浮夸地叹道。
沈南枝就看见邱夫人几不可闻地蹙了蹙们,似乎对这个妇人很是喜欢不起来。
连邱秀也没有理会那人,她缓了缓,这才一手摸着方才沈南枝掐过的地方,眼睛亮亮的看向沈南枝:“妹妹,你方才按得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呀?”
“是我母亲先前教过我的一处穴位,”沈南枝笑了笑,接过邱秀的手臂来按了按那一处,“就是这里,能够顺气止咳,姐姐日后若再咳嗽不止的话便用力按此处,能很快缓解这样的症状的。只是着法子也不能当成永久的来做,姐姐还是得仔细吃药,好生调理身子才是。”
邱秀感激地点着头,方才那位富态的妇人便又忍不住开口道:“这女人生产谁不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啊?自打你怀上我便说要仔细养着,多多当心着些,你倒是好,偏偏不听……”
说着便开始大肆数落起邱秀的不是来,一席话听得沈南枝是目瞪口呆——若不是不知道五姐夫已经父母双亡,她还以为这位大妈是邱秀的婆婆呢!
在座的妇人们也多有震惊之色,皆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位妇人。
“舅妈说的是。”邱秀笑呵呵地回答道。
而一旁邱夫人的面色也有几分难看。说话的妇人是邱秀的舅妈,也就是邱夫人兄长的妻子,这位女子向来惯做打秋风的事情,拿着亲戚家全然不当外人。邱夫人娘家姓章,因着邱秀舅舅这些年来糟了贬官,他们家家境一落千丈,是以这位舅妈往邱府走动得愈加频繁起来,一来是求着邱大人替舅舅在天子面前多说好话,二来……则是眼红邱夫人如今的地位和富贵的生活。
时候邱秀与沈南枝抱怨起此人来,说她简直是脸皮比天还要厚,不光对着邱府里头的人指手画脚,更是手脚不干净——看到什么好东西说话就顺走了,美其名曰:“都是一家人,难道还需要多少礼数不成?!”
此刻,邱秀表面儿上云淡风轻,可牵着沈南枝的那只手却是暗暗握紧了些,沈南枝只好柔柔地拍一拍她的手背,聊作安慰了。
见这一茬不疼不痒的,那章夫人心中只觉得没滋没味的,她左右着敲了敲,目光便锁定在了一旁规矩坐着的那个庶女,邱荷身上,只见着这位妇人扯出一抹笑容来:“我说三妹妹,你们家如今儿就只一个丫头没出嫁了,趁着今日阿秀生儿子洗三,不如就喜上加喜,把你们这个荷儿许配给我家那个罢!”
屋中的女眷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邱夫人面上一阵红一阵绿的,最终还是耐着性子笑了笑:“二嫂这是什么话?便是要议论这些,也不好在这儿说啊……”
谁听不出来她这是婉言推脱?一时间众位女眷们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似的扭头看向章夫人去——这也算是提亲当众被拒了,还是自家亲戚的亲事呢!
章夫人自知面子上头挂不住,她白了邱夫人一眼,低声骂道:“你们家这个还是个庶女,你偏还这般留着,难道日后是要送出去给人家做小娘,给妹夫和外甥们铺路不成!?”
闻言,那一直乖顺低着头的邱荷身子一颤,眼眶顿时湿润,却又想起今日是给小侄儿洗三的日子,连忙忍住,连哽咽也不敢出声。
沈南枝就感觉得手上被猛地一攥,她扭头去看向邱秀,她便红着眼睛低声道:“二舅妈也忒欺负人了!六妹妹虽是庶女,可因着小娘生产的时候走了,也是一直养在母亲身边儿的,她家那个纨绔成日里寻花问柳、打鸡骂狗的……六妹妹便是庶出也不可能配给这样的人!她算什么东西,竟这般轻薄母亲的良苦用心……”
果然是大户人家,妻妾之间、嫡庶之间相处的竟也是这般和谐,沈南枝默默叹着,去抚了抚邱秀的脊背。
“姐姐莫要动气,产妇可不能随便掉眼泪!”沈南枝压着声音安慰道,“夫人是有主意的,再说邱大人也是这样厉害的人物……这个舅妈胆子也太大了一些。姐姐何须要这般由着她在你们邱府胡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