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枝这才缩了缩脖子,眼眶湿润,“娘,女儿好歹高嫁一场,日子总是过得下去的!说句不要脸的,陆云祈娶我也是费了些心思的!难道他能饿着女儿不成!?”
史氏听了,才忍不住喷笑出声来,嗔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猢狲!成成成,看你这般,总不至于在他身边儿吃了亏!”
母女二人说了许久,最终还是敲定少带几个仆子过去,银子沈南枝都带在了身上,不过不算这些、光是嫁妆就有了二十几箱,实在是很丰厚了。
定了嫁妆,就要定下一同嫁过去的丫头婆子们了。
沈南枝身边儿三个自然是不必多说,她们三人一早的就表示了自己会坚定地随着沈南枝嫁到陆家去的决心,墨松本就是陆家的人,陆云祈送来也不过是帮忙的,他自然是要带走的。再就是小厮管事了,沈南枝身边走得近的也不过就一个顺才,看他忠诚又颇为机灵,史氏也有意抬举他一番。
好在顺才十分懂事儿,史氏将他叫了去尚未说意图,他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史氏面前:“小的原以为四姑奶奶上刀山下火海!去了陆家定会竭力相助!”
管事儿的也就这样定了下来,唯一的难处就是沈南枝身旁没有婆子——她的奶母子已经病逝了,自那之后也没有一个得力真心地人在身边儿。沈南枝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了不带年纪大的婆子了。陆云祈身边定然是有得力的人的,自己嫁了去总不好一个陆家的人也不肯用的。再说再过几年索性给丁香抬了做管事儿的就是。
回了安园,沈南枝看着园子里头一众的小丫头们,问道:“如今夫人与我挑陪嫁了,你们有没有不舍得爹娘的?或者是有了中意的亲事儿的,如今说了我便帮你们定下来!”
五六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半晌才站出来二人——一个想留在沈府侍奉老子娘,另一个家里给说了亲事儿,就在今年了,实在不愿意来回着折腾。
其实沈南枝也知道,在座的未必都是真心实意的。她要嫁到侯府去,夫君还是陆大学士,指不定有多少人想着借此攀个高枝儿呢,不过旁人她也不准备抬举,若是真的要到了给陆云祈纳妾的地步——她一要问过三个身边儿的肯不肯,若不成便去外头聘良妾来。
并非她小肚鸡肠,而是如果不能掌握自己抬起的妾室,那还不如换成外头的良妾,这样至少被算计的话她心中不会那么难受。
临出嫁前的几天,史氏将与沈南枝一道陪嫁过去的丫头小厮们都叫到了跟前儿,仔细且毫不留情面儿的教育了一通,大体内容就是劝下人莫要生了歹念,沈南枝是嫁过去做正头娘子的,发落一个旧仆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若是在侯府惹是生非,她这在沈府的也不肯饶恕……
总之说的所有人都恭恭敬敬,沈南枝心下默默地叹了口气——但愿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儿的恭敬罢!
到了四月初八,宫里头送来了太后娘娘给沈南枝的添箱——一对一尺余高的珊瑚盆景。比起史氏为沈南枝准备的翡翠雕刻观音像来当然很寒酸,但其中所蕴含的政治意义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比拟的。
到了初九那日送奁的日子,这对盆景还摆放在最前面。约莫是史氏想要借此警告陆家之人——我姑娘是有太后娘娘关照的,你们可不准为难于她!
第二日丑时沈南枝便被叫了起来,外间已经有不少的人在等候着了。喜婆穿的格外喜庆,表情也如同画儿上的拜年娃娃一般,一进屋子丁香就奉上了两个大红包来:“辛苦了!”
那喜婆笑呵呵地收了,一见到沈南枝便嘴角放出笑意来:“真是个标志的人儿!相貌生得便是有福气的!”
沈南枝忍住了到嘴边儿的哈欠,恭敬地回了几句:“多谢多谢、借您吉言……”
沐浴、更衣、梳头、化妆,穿上一身大红的嫁衣,往日天真的少女总算有了些嫁为人妇的觉悟,那喜婆手脚十分麻利,给沈南枝绞面的时候又快又利落,还没等她哀嚎几声,这个项目已经结束了,然后就按着她刷墙一般糊了好几层的香粉胭脂。
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沈南枝只觉得那是个抹了胭脂的白面团儿!
等带上满头的珠翠时已经到了下午,丁香服侍着沈南枝吃了几块糕点,低声道:“姑奶奶忍着些吧!喜婆说拜了堂就好了!”沈南枝连头也不敢点,生怕脑袋上面的东西掉下来。
拜完了祖先,屋子里头便进来了一大帮子的妇人,多是今日宾客,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子的吉利话。原本今日一切都如同云里雾里一般,如今叫人这样一说,沈南枝才渐渐地紧张了起来,一张白扑扑的小脸儿才渐渐由内而外的红润着,衬得更加好看了。
人们刚走,陆家接亲的人就来了。
陆云祈穿着一身大红喜服、高头大马,一路上热闹得不成,不少的百姓都忍不住探出头来观望这侯门嫡子娶妻是何等风光的大场景。
陆云祈的身边呢,一边儿是威北小将军,一边儿是张阁老之子张从凯,也是新上任的朝中大员,文武新贵,全齐了。
叩门、调侃新郎官儿、收红包……据穿梭在前线的珠云说,沈南枝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夫是第一道坎儿,哦,还有舅舅家的几位表哥们,一个个如看着豺狼虎豹一般处处为难,大有不肯把妹子嫁给陆云祈的架势。后头是沈南枝的侄儿、侄女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找陆云祈要红包,等陆云祈终于过五关斩六将地杀进来给史氏行礼的时候,来接亲的全福太太——邱大人之妻已经有些着急了:“钦天监看的是酉正!”
一旁的柳夫人听了忙道:“快!快去扶新娘子来辞别父母了!莫要耽搁了好时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