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太后娘娘耐着性子与母女二人说了一番这几个月来陆云祈的所作所为。
首先他知道有不少人已经与沈家提亲去了,却在太后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沈家不会这般轻慢了南枝的婚事,臣尚且有几个月的时间。”
陆家情况特殊,陆云祈自知自己的婚事决不可交到陆侯夫人的手中去——侯爵之位,他们想要留给陆云风,是以不可能叫陆云祈娶什么出身高贵的女子,尤其是沈南枝这般——一面是太后娘娘的亲眷,另一面兄长更是在朝中掌管吏部事宜。
他如若直接将此事说给陆侯与侯夫人,他们定会想方设法地搞砸此事。
所以父母之命这一条路——走不通。
陆云祈便想要去寻“媒妁之言”,可是陆家这样的情况,新妇嫁进来必定是要与婆母缠斗八百回合的,寻常的媒妁岂能打动史氏呢?思来想去,他想许只有太后娘娘出面儿才有这个可能了。
陆云祈素来不是那善于谄媚之人,所以还是选择用行动来说话。
沈嘉定对沈南枝的心思太后自然知晓,可是偏偏太后对沈嘉定十分喜欢,对沈南枝又是视如己出,两边都是心尖儿上的,她既不愿沈嘉定因太妃之蛮横而暗自神伤,更不愿委屈了沈南枝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子身边来,此事是太后心中一件痛处。
陆云祈便去走了沈嘉定那边的路子。王芊芊自那件事儿后自不再可能登入安王府的大门了,这些日子安太妃正在发愁,将沈嘉定关在府中不准出门去。
说到底安太妃是想叫沈嘉定娶一个家世好、他又没那么喜爱的,这样不仅对他来日的“发展”多有裨益,更方便自己这做婆母的拿捏住新媳妇。安太妃知道沈南枝聪明,如若又有沈嘉定的喜爱,这安王府日后便再也没了她说话的份儿。
至于陆云祈说了些什么,沈南枝实在是想象不到,只知道他自请了个巡盐的活计,带着沈嘉定与巡盐使一同走了一趟江南,回来之后沈嘉定便换了个人一般,竟亲自找到了太后娘娘的面前,直言:“儿臣自知是不可能与沈四妹妹有缘法了,陆先生对四妹妹这般上心,世间再难寻到第二人,还望太后娘娘屈尊出面,成就一段良缘!”
沈南枝与史氏目瞪口呆——这陆云祈,当真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不成!?
沈嘉定的事情解决了,在后面一个月陆云祈对太后捏肩捶腿、毫不殷勤,还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三幅太后娘娘最喜爱的大家的画作——要知道太后都没有的画,竟就叫陆云祈寻来了真迹!
如此真诚,太后也动了心,她最知道史氏的担忧,只要找一个真正疼爱沈南枝的就是,如今看陆云祈为了说通自己,不惜跑了一趟江南,还这般大费周折,其真诚的心昭然若揭,如此的真心她又有什么不成全的理由呢?
听完太后所言,史氏略略瘦了气氛,顺了气息,缓缓向后靠去,沉默了一会子才看了一眼沈南枝:“安姐儿,陆云祈所作所为在你看来,你是如何做想的?”
沈南枝的脸色已经红如猪肝,听着太后说陆云祈如何费心思的时候就已经低低的垂着脑袋不敢抬头了,如今被叫到了名字,那刚擦净了的泪水竟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抽了抽鼻子,嘟嘟囔囔道:“女儿……很是开心!”
一句“开心”,便是胜过千言万语了,史氏认命一般轻轻一笑,看向太后去:“到底是孩子们长大了……”
太后喜不自胜,这么多年来她垂帘听政,京城里没几个贴心的人,快要熬得她真成了铁面的老佛爷。而今日之事若非陆云祈着实诚恳、沈南枝也心中对他早有了爱慕之意,许她也不会掺和进来。加上那日在万华寺祈福之时,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她心中也暗暗恻隐——若这二人能走到一起,那岂不是天作之合?
如今看着一双璧人总算完满,太后心中也说不出的高兴。却是又忍不住想起自己那英年早逝的稷儿来,若他没被贼妇所害,如今也该是妻妾和谐、子孙围抱啊!
想着,太后眼眶便湿润了,她热切地拉着沈南枝两只肉呼呼的小手:“好孩子,你出嫁,哀家必定叫你风风光光的!”
……
回了沈府,沈南枝红着一张脸跪坐在史氏的面前,史氏为这件事儿想的脑门都发胀,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沈曜,气到:“你妹妹的事儿,你有何想法?”
沈曜怯生生的抿了口茶水,说来此事他实在是有责任,想着孟折此人着实不错,本是有意做媒给四妹妹,也算是了却了母亲这么些年的一番心事,却不想此事尚未尘埃落定,陆云祈却是早早地便开始算计了起来。
最要紧的是自己又与陆云祈关系十分不错,其实正如陆云祈所言,一个家中有侯爵之位的大学士,无论如何也比嫁到伯爵府去好上许多许多……
沈曜看了那面红耳赤的沈南枝一眼,轻声道:“咳,母亲,事到如今,孟家想要奔前程也无可厚非,更何况有太后娘娘与那陆云祈做媒,咱们家似乎……也没了旁的选择。不过母亲,最重要的是四妹妹的心意啊!”
一旁乖巧伏在史氏身边的沈南枝一怔,连忙抬起头来拿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去看史氏,史氏也静静地看着自己。
其实她的心意早在公里时就表露了出来,但事到如今沈南枝还是有几分不敢相信——她原以为陆云祈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可怎么突然之间就与自己谈婚论嫁起来了?这件事儿突然到沈南枝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却不得不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其实婚事最是讲究缘分了,先前相看了那么多都是定夺不下来的,可缘分到了,一下子便也都尘埃落定了下来。史氏看着自己那永远长不大的小丫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对沈曜道:“你去应酬罢,这桩婚事我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