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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亦韩就眯了十来分钟，很准时地睁了眼，在如泽心疼于他休息的时间如此之短时，干草和糯米就已经备好了。
    姬亦韩先是用糯米围着竹楼摆了七个一模一样的阵法，他虽然修习过奇门遁甲，但不比姜谦咏那厮精通，能困住一个神的阵法更是没了解过，要不是上次在青苍山见过姜谦咏布阵，这次只怕真要拉下老脸去让姜谦咏来了。
    摆好了阵，姬亦韩盘腿坐到竹楼前，吩咐他们把干草厚厚在竹楼外面铺了几层，然后一根火柴点燃了。
    浓烟滚滚，滚烫的高温刺激着所有人的面部神经。
    姬亦韩岿然不动，如泽坚持蹲在他身后，只要姬亦韩有任何异常他就马上把人带走。
    火烧了足有一个小时，余热更是经久不散，最后竹楼只剩一堆黑灰，就这样杨二墨也没出来。
    周静诗皱眉，“难道有其他密道？”
    姬亦韩没说话。
    如泽试探性道：“无限制传送？”
    姬亦韩斜睨他一眼，“你以为这个谁都会？”
    转而看向毁于一旦的竹楼，“这段时间内炁流的变化不大，他没有用传送阵。”
    姬亦韩思忖，站起身，反手握住雷切，手腕微往下压，这样能在遇到紧急时刻时快速机动。
    他跨进阵法圈内，依照记忆中地下洞窟的入口缓缓走去。
    用脚扫开大部分的障碍，最后他看见原本的入口被一株破碎的黑曜石盆景盖住了。
    姬亦韩用脚用力踢开盆景，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洞口。
    炽热，泥腥味，霉湿气，空气中掺杂着令人不安的元素。
    咚咚、咚咚。
    姬亦韩聆听着自己的心跳，霍然抬头，地面开始震动。
    如泽跑到姬亦韩的身边，手立刻被姬亦韩握住了。
    姬亦韩远比他警惕，拉着他缓缓后退。
    地动山摇，山坡上不断滚落大小不一的碎石，姬亦韩的心中隐约记起了什么画面，微微瞪大了双眼。
    他回头警告道：“都离远点。”
    如泽握紧姬亦韩的手，捂着胸口呼吸有些困难，“是什么？易寒，我觉得有什么在这里……”
    姬亦韩彻底明白了，他半抱着如泽踏出阵法，很快转身，衣摆飘动着，赤金的粒子围绕着他旋转，地面上因为震动而散乱的糯米开始在炁流的带动下归位。
    诡异地，不断有黑色的雾气从地底渗出，又被糯米吸收进去将糯米染成黑灰色。
    咔嚓，咔嚓咔嚓。
    山体的裂缝越来越大，延伸到地面上撕裂的更开，无数青白的手臂从地里冒出来，它们不停地往外爬着，露出庞大结实的身躯。
    一双布满褶皱的巨手从山体的裂缝中冲击出来！引得地面更加剧烈的震动，挑战着人们的平衡极限。
    姬亦韩和如泽二人一眼就认出那双手属于谁。
    姬亦韩的眼中逸散出淡淡的金光，此刻在他的视角中能看见无数缕属于自然界的炁流，它们的颜色或浓或淡，都在姬亦韩的引导下归入阵法中，以糯米的摆势为媒介，渐渐在空中凝出复杂而又绚丽的阵图。
    从底下爬出来的僵尸越来越多，而姬亦韩却没有任何动作，如泽意识到姬亦韩是走不了了，他一收手这些阵法都会溃散。
    如泽定了定神，目光坚定。他从姬亦韩的手上接过雷切，和姬亦韩背对着背，不时回头注意身后的情况。
    空中的阵图飞旋而起，流畅而优美的篆体透露出些许杀伐之气，它们呈螺旋状飞出，每一笔画都拉成长长的锁链绕着女魃的双手绑紧。
    那双布满褶皱的手腕骨往外挣了一下，锁链立刻就断裂了。
    姬亦韩神色不变，继续动用四个阵法去控制女魃，这一次那双手没能轻易挣开，而山体摇晃地更加剧烈了。
    如泽用雷切保护着姬亦韩，靠着雷切刀身上的阵法，那些靠近他们的僵尸几乎都是一刀毙命。
    饶是这样如泽的体力也消耗了不少，因为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那些僵尸好像格外喜欢往姬亦韩这边凑，再加上如果想要用好雷切，需要输出的炁也是极为庞大的，现在的如泽跟不上它的消耗。
    所以易寒到底是怎么做到用雷切砍人的时候那么游刃有余的？
    如泽微喘着，仔仔细细地确保姬亦韩的安全。
    偃洲的人也得了命令过来帮忙，一时如泽的压力小了不少。
    地震越发厉害，如泽一个没注意踉跄了一下，然而这时恰好一个僵尸想越过他去抓姬亦韩，如泽赶紧上手去抓住了那条手臂，然而僵尸并没有放弃，还在不断往前，如泽眸光一寒手指捏紧，无意识间放出了一道红色的电光，当即把那条手臂扯下来引燃了。
    他惊喜了一秒，飞快把手臂扔掉。
    他刚想回头看看姬亦韩的情况，然而还没出声就被姬亦韩一把夺走了雷切顺带用力扔出了作战区域。
    “易寒！！”如泽惊慌地叫了一声。
    他只看见一个矫健的背影扑向了仿佛从漆黑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魔，而他周围的景色飞速逝去，绿色枯萎，花朵凋零，漫天的落叶飞旋在他和姬亦韩之间，充当了一堵无形的屏障。
    他现在也能看见，那些破碎成发光粒子的锁链漂浮在空中，很快消散，而地上的糯米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没能成功吗？
    姬亦韩将雷切深深插进了女魃的掌心，紧跟着他用力踩上刀柄的一脚，顿时金光暴涨地让人眼睛生痛。
    姬亦韩眼也不眨，冷静到近乎冷血地加重了力道。
    女魃尖啸着，她认出了这个男人，她标记的男人，身上带着她与生俱来就厌恶的气味。
    必须要死。
    女魃的另一只手撑在已经裂开的巨石上，身躯猛然向前推进，姬亦韩皱眉，准备后撤。
    这时他的身后突然扑上来一个人紧紧抱着他，在那一瞬间，暗金色的炁爆发开来，围绕着他们飞舞。
    雷切和女魃相接的地方，隐隐能看见血色透明的刀身，那些暗金色的炁自动包裹上去化作碎裂般的金纹，刹那间风生雷动，红色张扬的电弧灼烧着空气，顺着女魃的手爬上她的手臂，留下焦黑的沟壑。
    女魃怒吼一声，另一只巨手扑过来，姬亦韩和如泽一起往后撤，然而就在此时一名从来没有见过的僵尸从土中飞跃而出拦截他们。
    它出现的地方正好是姬亦韩和如泽预计的落点，而此时他们在空中已经没法改变方向了。
    如泽咬咬牙，抱住姬亦韩用力转了个方向，将自己的背暴露给了那个僵尸。
    姬亦韩一时不备让他得手，又惊又怒：“你个呆子！”
    如泽抱紧了姬亦韩，把脸埋进他怀里，不断地念叨：“只要你没事，只要你没事。”
    只要你没事，我死也心甘。
    姬亦韩听了这话更想打他了，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二人一尸的距离越来越近，姬亦韩算准时间突然大喊了一声“姬怀瑜”。
    几乎是立刻就枪声雷动，在那个僵尸离如泽的后背只差几厘米时就被子弹巨大的推力给打飞出去了，姬亦韩带着如泽安稳落地。
    “给我等着你个小崽子！”姬亦韩狠狠捏了一把如泽的脸，然后掏出身上所有的雷符，足足百张。
    那个被子弹打中的僵尸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个僵尸身上的阴气特别重，应该不是善茬，待会儿我要专注对付女魃，你们注意。”
    “放心。”
    “让我和你一起吧！我有……”如泽一顿，“我能帮你！”
    “不行，”姬亦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缺少实战，还不是时候。”
    “可是易寒……”
    “听话。”
    如泽眼眶一红，急促地呼吸，却说不出话了。
    他侧目短暂看了一下这边的情况，魃和僵尸的突然出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因为事先知道这里有僵尸的缘故所以众人也有了心理准备。
    目光在周贤者身上停留了一瞬，和他交换了一个简短的眼神，姬亦韩对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姬亦韩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跳逐渐加快。
    不像之前发动阵法那样的阵势，这一次姬亦韩周围没有丝毫的异状，但手里的雷符却一张张翩然飞起，火舌舔舐末端纸面，符灰在空中湮灭，只剩赤金色的篆体符纹。
    那赤金色铺天盖地地朝女魃飞去，仿若金色的天幕坠落，带着灼热的高温和不容侵犯的威严。
    如泽无言地看着这堪称壮观的一幕，之前他们闲聊时他问姬亦韩能操纵多少张雷符，当时他觉得能操纵起一式已经是人中龙凤，却没想到他喜欢的人竟然这么优秀，将所有人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姬亦韩和女魃向着对方拔足狂奔，女魃的每一步都会将湿润的土地瞬间沙化，在她跑动中震起的烟尘很快就让人迷了视线。地面发出沉闷的轰响，尘土飞扬。
    二者在中途就开始搏斗。
    姬亦韩的四肢上都围绕着符纹，每每接触到女魃就会爆发出电弧，不断在她身上留下沟壑般的伤痕。
    女魃仿佛没有痛感，她的行动没有受到半分制约，依旧敏捷而灵活地追逐着姬亦韩的身躯。
    她曾标记过姬亦韩，要做到这点闭眼都是轻而易举。
    姬亦韩的脸上划过一丝狠厉，他撞进女魃的掌中，对方立刻收拢，却没想到姬亦韩是为了取回雷切，结果瞬间被姬亦韩切下一根手指。
    姬亦韩翻身上女魃的手臂，跑动的每一步都带起蓝色的电光，在女魃的手臂上拖曳出道道痕迹。
    女魃手臂一震想要将姬亦韩甩出去，而此时姬亦韩的脚下突然出现一个蓝色的阵图，帮助他稳稳的吸附在了手臂上。
    然而刚刚站稳姬亦韩就觉得不妙，他脚下的触感骤然变得柔软了许多。
    他直觉要马上离开，然而这次女魃的反应比他快上许多，先他一步主动撕裂了自己的外皮，想让姬亦韩陷进身体中。
    危机之中姬亦韩将雷切投掷进女魃的血肉中，再扩大了雷符的攻击范围减慢肌肉的合拢速度，最后用力踩中雷切的刀柄跳了出来——只可惜那把刀。
    姬亦韩紧皱眉头，呼吸重了许多，他在空中停顿了一秒，高举起手臂。
    雷符皆有所感，围绕着他旋转起舞。
    风云变化，原本阴翳的天空一丝金光破空而来，落在姬亦韩的肩头。先天之炁的集中爆发引得后天之炁的集体狂欢，每一粒尘埃都在空中酣畅淋漓地激出波光！
    逐渐庞大的白色球形闪电在姬亦韩的手中聚集，狂风托着他停驻。
    女魃爆发式起跳对着姬亦韩伸出了手，姬亦韩低眉看了她一眼，手中的球形闪电轻飘飘地跌落下去，强大的牵引力让她无处可逃，直面最危险的攻击。
    “轰隆——！”
    黄沙震荡，烟尘呈波浪状向外逃逸。
    姬亦韩气喘吁吁地从空中坠落，四肢的符纹一闪一闪。
    这只是，区区一个半神。
    女魃也从空中坠落，她还保持着想要抓住姬亦韩的姿势，只是动作僵硬如铁。
    些许黑雾包裹着她伤痕累累的身躯，姬亦韩能看见那些浅薄的黑雾下缓缓蠕动的肌肉，它们从焦黑的沟壑中钻出来，变得更加坚硬。
    她居然在自愈！
    姬亦韩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以及用不了多久他还要再跟她打一场的现实。
    算了，姬亦韩有点头晕，尝试plan b吧，魃有情绪反应，这说明她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现在正是她筋疲力尽最脆弱的时候，尽力和她沟通说不定能避免一场恶战。
    要不要让如泽来试试？魃这么恨他是因为他身体里有穷奇，而如泽有轩辕的神格，千年之前轩辕可是她的头，威慑力应该会有吧？
    姬亦韩缓缓落到了地面，矮了矮身子站稳了才起来。
    就这样吧，先让如泽试……
    姬亦韩突然瞪大了眼睛，什么？
    撕裂灵魂的剧痛鞭笞着神经，一根如发丝般纤细的黑色丝线从魃的指尖直直射出，用姬亦韩毫无招架的速度和力道，快准狠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在姬亦韩看不见的身体内部，那根丝线迅速复制伸长，在姬亦韩的躯体中结出大片的黑色蛛网，不断地蚕食着他的脏器。
    这是……
    姬亦韩无力地跪倒，低下了头，眼睛却没有因剧痛合上，只是失去了所有神采。
    而在他脚边不出五米的地方，女魃的手指颤动起来。
    3
    “在战场上，过于担心别人不是什么好事。”姬怀瑜换了一个弹匣，淡淡地对如泽说。
    如泽还是看着姬亦韩离开的方向，一秒都没有转移目光。
    “你们觉得他很强吗？”
    如泽知道，姬怀瑜对易寒的事情有些了解，所以话可以说明白点。
    姬怀瑜想起那时候，在小楼里，他第98次被打倒在地，只有最后抬眼的力气，他看见那人白净如玉透着青筋的脚背，拥有比女人还细腻的皮肤却远比女人强而有力，小看他的人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即使他不再被称作是庭园的天枢。
    打倒姬怀瑜并没有让他精致的脸泛起任何波澜，仿佛这只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或许姬怀瑜都算不上是正餐，只能说是放餐前甜点的盘子。
    在姬怀瑜第241次被打倒的那天，那人破天荒在结束的时候叫了他的名字，跟他说了一句话。
    “比之前快，但你要大胆一点，瞄准这里。”姬亦韩平静地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头，好像这只是一件家具。
    ……
    能得到他的指点对姬家子弟而言是莫大的殊荣，可他却在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小楼。
    “他是最强的。”姬怀瑜说。
    “……”
    如泽的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眼里却是高兴的。
    良久，他说：“我知道，但我还是想……”
    突然一阵强烈的地震传来，姬怀瑜没听清如泽后面说的什么。
    攻击毫无预兆地从身后袭来，姬怀瑜身上汗毛倒竖，他前倾躲避，却慢了半秒，被那钢筋般的手臂扫过了头皮，登时传来一阵凉意。
    他听见如泽在喊他，然而有几秒的时间他都反应不过来。
    他半跪在了地上。
    如泽飞跃过他，一脚踢中那个袭击者，是那个被姬怀瑜打伤的僵尸，他和所有僵尸都不一样，有着和人别无二致的皮肤，外表苍老却动作敏捷攻击狠辣，在偷袭成功之后，如泽甚至看到他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子弹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如陶瓷般的皮肤在阳光下发出荧荧微光。
    姬怀瑜踉跄着站起来，眼前被血色模糊了视野，他不断地进行规律呼吸，对如泽说：“小心，他已经是魃了。”
    如泽惊讶回头，“可是魃不是在那边吗？”
    姬怀瑜摇头，“女魃和魃是不一样的，魃是顶级的僵尸，但女魃是他们的源头。”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当，魃发起了下一次攻击，他悄无声息地，如鬼魅般迅速接近如泽。
    如泽心中一动，诡异的直觉让他在意识之前先翻滚了出去。
    然而魃没有管如泽，他直奔姬怀瑜而去，手腕一抖，指甲就迅速伸长。
    如泽心中警铃大作，队长现在脑袋受了伤，行动力大打折扣，可不能让他过去。
    如泽一个滑步上前，身体左拧内旋，筋脉中炁流涌动，长腿绷成笔直的钢管，一个扫踢带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声，正要踢中魃的腰腹时，却被他横肘挡住，然而如泽这一踢用上了泰拳的技巧，且用上了震雷，所以魃还是被逼的偏移了方向，整个身体朝左侧退了四五步。
    魃低头扫了一眼手臂上淡淡的红印，终于意识到自己如果不把如泽解决是不能找那个向他开枪的人报仇了。
    被魃看上一眼，如泽身上的鸡皮疙瘩难以自抑的冒了出来，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被盯上了。
    呼，沉住气。
    如泽松了拳头又握紧，对面的魃却在眨眼间就来到了他面前。
    这真的是个僵尸吗？
    离的近了如泽心中的疑惑油然而生。
    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个人，可他的身体机能又那么强大，像被调试成最佳状态的机器那样。
    如泽和他快速过了十几招，饶是他体术强大也有点吃不消。
    这家伙一点疲惫都感受不到吗？
    如泽轻喘着，目光不经意扫过魃的脚面，突然想到刚才他们对打的时候，魃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地面。
    这会不会是什么信号？
    他需要从土地中吸取力量？
    如泽目光一凛，冲刺上前右臂弯折对着魃的太阳穴横击扫去，对方矮身左手直立抵挡，然而如泽的肘尖在最后即将接触他的一刹那收了力，紧接着急速蹲身以右腿为轴心一个扫踢，脚腕处爆发出闪耀的电光。
    魃重心不稳就要摔到地上，如泽赶紧扑了过去，双臂展开箍住魃的手臂不让他乱动，双腿也用力锁住了对方的腿，两人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魃的身体很明显是个成年男人，有着不小的体重，如泽被这可怕的重量压的忍不住痛呼一声，他扭曲着表情大喊了一声队长，希望姬怀瑜能懂他，快点来补刀。
    然而他还没等到姬怀瑜的回应就听见了几声骨骼摩擦的声音，咔嚓几声，魃的脖子就轻轻松松地旋转了180°，和如泽来了一个超近距离的对视。
    如泽闻到对方身上一股熟悉的异香，还有从鼻尖传来的嗖嗖凉意。
    那对红色的眼珠发出野兽捕捉到猎物时的喜悦光芒，冰冷、残暴。
    如泽开始冒冷汗，求生意志让他松开了手。
    而魃的动作远比他迅速，亮出雪白的獠牙就往如泽的肩颈处咬去。
    最后0.1秒，如泽的右肘狠狠击中了魃的太阳穴，但这也只迫使魃细微地动了一丝，可见对方也是抱着极大的决心来咬他的。
    右肩的刺痛感紧密直接地蔓延开来，如泽猛地睁大双眼。
    易寒……
    细密的血丝迅速爬满他的眼球，阳光的碎片跌进他的瞳孔，被黑暗吞噬。在那深处，基因密码重新开启，新的钥匙开始铸造。
    暗金色的风暴在酝酿。
    “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每一颗子弹都被白色的电弧包裹着，被打入体内时它们会在目标身体中旋转着爆炸，震雷能灼伤一切。
    每一次暴击都伴随着一次极大的震荡，如泽被冲击力带动着不断在地面弹动，可他好像丝毫都没有感觉，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空。
    姬怀瑜迅速把魃的碎肉拂开，即使头部中了五颗子弹，这家伙却一直没松开嘴。
    姬怀瑜抽出随身的匕首，如果魃咬的很深的话他就只能连着如泽的肉一起切下来了。
    他低头一看，微微愣住。
    魃的右脑有五个一厘米左右的深坑，但很明显里面没有子弹。
    ……这种怪物到底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
    姬怀瑜清楚自己的枪有多大的威力，常规条件下这样的距离他一颗子弹能打穿两个人的身体，他第一次扳动扳机时就准备好了如泽会被糊一脸红白混合物或者不知道什么液体的准备，然而打完却发现对方安然无恙，这让他不得不多补了几枪。
    子弹上纹了雷符，执行局中只有他能做到将雷符运用到枪械上，这曾是他引以为傲的技术，可现在，这五个弹孔明明白白告诉了他他有多高傲。
    “寒……”
    一句低声的呢喃把姬怀瑜拉回现实，他迅速揪住魃的头准备把如泽救出来，“还好吗？保住体力和意识，他那边还好……”
    姬怀瑜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量拒绝了，如泽缓缓坐起来，呆滞着表情，刺进魃大脑的左手动了动，将咬在他颈侧的头撕了下来，留下两排血洞。
    “……”姬怀瑜沉默一瞬，没有说话，迅速给如泽的伤口做紧急处理。
    如泽没管他，右手将魃的头撸下来远远扔开。
    魃的头中没有预料到的任何液体，如泽的左手紧紧地握拳，松开时指甲已经在掌心刻了四个沾了血迹的月牙。
    他的掌心，一只可爱的虎鲸玉雕安静地躺着。
    姬怀瑜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伤口，沉默地蹲在一旁看着他的手。
    没过几秒，如泽手心的玉雕就爬满了裂缝，用让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变成了碎块。
    如泽的手颤抖了一下，呆滞的表情逐渐收回身体中。
    突然狂风起舞，天色昏暗起来，雷声轰鸣电光涌动。
    如泽抬头，不远处的半空，高大的人影在空中伫立，风暴没能撼动他半分，巨大的球形闪电在他的掌心聚集，云中印刻着数不清的赤金色篆体，那些发光的微粒同化了这片天空，在人们触及不到的高空发出闪耀的光芒，光中带着肃杀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这一幕就是传说中的天罚，因为人们的罪恶引发了灾难，所以上天的旨意要洗去这一切的污浊。
    然后他带着旨意而来。
    黑色的大手破风而出，那巨型的球状闪电也翩然而落，二者相触激出强大的风暴和力量，姬怀瑜大喊一声卧倒，然后飞快地扑到了如泽，把他的头狠狠按在地上，用尽全力降低重心。
    狂风过境，风声如刀割着所有人的耳膜，云层被风暴推远，鬼面青的树干在空中摇晃，体积小的则直接被拦腰折断，无数的叶子被风带走，打着旋飞向高空。
    等到风平云息，树林中隐隐传来瘆人的哭声。
    如泽用力抬头挣开姬怀瑜的手，环顾一圈，周静诗和周贤者倒在远处，没失去意识应该没事。
    僵尸都被处理的差不多了。
    如泽迅速爬起来，姬怀瑜拉住他，“别过去让他分心！”
    如泽甩开他的手，快速往姬亦韩的方向跑，声音远远传来：“他可能需要人帮忙，我得保护他。”
    姬怀瑜突然被这句话莫名触动了一下，竟没能拦下如泽。
    他脑子里的回忆纷至沓来。
    他想起当初他为什么不再想去小楼了。
    虽然一直没承认，但不得不说，从那天姬亦韩指导过他之后，他就开始害怕了。
    害怕姬亦韩毫无温度的神情，洞悉一切的眼睛，凌厉果敢的身手，害怕有一天姬亦韩会对他做那天教他的事情。
    人们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
    姬亦韩对很多人而言，都是“未知”的。
    人们只知道他那些光鲜靓丽的头衔，知道他很强，知道他很冷漠，却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不知道他或许也有脆弱的一面，或许也需要在某些时候刻意的保护。
    为姬家的少主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不知凡几，但真心实意地愿意、把他看做正常人去对待的又有几个？又有多少人在对上那双神眼之后还能坦荡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呢？
    姬怀瑜直起身体，看了看如泽的背影，开始安排避难和救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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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