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都是缘分

    苏念大学的时候 在辅导班兼职负责看管纪律和孩子们的作业。手中的笔快速却极度认真的清算着,那边突然传出一阵骚乱。苏念抬头,又是上次捣乱的女生。这次又怎么了?苏念烦躁的放下笔走过去一看,这女生把课桌推到走道里,挡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不让他们过去。苏念走近抬手敲敲她的桌子,说,丁茹冰,你把桌子弄回去。女生抬头看着苏念,嘴角勾着笑,眼里满满的无畏,“我不。”她还是个小孩子。苏念在心里不断劝慰自己。努力让声音软了下来,轻声哄道“张晓晨,放回去行吗?这是大家的教室,不是你一个人的教室,你不能影响别人。”女生摇头晃脑,眼底却是深藏的防备与不安,仿佛一只遇到危险的小兽,“他们可以绕道走。”说着更是把桌子用力往边上移。苏念一把抓住桌子,声严厉色的瞪着她,“我让你弄,回去!”旁边有等待的其他家长,此时好奇的看过来,苏念更是一阵火大,身为老师,却被学生当众挑衅,实在没有颜面,苏念在心里不知骂了该女多少遍,面上却仍旧保持沉静,最后看着女生一脸英雄就义的表情,苏念松开抓着桌子得手,转身离去,淡淡的丢下一句,“随便你吧。”没有理睬身后的小女生有没有得意的表情,作为一个大人,那时候苏念就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她这种脾性,总归会有吃亏的一天。
    大概那个时候苏念就知道,人有各种类型,碰见各种类型的人,你不可能一一和他们计较。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可以看对眼的。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苏念也曾经是个特性独立,爱找麻烦的小姑娘,那个时候天真无知不懂事,哪里管这些。
    苏念想她会永远记得并且感恩,她的高中班主任李老师。
    现如今初秋微凉,燕儿也开始归巢。学校里的紫藤萝也应早已落尽繁花,只空余一树晚绿,每日沐浴在尘嚣落后的夕阳里。回忆似乎是涨潮,一大片一大片肆意涌上心头。
    初见,成绩不好的苏念,班里的坏孩子头目,对埋头写着学生名单的他调笑一句,您好啊老师。目光里满满的挑衅与嘲笑。苏念那个时候总认为他长的不好看,个子还不如她高。怎么可以当我们班主任!只是预想中的憎恶目光没有出现,反而是他关怀的眼神望过来,他开口,声音是苏念那个时候很讨厌的娘娘腔,“来这么早,吃饭了吗。”苏念实在愣怔住了,一般老师不都看不起我这种吊儿郎当的学生吗?他是不是有病?苏念年纪小,不懂的那是老师和她不计较,实在匪夷所思,更没想到接下来他仍旧脾气很好的对她说,“校门口那家小饭馆的东西很好吃,你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我忙就行了,下午早点回教室,帮我接待一下新同学。”随即他很自然的低下头继续写着。
    当然了,苏念是绝对没有早回去帮他接待新同学的。接下来的日子,苏念是非常确定,他总会对我大发脾气的。
    高中生活冗长且十分无聊。性子活泼的苏念很快交到了几个好朋友。于是她在班里更是为非作歹起来。平日里没事逃课了,去操场逛着玩,再不和门口保安大爷讲几句好话,把他哄的仿佛年轻了十岁,然后趁其不备,溜出校门。然后她的自由天地来了。大郎怎么找她呢。他找不到。对了,大郎还是她们一起叫他的外号。有时候大郎也会在上课的时候把睡着的苏念喊起来回答问题,每每到这苏念总是烦的不行,我一个坏学生管我干嘛。有时候早自习苏念她在那里玩手机吃零食正愉快,突然就来了一只大手把她的宝贝们全部拿走。有时候自习课我躲在厕所玩他也会派同学去让我快点解决。她实在受不了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事的老师。
    高二后学期,她和班里小男生感情升温很快,课堂上小男生肚子疼,苏念偷偷溜出去跑到办公室偷了一杯子热水,传给他,结果被在后门玻璃偷看的他逮到了。他进来一言不发把纸条没收了。然后苏念又被请到办公室了。他教育苏念,女孩子得矜持,在自己没能力的时候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他说,你是好女孩,成绩以前也很好,能进这所高中还不花钱很棒了。只要你别放弃自己。苏念第一次听他的话,没和那男生牵扯。
    后来,苏念和班里女生打架了。和她的朋友们一起。然后,那是苏念见过他最生气的一次。他把苏念单独留在办公室,对她说了一大堆话,她就记得,他说,女孩子,得学会自尊自爱,自己爱自己,自己都不懂得爱惜自己,谁还会好好对你。苏念看着他那张脸,突然觉得也没那么丑。他那娘娘腔的声音,也没那么讨厌了。
    时间过的那么那么快,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后来在班里安静了许多,顶多在课堂上公然放话讨厌谁,拿着垃圾桶差点扣在骂我的男生头上,去别班找欺负我朋友的女生算账,她也没给他惹什么祸了。她总是对他有些愧疚的。即使她不听话,惹麻烦,学习差,但是他对她总是不放弃的,总是伸手想要拉她逃离那个堕落的漩涡。可她没有做到让他安心。
    今天的阳光让人特别热,苏念把头发随便撩在背后,看看窗户外面,想着,她已经快五六年多没见他了吧。也不知道他的头发白了多少,班里的男生女生有没有不听话惹他生气,而他有没有像是曾经教育她那样教育小学弟小学妹。没有多么感人的事件,没有多么电视般的情节,有的只是两年来师生相处之间的点点滴滴,老师他对她的永不放弃,还有别人没有的轻视。有的也是作为学生她永远记得他说过的话,对她的人生警告。她会记得,也已经学会,女孩子,得自尊自爱,得学会自己爱自己。否则谁会对你好。
    她知道他早就知道我们都叫他大郎了。而他也只是笑笑而已。是的,对他来说,她们只是任性的小孩子而已,他总是能包容她们的。
    下一年紫藤萝花开的时候,她想和陆屿深一起想回高中学校看看,看看这个话那么多,事那么多的老男人到底老了没有。顺便看看他的班上有没有小孩不听话,她一定悄悄告诉他,你们的李老师,是最好的老师。即使他从来不是她想象中班主任应有的样子。
    而终于有一天青春结束了。那天我们似乎都平静如常。嘴角都挂着笑。搬东西的搬东西,留号码的留号码。没有人觉得这是离别的日子,应该哭泣抑或者拥抱作别。人人平静。仿佛毕业是每天都经历了的事。然而,我知道,当我们回到家,放下手里牢牢抱着的书本时。眼泪才莫名其妙像小孩子一样,肆意的流下来。抑或者,在第二天的清晨,闹钟没有在那个特定的时间响起,但却像是被人叫醒一样,慌忙起身准备迟到,却也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们不用再上课了。是的。我们不用再强睁着惺忪的睡眼,坐在满满早餐味道的教室里,咿咿呀呀的做晨读了。我们不用再叫嚣着为什么这个星期的体育课要取消了。我们再也不用抱怨食堂的饭食又有一只小强。我们再也不用看着级部主任那张每天都厌烦的不得了的脸。不用在早上迟到后,站在走廊里罚站,不用在上课提防班主任站在后门瞧。我们终于得到一直以来想要的解放。而我们却没有意想中那么的开心。我们终于发现,那些曾经我们一直排斥的,终成了我们想要的却再也不回来的美好。
    李老师,您要慢慢老,学生乐的看你一直为那些毛孩子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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