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下,看向墙壁上的时钟:八点五十分。
“还早吧。”
谢阑深侧目望过来,脸庞神色不显:“嗯。”
“看会电影吧,还不想睡。”
姜奈完全没懂他的暗示,脱掉棉鞋后,单膝跪在沙发沿,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窝着。
客厅灯光被关掉,唯独亮着电视剧的光,半暗的环境里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她拿着遥控器,找了今年票房很逆天的电影看。
主演是奚万清,配角之一竟然是迟珠。
姜奈看到电影里有马棚的情节,略迟钝的反应过来。
迟珠可能是通过这部电影,认识的奚万清。
她漆黑的眼眸很认真看着剧情,没一会儿,腰际感觉到热,视线往下,是谢阑深挨了过来,伸手抱住她,说话时,连温热的呼吸都轻洒到耳边:“她跳的不如你。”
姜奈反应没两秒,才回神知道谢阑深指的是这部电影上的画面。
迟珠演的歌姬在马上风情万种的起舞,不到三分钟就被奚万清饰演的太子,一箭射死了。
后知后觉的几秒,似乎才解读出谢阑深隐晦的暗示着什么。
姜奈想笑,微微低垂脸,小声与他说着悄悄话:“真想看?”
谢阑深在半暗里,摸索到到她的手:“嗯。”
静了一会,姜奈随了他的愿,从沙发起身,面色温柔:“等我会。”
电影还继续在播放着,可惜已经无人观看。
谢阑深就坐在那,眼神盯着衣帽间的方向,静默片刻,又端起茶润喉。
在短暂的五分钟里,他表面上沉静自然的看了腕表十次。
在最后一次,房门被从里面推开。
姜奈光着脚,足音极轻地走出来,她身上穿着一袭薄绸的长袖裙,腰身束得极紧,裙摆又宽大,隐约间秀出白皙光滑的腿,整个人俏生生的站在光晕极暖的壁灯下,像是浸透了月色般,呈现出一种古典的美感。
在谢阑深沉默无声的注视下,姜奈鼓起勇气,唇边婉约一笑,缓缓的摆动起了腰肢。
跳舞对她来说,就跟普通人吃饭睡觉。
几个简单的动作,足尖轻转,纤细莹白的手从肩膀拂到腰间,长袖随之舞动起来,窈窕的身姿看上去是极为柔和轻盈。
跳了会,姜奈抬手,将固定头发的发夹取下,一头乌黑长发垂落而下。
而她也将腰间系紧的衣带轻轻扯开,瞬间极柔的衣料顺着圆润的肩倾落了大半,从细细的锁骨延伸下来,衣衫要松不松,又让人惊觉她这身子如同薄瓷一般美丽易碎,舞姿轻盈,无形中仿佛是在邀人欣赏。
谢阑深端着手中的残茶,隔着这段半暗的距离,眼里仿佛漆黑的墨,也有一抹光亮,那是她的影子。
姜奈眼眸低垂,能感觉到他静静凝视着自己,随着一件长袖裙拂在纤细的手臂,整个人的皮肤白的晃眼。
一步
两步
走到跟前,她的裙摆一直轻轻晃动,贴着他西装裤的膝盖。
谢阑深视线先扫到的是姜奈这身柔软飘荡的长袖裙,沿着腿线垂落,白皙的足尖轻点着地板,在半暗的光下很是秀气。
他手臂抬起,稍微将她拉到沙发旁边休息:“跳的不错。”
谢阑深半天反倒克制着自己,从薄唇挤出了这四个字,低声评价着这舞。
姜奈几缕细而凌乱的发丝贴着脸颊上,衬得她肌肤雪白,在黑暗寂静的客厅里,电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谁也没说话,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姜奈以为谢阑深会做点什么,静了数秒后,却见他修长冷白的手指整理着她的裙角,布料是极柔顺的,又从指间垂落:“你穿这身好看……”
“我好看,还是裙子好看?”她抿起笑,故意在男人耳边轻问。
谢阑深很有学习精神,长指纯粹是想看她这身水袖裙的穿法,这种层层衣物各有讲究,很是让人心生出隐秘的念想。
“是这样穿?”
“内衬裙的细衣带是这样系法吗?”
即便室内有暖气,也让姜奈感觉到没什么安全感,下意识将自己依偎进他怀里,散开的乌黑秀发挡住了脸颊浮现出的很淡红晕。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看的,在无声中,主动抬起纤细手臂,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直到谢阑深研究够了,将她整个人从沙发抱起,嗓音压得极低:“去睡觉?”
“嗯。”
……
两人在公寓里居住了整整三天,没有外人打扰。
姜奈有种是和谢阑深过上了普通夫妻生活的感觉,每日三餐都是自己动手搞定,闲暇时除了窝在沙发看电影和书籍,便是一起去逛超市,采购些日用品和新鲜食材,饭饱后,还牵手去公园里散步。
遇到一些和善的老太太,姜奈都极有耐心地跟人聊几句。
多半话题都是被问是不是新婚的夫妻,有没有要小孩。
姜奈刚开始会脸红,支支吾吾的,后来也淡然处之了。
在第三天晚上,谢阑深便替她,让秘书给尤意发了一张律师函。
期间焉云亭也有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接,后来又发了十来条短信,斥责她是要毁掉尤意的人生。
姜奈看到短信内容时,也有那么一刹那想回拨过去,问问焉云亭。
当初尤意提前让人引动爆破,作为一个母亲,有没有想过她要是运气差了点,就直接命都没了。
为什么别人伸手打她可以。
她稍微有想还手的念头,就是不通情达理,冷血无情了?
这个念头也就起了不到三秒,便被姜奈亲手掐断,她知道的,无论是说什么,焉云亭早就从骨子里厌恶自己,又怎么会切身处地的想这些?
或许姓姜,是姜元洲的女儿。
在焉云亭眼里已经是原罪,这段浅薄的母女缘,是强求不了。
-
今晚没有出门散步,洗过澡,与谢阑深看完一场电影,早早就睡下了。
在睡意模糊间,被一阵手机铃声给惊醒过来。
姜奈半趴在谢阑深的胸膛前,茫然地仰起脑袋,又被他手掌摁了回去:“再睡会,我来接。”
最近除了经纪团队的电话外,不管是谁来电,都是交给谢阑深的。
姜奈浓翘的眼睫微闭着没动静,耳朵却是在听。
电话被接通后,那头传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女音:“喂?姜奈吗?你外婆摔倒了。”
这句话蓦地让姜奈彻底清醒,将手机拿过来:“我是,你是?”
“我是你外婆的邻居,她摔破额头后,流了一地的血,口中念着说要找你。”
为了证明不是骗子,自称是邻居的还自报家门地址,语气挺急的:“老人家就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名四个字,像是重重捶打进了姜奈的脑袋里。
她是先懵的,怎么下床的都不知道,险些摔落时,还是谢阑深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我要回一趟泗城。”
在反应过来后,姜奈猛地抓住他的手,不自知在用力,指甲抠出了痕迹。
谢阑深温声安抚道:“我陪你,奈奈,我陪你去。”
姜奈连自己什么时候含着泪都不知道,快速的换好衣服,手脚都是在发凉的。
她没亲人了。
在父亲公司经营破产,欠了债务,姜家的那些叔伯都恨不得跟她摆脱那点亲戚关系,连至亲的奶奶,对她也是关紧了大门,从不认的。
只有外婆,会在她难以度日时,记起她。
深夜这个时间点,已经买不到回泗城的飞机票。
亲自开车要跨越数个城市,十几个小时更不现实。
好在谢阑深有私人飞机,平时很少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途。
姜奈是凌晨四点半才抵达,下了飞机,直接往医院赶去。
去的路上,谢阑深将她微凉的手握着,低声说给她听:“这边已经请了权威专家过去看你外婆,会没事的。”
姜奈眨眨眼,尽可能将泪意逼退回去,深呼吸说:“我挺后悔的。”
当初焉云亭把外婆接去泗城养老,摆出的态度不喜她出现。
她就真的为了撑那口气,跟父亲相依为命,没有去跟外婆那边来往,后来一身的债,她怕打扰到老人家平静的生活,也不敢去找。
连上次去给外婆庆生,都是不欢而散的。
车子终于来到医院,姜奈连口罩都没戴,也顾不得会被路人认出来,到了急诊大厅向护士打听清楚后,又乘坐电梯直奔了三层楼的病房。
赶到时,打电话给她的邻居还在,是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
见她来了,下意识地来了句:“这么快啊。”
“我外婆情况怎么样了?”姜奈顾不上轻喘气息,眼神透过门窗看向里面。
邻居说:“后脑勺磕破了,医生已经给上药,昏昏沉沉睡了又醒,刚才还念你呢。”
“很严重吗?”
“没生命危险,医生给缝了六针,肯定要卧床一段时间了。”
直到听见没有生命危险,姜奈才整个人跟松了口气,要不是全程谢阑深都扶着她肩,早就双膝发软地跪在地上了,到这会才有空想起来:“你说外婆想见我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句话的误解,险些让姜奈以为外婆不行了。
邻居尴尬的说:“老太太这几天念着自己时日不多了,还把房产证和棺材本翻了出来,说要见你最后一面。”
原来是这个意思。
姜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熟睡过去的外婆,一时心情添了许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