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中陆明修时不时就会送些小玩意儿给她, 虽说并非件件昂贵, 却都是他花了心思挑的, 心意自然是最难得的。安然想到的, 安然没想到的, 他都已经送了个遍, 如今便是安然也猜不出, 他要送她什么礼物。
陆明修先是拿出一个信封出来。
见他神色自若的拿给自己,安然却忍不住去猜测信封里内容,面上不由自主微微发烫。
陆侯爷时而沉稳冷峻寡言少语, 时而甜言蜜语轮番上阵。莫非陆明修抄了什么情诗或是自己写了什么东西给她?
“拆开看看罢。”陆明修见安然面若飞霞,捏着信封只是不拆开,心中念头一转, 顿时明白了安然慢吞吞的动作是为何。他忍笑道:“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
安然闻言, 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掩耳盗铃似的飞快的拆了信封。
确实是两张轻飘飘的纸, 上头是安汐一家的身契。
“先前走得急, 没来得及把身契要过来。”陆明修在一旁解释道:“如今太夫人总算想通了, 知道是我所为, 干脆卖了人情给我, 把身契交到了我手上。”
事情没有陆明修说的这样简单。拿到身契他也是几经周折,最后太夫人不得不“自愿”把身契送给了陆明修。
不过卖人情给陆明修倒没有假。太夫人的算盘打得很好, 若是直接给了安然,安然也不会多感谢她, 左右孩子们已经被接了回来, 原本安然便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可送到陆明修手上就不一样了,陆明修是拿来讨安然欢心的,安然高兴了,自然也得记得太夫人一份情。
当安然看到身契时,心中的感动已经无以复加。
只是有些话已经不必说出口,安然看着陆明修,笑得眉眼弯弯,眼中却是泛着点点水光。
“夫人闭上眼,为夫准备了一份生辰礼,还请夫人别嫌弃。”陆明修故作神秘的道。
敢情方才的身契还不算是礼物?他该知道的,能让安汐和安沐回到她的身边,便是她曾经最大的期盼了……
安然从善如流的乖乖闭上了眼睛。
只感觉陆明修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边,他修长的手指摆弄了一番后,安然片刻后便觉得自己颈间一沉,似乎是被戴上了什么东西。
“可以睁开眼了。”陆明修用气声在她耳边轻轻的道。
安然依言睁开眼。
她低下头去看,只见一枚羊脂玉材质的平安扣端端正正的垂着。玉的质地温润细腻,虽是上乘论珍贵还不如陆明修先前送过她的那些首饰。然而送这个平安扣,陆明修却分外的郑重其事。
“往后你贴身带着这个罢。”陆明修难得的言语间有些支吾,他装作漫不经心的道:“是在大师给开过光的,也供奉过一段时日,听大师说能保佑人康泰平安的——”
安然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一向只相信自己更胜于神佛的陆明修,竟然去给她求了这个平安扣,只为了一个虚幻的吉利话。安然用力眨了眨眼睛,手掌紧紧的攥住了平安扣。她该怎么回应他所有的爱与呵护?
见她像是小兽般茫然无措的睁着眼,看起来无辜又惹人怜爱。陆明修没有再克制自己,与她交换了一个足以夺取全部呼吸的吻。
气喘吁吁的分开口,安然脸上的绯色一直都没有褪下来。她珍而重之的把平安扣放到了亵衣里头,贴身带着。
既然到了这份儿上,两个人也就不端着矜持了。
大红色的帐幔落了下来,两人厮磨缠绵了半夜,陆明修却始终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只要再等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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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先前一直答应着念哥儿,要带他去西山的庄子上看青萍,到了夏至才得以成行。
自打过年后,便是三娘产子、安然自己的生辰、琛哥儿满月宴,还有太夫人的生辰等等,直到换了轻薄的夏衫,陆明修也才得了闲,带着母子二人去了西山。
安汐和安沐无疑从念哥儿口中得知,此去是为了带念哥儿去见他生母身边的丫鬟,便懂事的没有跟去。两人只说爹爹的信快到了,他们要在府里等着。
虽然他们嘴上这么说,安然心里清楚两个孩子怕给她添麻烦罢了。
不过此去并不单单是去游玩,还不知道念哥儿重新见了青萍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故此安然便也随了他们。
去西山的马车上,念哥儿先前出门玩的劲头反而消失的一干二净,小小的人时不时看着角落出神。同先时带他出去玩时,他趴在车帘便好奇的张望、拉着安然问东问西的模样截然相反,陆明修和安然看在眼中,心疼他的乖巧善良,有些话想说怕又伤了他的心。
他和青萍还是有感情的,母亲临死前的托付,这一路上的陪伴……即便很多时候,青萍做的不尽如人意,甚至还想利用念哥儿争取陆明修的关注——念哥儿仍然没有厌恶了她。
哪怕是青萍这个人只把念哥儿当做利用的工具。
安然知道,念哥儿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进府后小心翼翼的生活在她和陆明修身边,安然更不敢给他压力,许多事只能缓缓的来。若是这次青萍这回苦求念哥儿,念哥儿心软答应的话,安然还不知要如何应对,才不伤了念哥儿的心。
看着念哥儿心事重重的模样,安然也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去西山的庄子上路程稍远些,一大早从平远侯府出发,晌午时才到了西山的庄子上。
管事们并自家婆子们早就等在庄子前,见到了平远侯府的马车,忙纷纷过来请安行礼。先前早就吩咐好他们今日到的,院子和屋子都已经收拾妥当,等着侯府和夫人并大少爷过来。
趁着平远侯夫妇接见管事们的功夫,锦屏等人把家里带过去的铺盖、惯用的熏香、茶具、杯碟等物,都在房中布置好,让主子们舒舒服服的住下。
一路风尘仆仆的过来,又正值夏日,安然回来先洗了澡,换了衣裳,才出来用午饭。
陆侯爷是在军营里历练过的,洗澡更衣都是极快的,故此等到安然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陆侯爷已经好整以暇的等在了花梨木的扶手椅上,念哥儿则是被青杏抱走去洗澡换衣裳,还没回来。
“头发还没干就出来。”陆明修让安然在房中的贵妃榻上坐下,自然的拿过了干布,替她把头发擦干。“不小心伤了风,也够你难受一阵子的。”
安然干笑了两声,乖乖的让他帮忙擦干长发。
乌黑浓密的青丝垂在安然身后,头发上的水珠被擦干了,实则还没有干透。干脆只拿一根发带把头发微微拢了一下,松松的扎上。
等到念哥儿过来时,安然和陆明修已经收拾妥当,等着他用饭。
花梨木镶嵌大理石的圆桌上满满当当的摆着十数个碟子,各色菜肴的取材全部是庄子上的时令果蔬及现宰杀的牲畜,食材说不上珍贵,却非常新鲜。
尤其是夏日里,反而是一些不起眼的野菜团子、爽口小菜更受欢迎。
安然哄着念哥儿吃了两个野菜团子,又喝了一碗什锦蜜汤,最后许诺他晌午乖乖睡觉的话,醒来后有冰镇酸梅汤喝。
念哥儿痛快的答应下来,也不用安然陪着,主动拉着青杏,去了自己的房间。
“侯爷,这一路上念哥儿都是心事重重的。”安然远远的见青杏牵着念哥儿去了西厢房,不由蹙了眉,满面忧色道:“今儿晌午他竟没让我陪着。”
往日念哥儿一旦去了陌生的地方,若是休息,一定要安然陪着他的。便是去安然的庄子上,念哥儿算是去熟了的,他也要安然陪着。
此刻的异常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念哥儿压根儿睡不着,也不想安然担心他,干脆不和安然一起睡。念哥儿比他们想象中,对这件事更在乎。
陆明修微微颔首,小孩子的心思很容易看穿,纵然他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青萍的事,着实有些棘手。罪大恶极罢,算不上;可她心思不正,又不能让她挑唆歪了念哥儿。”安然苦恼的道:“念哥儿又是个懂事的孩子,若是咱们不提,纵然他心里再也渴望见到青萍,也不会提——”
这不上不下的才难处置。
“念哥儿的性子更像杨氏,有些善良软弱。”陆明修想起他见过的杨氏,念哥儿不仅模样像他,脾性瞧着也像,对于男孩子来说,便稍显不足了。
“罢了罢了,还是先让他和青萍见上一面。”安然摆了摆手,道:“我倒要看看,这些日子青萍到底有没有悔悟。”
陆明修应了一声,没说别的。
“你也歇会儿罢,这一上午折腾过来,也累了。”陆明修牵起了安然,让她在里屋的拔步床上躺下,自己也歪在了一边。“不急在这一时的。”
安然乖乖的闭上了眼。
夏日里天热容易出汗,又是歇晌,安然面上素净一片,未施脂粉。陆明修看着她莹白如玉的小脸,长长垂落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粉嫩柔软的双唇,小巧秀挺的鼻梁,每一处都美得恰到好处。
陆明修没有午睡的习惯,可只要有功夫,便会陪着安然午睡。哪怕是在一旁看着安然呼吸平缓悠长的睡着,他总是觉得看不腻。
遇到安然之前,他从未想过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会是什么模样;遇到安然之后,便是安然的模样。牵动他全部心绪的,不过是她的一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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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过晌午,安然依言给念哥儿用水晶碗给念哥儿装了满满的一小碗冰镇酸梅汤,念哥儿小猫儿似的一口口喝着,很珍惜的模样。
安然想着他年纪小,吃凉的东西不好,便总是限制他吃凉食的分量。见念哥儿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不由失笑。
安然让人把青萍申时给带到,陆明修则是去了小书房看书。
“念哥儿,一会儿青萍便过来了。”安然抹了抹念哥儿的头,柔声道:“有什么想说的话,你只管说便是了。”
念哥儿神色微变,紧张的点了点头。
安然并不准备离开,青萍和念哥儿见面必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若是青萍再耍花招,她是定然不会轻轻放过的。
果然时辰钟才堪堪指向了申时,只听到青梅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夫人,青萍带到了。”
“让她进来。”安然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锦屏和翠屏都守在念哥儿身边,生怕青萍一旦发起疯来,会伤害到念哥儿。
只见帘子撩了起来,一个青色的身影跟在青梅身后进来了,正是青萍。
“奴婢给夫人请安。”青萍低眉顺目的跪下,态度甚是柔顺。安然目光扫过去,只见她比起半年多前美貌丫鬟的娇俏模样,多了几分畏惧和沧桑之感。
想来这些日子,她过得也不那么痛快。
“起来罢。”安然见到念哥儿眼中亮了亮,有几分期待之色,却又些害怕的神色,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放缓了声音。“大少爷要跟你说说话。”
青萍应了一声是,拘谨的站了起来。
她稍稍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念哥儿,而是姿容更胜往昔的平远侯夫人安九娘。只见她身穿一条天水碧的长裙,一身醉仙颜的褙子,长发松松的挽着,只差了两根赤金东珠的凤钗,顶端的东珠浑圆饱满,色泽上乘……那张脸一向是美得惊心动魄,青萍不得不咬牙承认,随着安然年纪渐长,容貌也愈发的不得了。
这样的娇妻守在身边,也难怪平远侯眼里容不下别人……
青萍的眼神飞快的转开,她低下头,看着念哥儿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正执拗的、怯生生的望着自己,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她上前一步,曲膝行礼道:“奴婢见过大少爷。”
她这规规矩矩的行礼,倒把念哥儿吓了一跳,念哥儿嘴唇阖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便是安然见了她此举,也觉得失望。难道念哥儿大老远的过来,只是要看她这般疏离冷漠的行礼不成?还是她想告诉念哥儿,她还记恨着过去的事?
锦屏闻言皱了皱眉,代念哥儿答了。“青萍姑娘不必多礼,你到底是大少爷身边的旧人。你这般做,是要寒了大少爷的心么?”
听她的话不好,青萍忙看了一眼念哥儿,果然念哥儿眼中闪过一丝伤心之色。
青萍这才及时的变了脸色,垂下头,低低的唤了他一声“念哥儿”。
“念哥儿,是萍姨不好。”青萍发现自己从开始见念哥儿便做错了后,立刻转变了自己的态度。她余光看着端坐在主位的安然,心中暗暗咒骂了两声。
都是被安九娘那张美貌的脸扰乱了心神,青萍咬了咬牙,竭力让自己的心思都放在念哥儿身上。
念哥儿才是她重获自由的希望,看念哥儿的模样,就知道他在平远侯府是善待的。青萍始终不相信,安然肯好心的善待念哥儿,即便这样做了,也是面子功夫而已,为了应付平远侯罢了。
为了在平远侯面前做出贤妻良母的模样,倒是为难了这个不足十五岁的安九娘。
青萍在心中恨恨的想着,面上却愈发露出懊悔和思念的神色,她走到了念哥儿身边,对他道:“念哥儿,萍姨只是近乡情怯,见了你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从你出生时,我便服侍在太太身边,咱们还未曾分开过!”
她的话看似在卖惨,实则漏洞百出。若是青萍揣着明白装糊涂,认定念哥儿真的是平远侯的私生子,安然这个平远侯夫人面前,她就不能再称呼为杨氏为太太。
若是青萍真的明白……那便不该撺掇念哥儿,是安然害得他娘早逝!
青萍到底是想要离开而疏忽了,还是又在故意挑唆念哥儿?当着自己的面,她敢这样说,是太有自信了还是蠢?
念哥儿本就心思细腻敏感,他猜测自己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只是个借口罢了。他这次来,也想找萍姨来证实这个问题。若是萍姨的话,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
只是他也说不出口要跟萍姨单独说话,他怕母亲伤心。
“萍姨,你过得还好罢?”念哥儿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问了这么个不疼不痒的问题。
青萍自然是抓紧一切机会表现自己。
“念哥儿不用惦记奴婢。”青萍眼中泛着激动的泪光,声音里也带了些哽咽道:“奴婢一切都好,吃穿都是不短的。只是想哥儿,想起太太对我恩重如山,我却不能继续服侍在哥儿的身边……”
她这是说得什么话?翠屏在一旁早就忍无可忍了,方才她当着夫人的面,张口就称呼念哥儿的生母为太太。这会儿倒是把夫人说成了还她这个忠仆跟小主子分开的恶人。
夫人犯不着跟一个被发配到庄子上的贱婢计较,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却不能就让事情这么过去。
“青萍姑娘说的是什么话?”翠屏素日来知道安然的脾气,对待自己身边的人甚是宽容和气,她便道:“你当初为什么从大少爷身边离开,莫非这会子心里头还不清楚?”
翠屏的脾气直,作为大丫鬟也敢说话。“大少爷心善来看你,你却还想挑唆夫人和大少爷,你存了什么居心?”
她这一通话下来,青萍唬了一挑,心中暗叫不好。
青萍忙跪下道:“翠屏姑娘误会了,我并无此意!夫人、夫人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她绞尽脑汁的为自己开脱。“是我错了,是我自己糊涂犯了错事,夫人是不让我教坏了哥儿,我知道!我正是懊恼着自己的过错,言语上不防头,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
依旧是语无伦次的狡辩。
安然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青萍的处置已经有了决断。
无论念哥儿因为此事恨她也好,怨她也罢,这个青萍是一定要远远的送走。在庄子上这些日子,可见她是没有悔改之心的。有青萍在,定然遗祸无穷。
“念哥儿,到母亲这儿来。”安然看着在一旁愣愣的念哥儿,心中一痛,柔声把念哥儿叫到了她身边。
念哥儿的大眼睛中雾蒙蒙的,有着未曾说出口的伤心。
安然给锦屏和翠屏使个眼色,示意把青萍赶紧给带回去。安然轻声哄着念哥儿道:“一会儿让你父亲带你去钓鱼玩好不好?庄子上有个极大的水池子,临着水正清凉。”
虽说安然才来,却也听陆明修是说过,庄子后院有个极大的水榭,池子里头养着锦鲤。在水榭上四周都垂着纱帘,角落里放上冰,风一吹来,水汽清凉,甚是舒爽。
即便是锦鲤钓上来不能吃,钓鱼不过是个乐趣罢了。
“青杏,去看看侯爷有没有空闲。”安然吩咐一声。
念哥儿也不嫌热,依赖的靠在安然怀中,乖巧的点头,安然为了哄他高兴,特让人端来冰碗。念哥儿神色也是怏怏的,安然喂他,他便吃上两口。
他果然还是伤心了。
安然才说去水榭上,青梅便去传信,不多时庄子上的丫鬟婆子便把水榭给布置好了。陆明修在书房里处理些公文,得知安然邀他去带着念哥儿钓鱼,便猜到恐怕念哥儿见青萍如他们所料,并不愉快。
他痛快的答应下来,让人在锦鲤池上放些从小溪里才抓来用作菜肴的鱼,总得吃到肚子里才有成就感。
陆明修想了想,又让松阳吩咐下去,准备些烤鱼烤肉的工具,晚上干脆烤些东西吃罢了。
安排完这些后,陆明修便去了后院跟安然母子汇合。
念哥儿走在中间,安然和陆明修一人牵着念哥儿的小手,这会儿念哥儿的小脸上才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到了水榭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当安然看到几尾肥硕的鲫鱼时,不由伸手揉了揉眼,几乎以为她看错了。
即便她知道这是平远侯府乡下的庄子,可也不至于在一堆观赏的锦鲤中还掺些用来吃的鱼养着罢?这到底是观景台还是养鱼池?
“夫人没看错。”陆明修抓住安然去揉眼的手,淡定的道:“晚上咱们吃烤鱼。”
说罢,他又低下头,对念哥儿温声道:“今晚烤的鱼要咱们自己钓,你和父亲比一比,咱们谁钓的鱼更多,好不好?”
念哥儿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把母亲那一份儿也钓出来。”
“你小子倒是口气不小!”听了念哥儿的“豪言壮语”,陆明修唇边浮出一抹笑容来。
安然更是喜滋滋的道:“我们念哥儿真懂事,都说养儿防老,果然没错。”
“念哥儿别输给你父亲!多钓些咱们两个吃,若是你父亲钓不上来,就罚他给咱们烤鱼。”虽然安然这话是对念哥儿说的,却“威胁”之意十足的给陆明修使了个眼色。
今儿是要哄儿子高兴的,让他让着些儿子。安然还记得当初玩五子棋时,陆明修把念哥儿给赢哭了的事。
既是夫人都发了话,陆侯爷只得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
是以在水榭上,父子两个人开始比赛了。
安然坐在念哥儿身边,一会儿给念哥儿挑着冰碗里他爱吃的水果送到他嘴里,一会儿问他热不热,累不累。
而就在他不远处的陆侯爷,则是一脸郁闷的收上钓线,松阳快步把鱼收走放在桶里。他已经钓上了五条鱼,而念哥儿那儿热热闹闹的,也没有鱼儿上钩。
安然本就是想让念哥儿开心,又没想着真的让他钓鱼,念哥儿人力气小,钓竿也是小的,至多有锦鲤来咬钩。
可念哥儿见自己总是钓不上鱼来,到底着急了。安然也不懂钓鱼的,他只好可怜巴巴的向自己父亲求助。
“让你母亲过来,你保准能把鱼给钓上来。”陆侯爷老神在在的道:“你那边人多热闹,鱼儿自然不肯咬钩。让松阳过去帮你收钓竿。”
安然端着两个冰碗在喂念哥儿,身后还有丫鬟帮忙,比起陆明修处倒是有些太热闹了。
念哥儿立刻点头答应下来,他小声的对安然道:“母亲,您放心罢,我一定会赢了父亲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听陆明修的话,请安然过去陆明修处。谁让当初撺掇念哥儿赢了陆明修的是她,安然只得乖乖的过去。
见安然一脸郁闷的端着冰碗过来,陆明修有种扳回一局的得意来。
“夫人尽管在我这儿捣乱,才能让咱们儿子赢了。”陆侯爷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然无话可说,为了堵住陆侯爷的嘴,她拿了喂念哥儿剩下的银制小叉子,连扎了两大块西瓜塞到陆侯爷的嘴里。
吃东西总能堵上他的嘴了罢?
殊不知陆侯爷吃完,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安然拿帕子帮他擦干净。“还是一会儿夫人帮我把鱼给收上来?”
安然想说的话被堵了回来,只得任劳任怨的拿出帕子,帮陆侯爷轻轻的擦拭了嘴角。在她的手指抽走之前,陆侯爷的薄唇轻轻的碰过了她的指尖。
陆侯爷倒是旁若无人的调戏她,锦屏和翠屏在一旁忍笑辛苦,只得远远的躲开了。
去帮念哥儿的松阳也很郁闷,要用念哥儿小小的钓竿把鱼给钓上来,可不容易,还不能他全部上手做——见到自家侯爷一脸春风得意的让夫人服侍着,鱼钩上也不放鱼饵了,心中纵然万千怨念,眼下也只能帮大少爷的忙。
待到暮色四合时,念哥儿身边的木桶里已经装了八-九条鱼,而陆明修的桶里还只有起初的五条。
输了的陆侯爷痛快的答应亲自动手烤鱼。
一家三口先回去洗了手,换了轻便的衣裳才去了后院烤鱼。
夜风清凉,烤架早已经准备好,鱼也已经收拾干净,陆侯爷站在烤架前大展身手,安然则是怕念哥儿被火星溅到,抱着念哥儿远远的在一边看着。
念哥儿在安然怀中靠着,很是安静,安然还以为他累了。
“母亲,以后我不想再见她了。”就在安然在犹豫要不要给念哥儿加一件披风时,念哥儿在她怀中突然开口了。“以后有父亲和母亲在,就足够了。”
安然闻言,不由心神震动。
她忙低下头去看念哥儿,只见他泪眼婆娑,小小的脸蛋上沾满了泪水,神色却异常的坚定。
安然把他抱紧,不远处火光映着陆侯爷线条冷峻的面庞,也变得柔和起来。他神色专注的翻动着手上的铁架子,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安然,温柔的笑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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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这日,正是安然的及笄礼。
平远侯夫人的及笄礼,自然是要大办的。正宾是皇后娘娘,赞者是云阳郡主,光是这两位到场,就引得多少人都想要来观礼。
赵氏作为安然的嫡母,得知皇后娘娘亲临,从几个月前就绞尽脑汁的操办,云阳郡主也帮安然当自家女儿一般,从宾客名单、每一步的进行,都是花足了心思。
陆侯爷也甚是忙碌,连续几日都是在书房忙碌到深夜才回来,让安然很奇怪。
陈谦和瑞亲王旧部都在赣南一带被抓捕,当初京中关于安然的谣言,也是这些人刻意宣扬下传开,目的就是诋毁安然的名誉,想让安然能嫁给陈谦。
人到了陆侯爷手中定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要承受比死还要痛苦的惩罚。前世的噩梦已经结束,安然不想多关心这些。
一切都尘埃落定,陆侯爷还这么忙,是在做什么?
安然知道陆明修在等她及笄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了。她朦胧中,也曾听到过陆侯爷苦恼又委屈的嘀咕过,“九娘,你快些长大罢。”
到了正日子,安然少不得打点起所有精神来,来应对今日。
当皇后娘娘亲手把一枚通体透亮无暇的玉簪子插入她的长发中,安然才有了真切的感觉,这一世,她终于有了不同的人生。
大半日的忙碌后,宾客也都陆续送走了,安然才能歇一口气。
对着镜子,安然心中的紧张,却是有增无减。她没忘了云阳郡主、三娘走之前,那暧昧的眼神。
用过了晚饭,安沐安汐笑嘻嘻的把念哥儿给带走了,如今念哥儿已经跟安沐住到了一处,压根不用安然操心。
房中只剩下了安然和陆明修两个人。
翠屏和锦屏两人识趣的把房中的帐幔、被褥等物都换成了大红色的,一如他们新婚那夜。
甚至服侍安然洗漱后,拿给安然的竟是一件大红色的纱衣,衬得雪白的胴体若隐若现。
陆明修正在房中等她。
只见安然穿着一件斗篷进来,她前脚进来,锦屏和翠屏便识趣的把门给掩好,去吩咐小厨房准备着热水。
这一夜还很长。
安然见陆侯爷深深的望着他,墨眸似乎要把她吸进去一般,她嫣然一笑,伸手解开了身上的披风。大红色的纱衣,雪白的肌肤……似乎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夫人可知道前些日子,为夫都在忙什么?”陆侯爷声音哑了下来,他一把把安然给抱了起来,放到了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色锦被上。
便是先前不知道,此刻安然也猜到了一些。她脸色艳若桃李,眼神却是纯洁无辜,安然到底还是摇了头。
“没关系,夫人这就知道了。”修长有力的手指抚上了她雪白饱满的胸脯——上的衣扣。
陆侯爷长臂一伸,把帐幔放了下来,暧昧的大红色严严实实的把他们包围起来。
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来慢慢告诉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