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七晴眨巴一下大眼,点头:“我不会说的。”
左五静方要松口气,又听她道:“五姐你真的没事了吗?”
左五静忙道:“七妹放心,我真的没事了,浑身一点也不难受了。”
其实她心里难过得要死,任谁见到昔日姐妹子女相伴幸福美满,而自己孤身一人久久不嫁,家里亲人帮衬不上,还要瞧妹妹脸色过日子,心里也会灰心挫败。
左七晴向来是众星捧月般长大,哪里会体谅到这位姐姐的心情呢?
“五姐既然没事,不如和我一块玩弓吧!”她眉眼弯弯,笑起来像极了左将军,家中七个姐妹,属她最为继承左将军对武艺的痴念,“我的大弓练得可好了,我可以给五姐射只大雁让五姐玩,开心开心。”
左五静想象了下她拎着一只血淋淋的大鸟跑到她跟前让她玩的场景,浑身一抖:“七妹客气了,只是我跟六妹还要研习字帖,祖母让我们好好习字,过些日子还要检查功课,不便太贪玩的。”
左七晴最讨厌学文习字,果然,听得左五静之言,立即皱皱秀鼻:“那二位姐姐自去吧。”
说完瞬间跑没了影,左五静和左六意这才放下心理重担。
左六意揪着手帕,忍不住埋怨道:“五姐,你以后可万万不能这般克制不住情绪了,这要是真被七妹说漏嘴,你我都讨不着好。”
上回左七晴打碎了祖母的一个宝贝瓷器,连带着两个姐姐以不加看顾好妹妹之名一并被罚,大冷天的抄书,火盆都不给一个。
左七晴自幼上蹦下蹿的,身体自然极好,鬼糊乱画几个字应付了事,没多久就跑一边招猫逗狗去了。
可左五静和左六意必须得严加律己,字不能错不说,还得写得工整美观,大冷天手指冻得僵硬,浑身发凉,另一头的左七晴玩得热火朝天,还朝丫鬟嚷嚷着喊热,要开窗通风......
两个苦命姐妹齐齐叹气,左五静知晓六妹在埋汰她,现下都没了计较的心思。
五姑娘抬眸望天,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求得父亲,让自己早日嫁出去才好啊。
左六意见姐姐满眼怅惋,忍不住低声道:“其实五姐何必如此介怀呢?现下不就是最好的时候吗?”
左五静不解:“这是何意?”
左六意弯了弯嘴角,凑近道:“方才席间父亲和嫡母之言,你是浑然没听见不成?”
左五静一顿,迟疑道:“你是说——”
左六意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两姐妹携手慢慢踱步,走至一处假山大石才停下。
左六意声音浅浅,传入左五静耳里,让人浑身发痒。
“五姐,难道你不想嫁入明王府吗?”
左五静没说话,她自然想。
明王爷盛名在外,虽是闲散王爷,但其年少之姿,整个大云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不上朝也影响不了他在大云百姓心中的地位。
况且距离战事多年,明王爷也不过弱冠之年,近些年来,明王爷风姿依旧,文风高雅,武艺卓绝。最重要的是,他洁身自好,至今未曾婚配,即使他是不受皇帝重视的臣子,想嫁入明王府做堂堂正正明王妃的女子也数不胜数。
“七妹年纪是小,但也到了可以许婚定亲的年岁了。以我们家的风实,七妹做明王妃,那也是门当户对。”
左六意眼波一转,直勾勾盯着左五静,似乎想从她面上看到心动神采。
然而左五静只是静静望着地面,恰如其名,她一直文文静静的,伤心至极了也不过是哭一哭,从来不敢多说多争些什么。
左六意不死心,继续劝解:“若七妹真能入明王府,夫人和祖母不放心,铁定是七妹带几个陪嫁过去的,届时姐姐的婚事不也有着落了吗?”
左五静心动一瞬,心中如雷打鼓,面上却不显。
她定定看面前六妹一眼,左六意好端端的,如此提及明王府做什么?
莫非替她打算是假,自己想做七妹陪嫁是真?
二人皆是姨娘所生,嫁得再好,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妻,家中不重视的,随便指给哪个官员做妾室的大有人在。
能做七妹陪嫁入明王府,这无疑是二人顶好的出路了。
左五静心动是心动,只是——
“婚姻大事从来由不得你我二人做主,父亲既然说会给七妹时间,叫她自选良夫,不论我是陪嫁也好,还是被指给谁也罢,这些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左五静叹口气:“不是和说七妹说要去研习吗?快走吧,要是让七妹发现你我二人迟迟不在学堂,指不定又要闹些什么。”
说罢转身疾步往后府学堂走去。
左六意盯着五姐的身影,忍不住愤恨揪紧帕子。
事在人为,这还是从宫里来的嬷嬷教给她们的。
五姐怎么这么不懂变通呢?
若二人经常找祖母和七妹游说,以七妹的脑子,定然会对明王爷起好奇之心,有意找祖母或父亲打听也不一定。
皆时七妹对明王爷仔细了解一番,还怕他们二人不能有缘相会?
到时候随便寻个理由陪同七妹前去,她们经受这么多教导,皆是知书达理,懂规矩的好人家姑娘,况且她们长得都不错,左家姑娘的容貌在京城圈里也能排上号,明王爷又与左遄交好,重重优势皆在,还怕明王爷看不上她们吗?
不论以何种方式入明王府,陪嫁还是明王爷自主提及,对她们来说,只要能在夫家有个身份,后半辈子便能安枕无忧。
左六意咬咬嘴唇,跟上了五姐的步伐。
左七晴溜出府,拎着一把大弓无所事事。
路人见过她的不在少数,只要有一顽皮姑娘喜欢抗着把大弓到处晃悠的,那定是左家最小的姑娘无疑了。
“还真是抵不过那位黑袍姑娘啊。”一路人道。
“是有一些,可能是尚未长开的缘故吧。”又一路人言。
左七晴不知他们议论的是自己,还眼巴巴凑上去一脸八卦问:“你们说的是谁啊?”
路人:......
“咳。”有一正义感书生站出来替她解围,主动道:“左七小姐可知外界传言你与明王爷之事?有一位骑马女子被人认作了是你,因而大家误会,现下看来不是,左小姐可以放心了。”
左七晴浑然没有大街上被陌生男子认出来是左家小姐而羞涩的自觉,大云国风开放,男女同街而游是常态,因此她一个大户人家小姐出来闲逛还被人搭讪,旁人看来也只觉她性格好,没有架子,众人心中也不觉有何不妥。
“一个骑马的女子?大家为何会觉得我们相像?我俩长得像吗?”
左七晴脑海里浮现出八妹的模糊样,难道是与她最像的八妹并没有死,而是流落民间了?
“这......”
有人见能与大小姐搭话,乐此不彼,纷纷上前道:“左小姐有所不知,这是个误会,是被人认错了而已。”
“似像非像,只是有些神似罢了。”
“特别是背影,左小姐有时候出门威风凛凛,特别是您手里这把大弓,衬得您的气质特别的出众!”
其实林阿奇骑马飞快,旁人根本都来不及看清楚她的面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传成了是与左七晴非常相像的女子。
左七晴居然还相信了,抗着大弓以非常矫捷的姿势跑回了家,边跑边喊:“爹——娘——有人见到八妹了!八妹没有死......”
林阿奇将大壮交给守马房的小厮,正巧遇到外派归来的萧重和流郊。
许久不见,萧重变黑不少,林阿奇一时半会都没有认出来,还是流郊惊喜以胳膊肘推萧重点明:“萧重!林姑娘回来了!”
林阿奇心头一暖,他说的是“回来了”,仿佛王府本就是她的第二个家一样,而不是怒目而视,质疑她为什么来这。
林阿奇从兜里掏出一点溪林村特产——丛山药递至二人跟前:“好久不见,送你们泡茶喝。”
流郊红了耳朵接过:“谢谢林姑娘。”
林阿奇笑笑:“不客气。”
萧重瞪着眼八卦道:“林姑娘,你这次来多久啊?还走吗?”
要不别走了吧!干脆嫁给王爷做他们女主人得了!
如今京中盛传左家七小姐和唐家嫡小姐是最有可能嫁入明王府的人,只有跟在明王身边的亲卫们最清楚,她们一个都嫁不过来。
没看明王为此事愁得茶饭不思,都躲到林姑娘家乡去了吗?
左七小姐还好说,左将军与王爷交好,定然知晓王爷与林姑娘之事,不会拖自家闺女下水。
可那位唐家小姐唐锦若可真是个大麻烦,她祖家乃是当朝太皇太后的娘家,太皇太后最喜欢云起这个孙儿,皆时备女入宫官选,指不定要给这二人赐婚呢......
“来得不久,少则二月,多则半年。”她这话同幸三娘如出一辙,不过是办事而已,师娘有她的活计,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萧重和流郊齐齐蔫吧了:“林姑娘,你知道王爷即将被赐婚吗?最早是今月月底皇帝大选过后,最迟则是下月中旬。”
王爷都要被赐婚了,你还不着急吗?
他们二人都要急得上火了好吗?
林阿奇笑笑:“我知道啊。”
她不就是正为此事而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