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将军?
于中教与小教回忆一番,小教率先回答道:“左将军连夜行军,想必此刻正领军驻扎在五里外的筑云坡,明日便可赶至君武山一带。”
“明日?”林阿奇敛起秀眉,“我们等得起,可霍尔布等不起,他们要是今夜连夜派信增援辽原,明日就是再怎么费力攻打,都不会再有今夜偷袭的效果好了。”
云起点头,林阿奇分析的不错,战争可从来等不起人。
“祁攻。”他扭头,祁攻立即上前一步,面上满是跃跃欲试,让我去吧!左将军认得我,定会同意的!
“你在此处等武威醒来通知,我和林阿奇快马赶去筑云坡,最晚亥时便准备好一切事宜。”
于中教默默挪过脸,就是亥时到了,武威本人也不会醒过来的。
祁攻虽是满脸不快,倒也听凭王爷吩咐不敢违抗:“是。”
云起朝于中教借马,他却偷偷带他来到武威将军帐外:“这里便是武威将军所居之处。”
不少驻扎守营的士兵见了陌生三人,倒也不意外,从前朝廷也会派人下来寻探走访军情,再看为首的黑衣男子高挑气概,一看就是某位位高权重的年轻大官。
云起叫来一小兵:“把你们武威将军的马牵来。”
于中教:?
小兵讪讪看了于中教一眼,于中教倒也淡定,扫了他一眼,却也一言不发。
祁攻皱眉:“还不快去?”
小兵连连倒是,飞快跑走,不多时,牵来一匹上好的黑马,黑马只要额前一点白,周身黑光发亮,在夜间微风拂过看来,竟是隐隐透出微光,近了拂毛一看,里面一层毛发又是白色,可谓神奇。
“此马乃是衷持国进献,马儿毛发自内而外长长变色。可谓神奇至极。”云起拍着好马的头,欣慰一笑,“只是武威小儿不懂其良,给他用也是可惜了。”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您开心就好。
云起率先上马,朝下递来一手:“上来。”
林阿奇借力脚一蹬,飞快坐至他身前。
云起使鞭,马儿立即跑动往前。
祁攻目送二位过了守营大门远去,心下一片苦涩。
果然是个见色忘义的,有了美女都不要他了呜呜呜……
林阿奇满心都是放飞,马儿颠颠跑得飞快,她只觉整个人灵魂都要出窍了。
“不愧是良驹,速度真快。”
不是良驹脚力快,而是云起一直催马行走远甚平日速度。
现下定要劝得左将军发兵,之所以要带上林阿奇,是因为她才是一箭射下辑那的功臣,那把好弓还在他身上背着,有人证有物证,左将军支援也到场,就不信那武威还敢不从。
太后娘娘这个位置坐得舒坦太久,是时候给她找点不痛快了。
“驾——”夜间马蹄阵阵,山雾朦胧,夜鸟蹄鸣。
顺着官道一路摸黑乘马,林阿奇只觉新奇,虽浑身紧绷,但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待得见了星星点点账营之明,林阿奇通身惬意:“到了!”
“报——帐外有两名男子奉武威将军之名,前来请援。”
左遄已经三日未睡,此刻不得不打起精神穿衣接客。待见到来人,再大的瞌睡也被惊醒得无边无踪。
“王——”
“左将军,在下有军情相告。”
左遄左右扫了两眼:“你们都先退下,传宁大教来。”
宁大教刚靠着木墩眯一会,此刻强打起精神进入帐营,辅一见到明王,还以为自己睡迷糊了犯老花眼。
“宁大教,别来无恙。”云起率先开口,宁大教有一瞬间腿软。
自己曾经年少无知,非跟这小儿不客气,闹着他两人比试比试,结果自己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愣生生被小儿打得骨折养了三月,到现在想起来那处骨头都还隐隐作痛。
“明王爷,你怎么来了?”
宁大教哂笑着请他坐下,几人快速进入话题。
宁大教向来敢做敢拼,这才一路升到如今这个位置。听完明王又做出险事,虽是心中发紧,倒也觉得快活。
“男子汉大丈夫应为国争光,不惜以一身之力夺那一城,保一方百姓平安。”
宁大教感慨颇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听得大教如今之感,本王也甚觉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嗨——王爷别打趣我了,一介莽夫不识得几个字,打仗感言还是懂的。”
左遄微微一笑,递上一茶:“不知小兄如何称呼?”
林阿奇正听得入神,一时被点名,还未反应过来:“啊,我呀?”
左遄点头,面上和蔼一笑。
“我叫林阿奇。”
林阿奇。
左遄默念几声,眸子徒然发紧:“你是女孩?”
林阿奇刚喝进去的茶水突然喷出来:“这名字有那么像女孩?”
左遄卸下一口气:“抱歉,只是想起一旧人也唤这名,有些追忆。”
林阿奇表示理解,点了点头。
“明王说,是你救下他,将箭射入辑那之身,小小年纪如此果敢,日后必定有更大作为。”
林阿奇被夸得面目羞红,这一看就更像个女孩子了。
“不敢不敢,只是心中憋着一口气,不敢让云起,明王受伤。”
左遄欣赏点头:“不知王爷有几成把握?”
这是指拿回辽原城了。
“满。”
宁大教哈哈大笑:“你小子,真够可以的啊!”
军号大响,擂鼓大作。
全体官兵肃,立即收营,整装听令——
北地大道早已清空,此时大军集结飞速朝辽原一带前行。
林阿奇眼尖发现,不少士兵的草鞋早已磨得发平,还有人在穿鞋时皱脸咬牙,想必脚底早已是血泡成行,难磨痛苦。
如何让行军之人脚底不那么疼痛?林阿奇陷入纠结。
从前师父给她做过一双极软的鞋,鞋底似是用了一种特殊材料制成,走起路来甚是舒适,还可在鞋底里面放置草药,养脚护脚。待她回信一封,再让师父教教她吧。
云起心算一番路程,如此行军,只怕也要到天色微明时分才能到辽原一带,再加上攻打,天色大亮,正好能见到辽原新的一天。
一夹马肚,黑马迈蹄,荡起一地尘土,二人渐渐隐没黑迹,再难寻觅。
祁攻按照云起安排的,拿着令牌吩咐武威将军座下的灶火营起火烧饭,只是那大锅饭制作简单,待左将军大军到来,分发下去都要凉透。
于是他又叫一伙人入山砍柴,越多越好,一定要保证饭菜的温度。
武威是被亲信从睡梦中摇醒的。
“嗯?怎么了怎么了?霍尔布打来了?快撤快撤——”
亲信满脸无语:“将军,霍尔布没来。”
武威一个大巴掌扇翻亲信:“你他娘没长脑子?吵我睡觉做什么?”
亲信捂着脑袋叫苦连天:“霍尔布没来,左将军来了。”
“什么?他不是明日才到吗?”
左将军一步迈入武威帐营,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瞥见被窝里躺着之人,心下一阵气懑,可他面上不显。
“都是为人臣子,自然是尽早到,尽早攻,好保我大云百姓。”
“攻?”
武威发笑,油腻大脸凑近左将军,左遄被他的口气熏得微微挪开眼。
哪还有什么百姓?霍尔布占领城池,那些大云人不也都变成霍尔布人了吗?随他们去吧。
武威痴痴笑了半晌,左遄极力压住此刻就杖杀他的冲动。
“此番我就是通知你一声,大云发兵,即刻夺辽原,你好自为之。”
不待武威反应过来,他已大步迈出帐营。
“什么?”武威跳脚,光着身子跑到帐帘处,探出头朝外,“你他娘疯了?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左遄充耳不闻,刚毅面庞之上,尽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他信云起,信几万大兵,更是信自己。
领兵多年,他自然深知这是个拿回本属于大云领土的绝佳良机,怎可能让武威那等小人阻拦。
巡视军营,大部分兵卒都在抓紧时间吃饭补充体力。
林阿奇看了许多人,都发现他们嘴唇干涩,脚步虚浮肿胀,这样的状态下,怎好入侵敌军?
“左将军。”林阿奇朝左遄抱拳,左遄正跟几个大将巡视,见是她,立即停下脚步。
“小兄弟有何事?”
另外几员将领皆是不解,按理说,小兵小卒不可越过上级直接面见大将,倒是这左遄居然好言以对,一点也没当官的架子,真是好将啊。
“将军,我瞧了一圈,大多官兵都是眼底发青,脚力不济,如此发兵虽是稳操胜券,但难保体力不济。在下建议,立即熬一锅野菜水让他们服下。”
“野菜水?”
“是,嘴唇干涩是因为行兵甚少饮水,再看他们吃的大锅饭,干噎难以下咽,蔬菜吃得过少,配上野菜水,即可缓解。”
“好,那就按你所言,吩咐下去。”
北地正逢春季,野菜自是不少的。只是他们都在军营内,采买之事皆由灶火营统一安排。林阿奇料想武威不会让他们吃得多好,只是见过之后才发现,大多都没有自家鸡鸭吃得丰盛呢。
这样虐待士兵,人家怎好为国效力?
野菜很好挖,一山挖一大片,不多时,炉火滚水下野菜,配以野菜甜味,这清汤倒也鲜美。每个营分发一大桶,依次饮用,那糟糠之食倒也不是全然难以下咽。
天际泛出藏青色,浓浓云雾之中,北边黑压压一大片沉云压来,怕是有一场暴雨来临。
“集结整发,出兵!”左遄一声令下,大军严整列队。
林阿奇是第一次立在高台之上看这些卓绝二郎,难以想象,这些家国领土,就是靠着这样一代又一代的忠贞为国的人们护卫起来的。
他们有高有瘦,有缺胳膊有断腿,饶是如此,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胆怯,战场之上何其凶险,她前不久才领会,而这些人们却要天天面临凶险,一往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