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被林遮相哄得一愣一愣的。
“那这云公子真是大方啊!”
“是啊!咱们这么多人,他真能请得起?我的还是自己付钱吧。”
“哎,白拿人家的不好,我的也自己付。”
“我的也是,我要买十个呢!让云公子破费多不好意思……”
乡亲们真是朴实啊。
林遮相笑着应好。
谢霭瞧了好半天热闹,见那二人身影消失在了后屋大门处,这才回过味来。
那就是明王啊,可真是如小时见到的英勇俊朗一般,相貌还是一等一的好,这脾气似乎也更好了点。
云起掀起一块布,朝林阿奇道:“这是特供给王府的面粉,往年都吃不完拿去散发给流民的,这么好的面粉随意散了怪可惜的。”
“所以你就尽数拿来给我了?”林阿奇贼笑一声,“流民怕是要怨我不给活路?”
云起无奈摇头:“他们又不知是我派发的,再者本就是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
林阿奇解下斗篷搭在手臂上:“这还怪重的,披着肩膀疼,你拿着吧。”
云起扫了眼她细小肩部,也是,自己这貂皮大斗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确实是太重了。
他又看了眼女子肩部,一会就叫祁攻给她订两身更好的。
正想着,祁攻就招呼着最后一批进了屋:“林阿奇,都放这就行是吧?”
林阿奇点头一笑:“多谢大家啦!王爷请大家吃包子,要多少有多少啊!”
“好!”
“多谢王爷!”
一群小伙撒了欢跑了,留下一头黑线的明王本人。
“我何时说过请他们了?”
林阿奇无辜挑眉:“你都请乡亲们了,请护卫们吃也算不得什么嘛,他们还能把你吃垮了不成?”
一语成谶,这些小伙真有可能把王府吃垮。
第十笼包子出锅的时候,林阿奇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忍了。
她也没见着祁攻那么能吃啊,怎的其他护卫们这么能吃?
为了提高蒸包子的效率,林阿奇早在前几日特地加购扩张了后厨用具,没想到今日多了这些能吃之人,后厨还是忙不过来。
两个妇人累得满头大汗,谢霭记账也要记不过来了。
林阿奇指指桌面:“大家慢慢吃,我去帮忙啦。”
护卫们羞涩笑着道好,林阿奇蹦蹦跳跳进了后厨。
云起在下属们面前一向没什么架子,与大家一同吃起来。这些人都是同他一块习武长大的,大家在一处时更像兄弟朋友。
上回来溪乡查林尽辽将军之事只带了祁攻一人,这回为了治水,特地让他们从京城一道赶来。
同样得了消息的还有宫里,皇帝握着奏折,举着毛笔的手一顿,语气低沉:“你说他又去溪乡?”
太监刘海赔着小心道:“回皇上,暗忠卫来的消息,确认无误。”
一只笔被重重掷在桌上,墨水洇了半张纸。笔杆发出响亮的啪嗒声,在宽阔大殿里震出细微回荡。
刘海心尖抖了抖。
景康帝凝眉不语,刘海跪在地上更加不敢发一言。
这位皇帝可比先皇难伺候,他这个旧朝太监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一身见人识脸色的本事。
“还带了一队人马?”皇帝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刘海斟酌了一番言辞才道:“回皇上,明王爷带的是府里的护卫,是随同去助驸马爷治水的,应是一同办事,才去的溪乡。”
景康帝又沉默了,刘海赔着小心看了眼皇帝面色,不似方才阴郁了。他刚要松口气,又听帝王威严之声响起:“他为何三番四次往那个地方跑?”
刘海伏地身子一抖:“这个奴才不知啊。”
“暗忠卫连这个都没查出来?”皇帝眼神一冷,刘海只差尿遁了。
“暗忠卫的帖子上只道了王爷走向,并未言明王爷所办何事。”
景康帝有些不耐烦,按了按眉心,好一会才道:“下去吧。”
“是。”刘海松了口气,急忙退了出去。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景康帝如此阴晴不定,当真没有半分先皇的仁慈之色。
皇上要是能有一些缓和面色给这些下人瞧,那真是够他们高兴一个月的。
“唉——”刘海叹气,抹了把额上的汗,冷风一吹,心底拔凉。
“师父,怎么样了?”徒弟小引子凑上前给刘海捏胳膊。
刘海立在廊下,看了眼不远处的暗忠卫,又深深叹气:“皇上心情不佳,好生伺候着吧。”
小引子应了就要下去准备,刘海想到什么,又连忙叫住他:“透个口风,让慧妃有空来请安。”
“好嘞师父。”小引子得了话,立即下去传话了。
慧妃正好温煮了燕窝,要提来送给皇帝养身,见到小引子如此识趣,还高兴的赏了他一碗。
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小引子连连道谢,慧妃打量他两眼,声音悠长:“怎的不现在喝?”
小引子笑着道:“奴才回去就喝——”待得瞧见慧妃一脸阴鸷,急忙改口道,“奴才渴了,奴才这就喝!”说罢端起不顾烫就稀里糊涂喝下去,直直烫得口舌肠子疼得直抽。
慧妃细瞧了许久,笑了好半晌才由宫人拥簇着前往勤政殿。
刘海见慧妃这么快就来了,松口气的同时不忘传报:“皇上,慧妃来了。”
景康帝面上终于带了笑意:“宣。”
“娘娘进去吧,皇上等着您呢。”刘海殷勤扶着慧妃进殿,还给她理了理新做的琵琶袖瑞草云鹤锦衣摆。
慧妃娇笑着将燕窝呈到皇帝跟前,声音无比甜腻,一声“皇上”便让几个太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皇帝大手抚上那只端燕窝的柔荑:“爱妃怎的来了?”
“人家想你还不能来吗?”
“当然能来,爱妃随时都可来。”皇帝笑道。
见皇上终于有了笑脸,刘海急忙奉上茶退下去。
天爷啊,好歹有一位能让皇帝展露笑颜的妃嫔,要不然底下这下太监们可怎么活?
“这是怎么了?”刘海瞧见跟着慧妃回来满脸苦色的小引子,没好气道。
小引子张口指指嘴喉,口齿不清道:“烫,烫着了。”
听完事情始末的刘海一阵恶寒,这慧妃娘娘可真狠,怎的爱好看下人受罪?
小引子自断根进宫便一直在刘海手底下做事,刘海一直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见儿子受这样的委屈,当爹的也无法替他抱怨鸣不平。
刘海憋屈的看了眼皇帝的方向,沉重摇头:“快去太医院叫太医看看拿点药,这里让小何子看着就是。”
小引子流着哈喇子哭着点头,行了礼忙跑了。
刘海望着徒弟跑远的方向,面上满是幽怨回忆。
当年先皇弥留之际立下遗嘱,还自语了句:这番可对?
刘海望向京城一角阴沉天空,只怕又是要来雪了。
先皇啊,不管您做什么决定,当奴才的只能道一句对啊。
刘海沉着气看向前方大片的宫砖,可当奴才的心底里也祈盼您的决定永远都对啊。
程府内——
后院某间女子香屋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骂声,紧接着陶瓷与地面的碰撞碎裂声一阵大过一阵。
“林阿奇!我与你势不两立!”
“霈儿!”程夫人闻声急匆匆赶来,“霈儿你怎么了?”
“娘——”屋子里女声尖锐大哭,“娘!我冤枉啊!”
“霈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快把门打开——来人!把门打开!”
“夫人,老爷说……”掌管钥匙的门卫踯躅着。
“怎么?如今我这个当家主母的话都不作数了?”
“作数作数!”门卫急忙开了锁,他的月钱还掌握在这位手里呢,能不作数吗?
程夫人听着里面的尖叫嚎啕大哭,心急如焚,冲进屋内大松口气,女儿只是砸东西,没伤害自己就好。
“霈儿啊!莫哭莫哭,怎的了这是?莫要这般难过伤心,娘看着也心疼啊。”
程乐山早就撤销了程恩霈的禁令,允许她自由出入府中,谁料想她一出府就直奔小风郡王府,非要逮着姜风要个承诺。
可姜风随父治水根本无从打探消息。
明王府就更不用说了,门房嘴严的跟上了枷锁似的,怎么都撬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明王府是牢房,一个个的守口如瓶至死。
程恩霈打探不到消息,也进不了这二府,干脆憋着气呆在家中。
却不想昨日参加赏梅宴,才从安慕窈这个八卦精口中探得消息,明王在小风郡王之前就去了驸马姜战之处治水。
细细推算下来,竟是在她去找林阿奇麻烦之前,那她岂不是白白被关了数月?
父亲这个狠心人,难道他不知朝廷动向,不知明王去处?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自己找林阿奇的错处,活活憋着亲闺女这些日子。
程恩霈气得要出失心疯,连哭带骂的又去明王府找林阿奇。左不过等明王回来再让明王收拾她好了。
却不想到了明王府外又被得了消息的父亲拦住,连拖带拽的抓回程府关押起来。
若不是交好的姐妹用糕点递了信纸进来,林阿奇早不在京中,她怕是还要被父亲欺瞒到死。
“父亲凭什么要维护那个贱|人?”程恩霈破口大骂,再没了半分贵女仪态。
府中下人皆是屏声敛息。
程夫人哪懂官场之事,哭着连连哄女儿:“你莫要与你父亲作对,新年在即,他不让你做的事情且莫要乱来,程家可都指望着你父亲啊……”
程恩霈闻声哭声一顿,眼角含泪好不可怜:“父亲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