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一传开,摘星楼襄助文气的好名声就起来了。
借机,摘星楼又紧跟着推出了几道特色菜:独占鳌头、蟾宫折桂、状元及第……于是,不管参加不参加明年春闱,举子、秀才,甚至连童生也没考过的学子们就把摘星楼当做了打卡点,仿佛过来吃顿饭,就能沾光开运,以后科举之路从此顺遂了一般。
这些读书人又大抵有个爱攀比的毛病,看见那许多人的文章能够挂在大堂上供许多客人鉴赏,心里也痒痒着,绞尽脑汁也要写一篇好文章来压一压前头人的风头,于是,一楼大堂又被开辟了一块墙出来,给后来的学子们贴自己的文章只用。
这些文章写了,酒楼里的人就会拿了去请姜修远等人鉴赏,好的留下装裱,挂到另一处去,一般的、甚至词语不通的,不但没了装裱的资格,随意贴在那墙上,过不了几日,就会被后来者的文章给覆盖了。
后来,渐渐有人不费脑子写文章了,就胡乱写几句感慨,甚至发几句牢骚,还有写上祈祷之语的,弄得这面墙有点儿乌烟瘴气起来,却也非常有趣,常常让看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酒楼生意越发火爆起来的时候,天气也彻底冷下来,十月尽了,冬月来临。
这一个月里,周老太太赶着让曲瓶儿相了七八回亲,却没有一个中意的,眼瞅着采选最后定名单的日期越来越近了,曲瓶儿若是还不能定下亲事,按照她的年纪,势必要去参加采选初选的。
来到江家这些年,曲瓶儿早不是当初又黑又瘦又矮的小丫头了,她十五岁了,正值豆蔻,身量不算高,却纤娜窈窕,五官并非绝色,却也养得皮肤足够细腻,加上曲瓶儿还算不错的化妆手法,也足够称一声清丽佳人了。
这副容颜,又识文断字,通音律精女红,加上都督府的出身,初选必定能过的。
江寒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已经够招人眼了,夏末那场流民作乱,江寒带兵平息之后,自己想了个法子自污,给属下将领请功,他自己上的却是请罪折子。
最后,批复下来,说他功过抵消,不奖不罚,一家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如今,采选是朝野上下都盯着的,周老太太和宋玥都不想江寒在这里插手,招惹是非。只想着尽快把曲瓶儿的亲事定下来,一次又一次无功而返,周老太太心中火烧火燎的,嘴角上起了一溜儿燎泡。
宋玥看着担心,让厨房熬了绿豆百合粥给老太太清火,又在心里盘算着,不能让曲瓶儿这么作下去,索性给她报个病好了。
于是,冬月第一天,秋喜休沐日去寻曲瓶儿上街玩耍,才没能见到曲瓶儿。问过伺候的丫头才得知,曲瓶儿夜里突然发病,起了一身红疹子,头脸手上还特别多,根本没法子见人了。
秋喜当即就训斥了两个丫头一顿,出了这等事怎么不给长辈回报,不说别的,总得请郎中过来诊治,万一耽搁了,真得留下瘢痕毁了容颜,让曲姐姐以后怎么办?
本来蒙着头哭的曲瓶儿听了这话,也开始害怕,连忙扬声吩咐,让彩云、百灵去回禀夫人,请郎中看病。
秋喜这才道:“恁且安心,也不用彩云百灵过去了,我这就回去禀告阿娘,请陈御医过来帮你诊治,陈御医医术卓绝,妙手回春,一定可以给恁医好的。”
有陈御医的作证,宋玥都没出面,就给曲瓶儿报了个恶疾,把采选的事儿给消了。
周老太太得知这事之后,愣怔了一下,随即听说曲瓶儿的病只是因为吃了什么、或者接触到了什么,清理过身边的吃用之后,不再接触到就会慢慢痊愈,不会留什么病根儿,周老太太就松了一口气。
“唉,这孩子,经过这事儿,若是能够看明白就好了。”
给曲瓶儿掂对了那么多场相亲,每一个都是周老太太用心再三打听了的,容貌、人品都不用说,就连品性、爱好都事无巨细打听得清清楚楚,好赌、好色的绝对是一票否决,有些隐藏毛病、甚至身体有隐疾的,也都打问得清清楚楚,全部否决掉的。
可以说,能拿到曲瓶儿面前的,都是不错的少年才俊。
如此这般,一俩次曲瓶儿说看不对眼也还罢了,十几次都看不合眼……周老太太哪里还不明白,不是她挑选的人不好,而是曲瓶儿压根儿不想在这些人里挑选。
周老太太叹息:“那孩子虽说性子有些冷清,却不是个傻的。”只希望,以后别总是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吧。
宋玥却干脆嗤笑一声,道:“真聪明的反倒不怕了。”就像潆卉,是真的明白人,所以,从来应对从容,举止得当。
倒是曲瓶儿这种,自觉高高在上,看谁都像处在上帝视角,岂不知,自从穿到这里,不管你之前是谁,如今也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罢了,还真以为穿越女就一定能够大杀四方,天下独尊了?!
几天后,采选的初选结束,名单公布出来,谷家三娘谷清澜和黄太太的侄女都过了,即将打点行程进京参加复选。
隆冬季节,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运河早就停了航,行不的船,进京只能走陆路。
参加复选的这些女子,因家世不同,进京的方式也不一样。家里有条件的,派人派车送自家女儿进京参加复选,家里没钱没人的,就只能让女儿随官府的大队一同进京。
自家的车子,或自家出钱雇的车子,坐得人少、宽敞舒服,还可以放个手炉、熏笼,也不至于冻着。但跟随官府进京的,那就是物尽其用,一辆马车上塞七八个人,转身的空都没有,更不会有暖炉、熏笼这些,只能人挤人互相取暖吧,这一路到京城,体格弱些的,很可能就会病倒。命不济的,一病不起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