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玥带着谨哥儿到了荣煕堂,周老太太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就在院子的石榴树下做针线呢。
秋日的阳光透过有些泛黄的石榴树叶落下来,被分割成无数细碎的光点,斑驳灿烂,与小几上茶壶里升起的袅袅雾气,交织成一片岁月静好。
冯氏这些日子总过来与周老太太一起做针线,每次都带着谨哥儿一起,这胖小子倒是记住了周老太,一进荣煕堂大门,就欢喜地舞着两只小手,两只小胖腿也蹬啊瞪的,宋玥一个没防备,差点儿脱手被他蹦出去。
她紧了紧胳膊,轻轻拍了臭小子的屁股一下,笑嗔:“谨哥儿这么喜欢阿奶啊?”
胖小子看着她嘿嘿笑,“奶,糖!”
宋玥一听就乐了,这臭小子是惦记着周老太太的糖呢。
这要是不明白前情的,只听这小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表达,指不定还以为他要吃奶糖了。
表达完自己的意思,谨哥儿就又舞着手朝周老太的方向大叫起来,周老太太听到动静抬头,一见着胖小子也乐地眉花眼笑的,将手中针线一丢,起身就迎了上来。
宋玥把胖小子交待给周老太太,看看被蹬地有点儿皱巴巴的衣襟,又笑着拍了胖小子一巴掌,一边和周老太太说了,大哥准备先回去,大嫂和孩子们继续住些日子,等大哥回去把家里安置妥当了,再回来接大嫂娘几个。
周老太太一边逗着胖小子,一边点头道:“正该如此。俺昨儿还担心,那边毕竟刚经了一场祸乱,必定不太平呐,孩子们又小,就这么赶着回去真是没法让人放心。住下好,住下好,要不然,俺就不能见天见着谨哥儿了。”
说着,挥手打发宋玥尽管忙去,谨哥儿留在她这里就行。
那边,丫头婆子们显然也习惯了,已经手脚麻利地取了竹席铺了,又在竹席上铺了一床厚实的毯子,紫薇上前来接了谨哥儿过去,先给小东西洗了洗手脚,又有小丫头递上不冷不热的羊奶来,很是熟练地喂给胖小子。
一看这架势,宋玥霎时觉得自己成了多余人。
她笑笑,跟老太太打声招呼,带着自己的丫头出了荣煕堂,往前院偏厅处置事务去了。
都说了要赶节气,冯氏和孩子们仍旧暂住,只有宋正行一个人回去,行动上就利落许多,稍稍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第二天一大早,就由青平带着两个小子跟着他一起启程,先去兴和县冯家堡察看家中情况,认一认新买的田地,然后就回保安府。
那边的家已经没有了,需要重新修建房舍,看着种地,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去独石口外,把埋在那边的宋母的骸骨接回老家,与宋父并骨合葬。
既然,冯氏和孩子们改了户籍,落回了保安府,一家人就要认祖归宗,自然也要搬到保安府去居住。当然了,以后俨哥儿和谨哥儿的科考也要在保安府参加。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宋正行离开后,冯氏倒是不用太挂记,每日带着谨哥儿到荣煕堂里,与周老太太一起说话、做针线,处的越来越亲密,宋玥再出门去庄子上、去巡视铺子,都省了许多心,不用惦记家里的老小。
每天或悠闲或忙碌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秋末,又一转眼,就入了冬。
宋正行那边陆续送回来几封信,信中说,当时,村长听青平说已经把平定了乱象,就让村民们回了家。毕竟,都要过日子,又临近秋收,地里的活儿也要做,众人在山里躲着,总惦记着家里,一听说平了乱,就待不住了,村长想劝也劝不住。
结果,隔了两天,冯家堡就进了一小撮打散的暴民,幸好是白天,村里人也都在,被乱民们冲了一下,伤了几个人之后,就男女老幼齐动手,把那十几个乱民给拿下了。
虽然最后村民们获得了胜利,但最开始那撮乱民还是伤了几个人,放了一把火,把村口的两三户人家的房子给点了。
宋正行他们家的房子略靠后些,房舍没被祸祸,只堆在村头场院里的量垛麦草、谷草给烧了。
冯氏和周老太、宋玥一起看了信,又一起感叹过一回,也就丢开了手。经了一场乱,村里人虽然有几个受伤却也不太严重,养一些日子就能恢复,至于房舍财产损失些,村里人都搭把手,也就帮衬着那几家把房子重新起来了,都不是大事儿。
宋玥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安,潆卉写了信回来,心中一派平安祥和,说送过去的玉米和红薯,还有各色酱料,都极好,特别是嫩玉米,曦哥儿喜欢的紧,已经长了满口牙牙的小小子,能吃两截。
用嫩玉米炖了骨头,曦哥儿也特别爱吃,自己捧着小碗喝。还说,皇帝听到消息也到她的景仁宫里蹭饭,最爱的却是刚送过去的剁辣椒。
一份剁椒鱼头,让皇帝多吃了一碗饭。
看信中所写,京里和宫中一派祥和,宋玥却从其他渠道得知,刘太后已经让钦天监看日子,准备在年前行册封皇后大典,也就是皇帝大婚迎娶皇后的日子。
之前没有皇后,宫中事务是由陶贵妃和王淑妃一起协理,皇后正位,后宫事务自然要交还给皇后主持。加上,曦哥又是长子、也是皇帝目前唯一的儿子,种种缘由之下,皇后入宫,很大可能会打压陶贵妃和曦哥儿……明刀明枪的还好应对,就怕那些阴私下三滥的手段,往往防不胜防。
宋玥忧心,却也没办法让潆卉母子脱离那重重的宫闱,只能尽她的能力,给潆卉打点些得用的东西送进宫里去。其他的不说,这一年下来,关外替潆卉置办的庄子又收获不小,还有潆卉在平京城办起来的绣坊,收益也不错,打点打点也有大几千两银子,宋玥干脆给她添成个整数,让人连同秋后刚收上来的新参药材、上好皮毛一起送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