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玥听得安哥儿说着一路上的事情,也不时跟着笑一回。
从安哥儿所描述的,与她今日初见对冯氏等人的印象,倒是比较一致,几个孩子都是心思纯善的,冯氏也生性敦厚,至于更细一些的,还要再接触看看,若是一家人性情不错,她倒是不吝伸把手,拉扯帮扶一下这个唯一娘家哥哥。
说了一会子话,宋玥就把安哥儿打发回去,让他也去洗漱歇息一下。
临近傍晚,秋喜跑来回报说,她已经带人把相邻的华英苑收拾了出来,可以让两个表妹住进去了。
将军府后园子不小,屋舍院落却不多,仅有的几处也多为小巧玲珑设计,如之前陶潆卉居住的撷芳阁,秋喜住的疏影阁,都是二层的小楼阁。另外还有一个相对疏朗的院落,挨着草庐茅舍,三间正房两间偏房,用木槿花作篱笆,春夏季木槿花开如锦绣云霞。秋喜读了诗经,给起了个名字——华英苑。
园子里,出了潆卉之前居住的撷芳阁不方便再让其他人入住,旁的的房舍院落平日也都闲置着,秋喜将衡娘、卉娘安置在何处,宋玥并无异议。
想到华英苑在草庐茅舍和疏影阁之间,景物开阔,离着湖水也远一些,相对安全,倒是让宋玥比较满意。
她问了几样物事,秋喜一一答复都已经妥当,宋玥也就点头应允。
秋喜欢呼一声道:“那我这就去找两位表妹,带她们过去。”
宋玥笑着叫住她,笑嗔道:“恁急的什么?房子是收拾好了,但是屋子里伺候的人可有了?还有一应用度,恁又从何而来?”
房子本身都是齐全的,秋喜所谓收拾安置,不过是打扫清理一番,搬一套帐子被褥过去罢了。
但是人住进去,日常用的各色细小物事,杯盏碗碟,衣裳巾帕,又有女孩子要用的脂粉首饰诸般零碎儿,看似琐碎不起眼,真想置办齐全,却绝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妥当的。
秋喜愣了愣,迅速地回过神,就涎着脸挤上来,挨着阿娘坐了,软声恳求阿娘相助。
宋玥往后斜着身子躲她,一边笑骂道:“我顶多给恁拨两个人,至于其他的,还要恁自己个儿动脑子好好想想,该添置什么……别万事总想着推给我。”
秋喜半点儿磕绊不打,立刻道谢,又笑着道:“就要紫苑和白芷。”
紫苑是宋玥身边刚进的一等大丫头,性情温柔细致周到,白芷则是去年才进来的小丫头,性格活泼,嘴皮子也利落,这两个人又都是宽厚大度的,拨给衡娘卉娘两姐妹使唤,倒是正正好。
宋玥睨她一眼,倒是没有反对。
只淡淡问了一句:“给恁两个表姐妹置办东西,所需多少恁先列个预算,也好支银子。”
说起银子,秋喜倒是大方,笑嘻嘻道:“先从我那边拨一些拿过去给衡娘和卉娘使用,等明儿,我带着她们上街买去,到时候,花费多少,再来找阿娘给我开销。”
宋玥笑着看她一眼,点头应着,起身往妆台前,抿了抿鬓发,又整了整衣襟,这才带着秋喜出门,往客院过去。
一到客院,秋喜就跑去和衡娘、卉娘一处,告诉她们,她已经求得阿娘允准,让她们都到园子里住着去。
卉娘年纪小,只好奇地问园子在哪里,远不远?
衡娘却下意识地先去看爹娘的意思。
秋喜说话并没有背着大人,宋正行和冯氏也听到了,冯氏就客气道:“这院子住着很宽敞了,不用给两个妮子另外铺排住处了吧?”
宋玥笑着接了冯氏怀里的谨哥儿,道:“她们小姐妹愿意住一处亲香,由着她们去吧。”
冯氏听这话,知道宋玥喜欢两个女儿,秋喜更是很想与两个表妹住到一处去,略略一犹豫,还是应承了,只道:“那过会儿回来,俺在替她们收拾。”
宋玥走在前头两步,偏过头来笑道:“让她们自己个儿收拾去。”
说着,又招呼紫苑和白芷过来,对冯氏道:“紫苑和白芷是我身边得用的,给两个丫头先使着去,有她们照看着,恁仅能放心了。”
紫苑带着白芷上前来给冯氏见礼,冯氏扎着手颇有些无措,只让两个丫头不要多礼,又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串钱来递给紫苑。
紫苑瞥一眼宋玥,笑着双手接了,谢了舅太太赏。
见过礼,秋喜就过来拉了紫苑和白芷去屋子里,让衡娘和卉娘把自己的物事指点给两个丫头,然后,秋喜就拉着姐妹俩就一起出来,追着大人们往荣熙院过去。
周老太太收拾得精神利落,坐在堂上,宋正行和冯氏带着孩子们上前见礼。周老太太看着几个孩子欢喜地合不拢嘴,命人取了见面礼过来,一一亲手放到孩子手里。
俨哥儿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并一块竹节碧玉佩,谨哥儿是一把赤金长命锁。衡娘和卉娘都是一样的,赤金项圈儿。
见过礼,在堂上说了几句话,宋玥就招呼着一起出来,往后园子的听雨轩过去。
因着都是至亲骨肉,也没有外人,就不分在两处,只在听雨轩中间加了一座四联屏风略作遮挡,宋正行带着安哥儿和俨哥儿在一侧,女眷和孩子们在一侧,欢声笑语相闻,倒是热闹些。
一顿晚宴谈不上多热闹,却也足够温馨,宾主尽欢之后,宋正行和冯氏带着两个儿子回客院,宋玥则奉了周氏回荣煕堂。
宋玥替周氏捏捏发酸僵硬的肩背,一边商量:“瓶儿去玄妙观里也住了七天,明儿就打发人去把她接回来吧。”曲瓶儿父母生忌,自请去玄妙观里做功课替父母亲人祈福。
周氏点头嗯了一声。
宋玥又道:“原先,潆卉住在园子里,没点到瓶儿丫头,咱们也不好勉强了去。如今,衡娘卉娘来了,偏偏秋喜那丫头一下子就合了眼,缠着我让她们姐妹住一处……瓶儿回来,若还让她一个人住在东跨院,就怕那丫头又想多了。”
周氏默然半晌,方叹口气道:“那就让她也住到园子里去吧。……就西边儿那一处菡萏馆吧,临水居住,夏日里最清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