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秋喜和安哥儿送出门上学,宋玥正跟周老太太商量着,潆卉太瘦了,得想点儿法子让她多吃点儿,补一补才好。照这么瘦下去,气血亏狠了,就怕万一伤了根本。
刚说了没两句,林氏匆匆从外头跑进来,都没顾上让门口的丫头通报,就挑了帘子奔进来:“老夫人、夫人,天使上门,说是有旨意。”
宋玥和周老太太目光一碰,心里都有了数。
赵王如今毕竟是圣上的嗣子,也是唯一的子嗣,赵王长子出生,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孙了,圣上不可能没有表示。
于是,宋玥连忙让青禾伺候周老夫人穿诰命礼服,她自己也回正院去换衣裳,同时打发林氏往后园子里去通知潆卉。
既然是给小皇孙的旨意,不但潆卉要出面接旨,连小婴儿也要去的。
这边换衣裳准备,又连忙打发了人去学堂,把安哥儿和秋喜姐弟俩接了回来。家里没有成年男丁,安哥儿就是长子长孙,接旨这种大事必须到场的。
一番忙乱,诸人都穿戴起来,两个婆子抬着摇车里的赵王长子,周老太太牵着小宁哥,一起出来接旨。
不出所料,旨意是给赵王长子的,圣上给这个皇长孙赐了名字:初羲。又赞扬陶氏生皇长孙有功,封韩国夫人,并赏金银珠玉诸般。
圣旨宣完,周老太太和宋玥跟着叩谢皇恩,正要起身,却见那传旨官又转身取了一道圣旨来,看了跪在后边的周老太太和宋玥一眼,高声道:“淑人周氏、淑人宋氏听旨。”
宋玥刚刚搀扶着周老太太站起来,听到这一声,连忙上前两步,重新跪下接旨。
这一道圣旨却是给周老太和宋玥的,原因是北地宣城、开平、辽地几个府县衙门上了折子,给隆庆帝报喜,说北地试种的玉米、红薯、土豆等,红薯、土豆亩产最高达到了两千斤,玉米也达到了六百斤。
大大提高了粮食亩产,百姓将无饥馑之苦,朝廷圣上也将无饥民之忧,乃是大大的功劳一件。
各府县上的折子里说是赵王一力试种推广,但隆庆帝问起来,周元辰却很坦白地说并非自己的功劳,而是指挥使江寒的家眷首先试种成功,今年又拿到关外荒地试种,没想到不但种植成功了,还获得了大丰收。又说是圣上仁德感天动地,这才让新禾试种成功,让百姓再无饥馑之苦,天下从此太平和乐。
隆庆帝对赵王不贪功的表现很满意,夸奖几句,然后道:“恁那侧妃生的小子也满月了,起名字了吗?”
周元辰自然说还未起名,又磕头恳请圣上赐名。
隆庆帝难得地露出一抹愉悦慈和的笑来,颌首道:“这小子是你的长子,也是朕的长孙,就起名叫允羲吧。”
周元辰心头一跳,却不敢有半点儿迟疑,立刻叩头谢恩。
之后,隆庆帝又吩咐嘉奖江家,旨意一并送到平京。
周老太太和宋玥的诰命来自江寒,此次,因为试种嘉禾有功,周老太太和宋玥破格单独封诰,皆为一品夫人,另封安哥儿为五品武德将军、宁哥儿为六品昭信都尉。
这一番旨意宣完,传旨官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满脸笑地向周老太太和宋玥道贺。
周老太太双手接了圣旨,又向传旨官道了谢,眼看着,天色也将近中午了,就让江冬生安排酒菜。
传旨官也不急着走,乐呵呵地答应着:“老夫人盛情难却,下官就厚颜讨一杯喜酒喝喝。”
女眷们带着圣旨回了后院,江冬生和韩戚风招呼传旨官洗漱了,酒菜摆上来,陪着传旨官和随从们用了一顿丰盛的酒菜,然后,奉上一份谢礼,恭恭敬敬送了出去。
这传旨官都是礼部的小官,传旨这活儿其实是个苦差事,如今都十一月了,天寒地冻地,骑马赶路,一路上着实遭了些罪。如今,吃饱了喝好了,出门摸着江家给的轻飘飘的荷包,手指捻动间听得纸张声音,一个个都满意了,也觉得这一趟没有白辛苦。
一行人接了旨转回来,潆卉和小公子先送回园子里去。周氏则带了一家老小,捧了圣旨往祠堂里去,将圣旨供在案上,又给先人们上了香,告祭一番。
不管江寒如何,有了这份功劳,有了婆媳们这份格外的诰封,只要江家没有不赦的大罪,一般事情是动不了江家了。
今日这旨意,对赵王是身份的肯定。对潆卉和元羲母子同样也是一个认可。只要元羲顺顺利利长大,他的名字就奠定了皇长孙的地位。
总而言之是大喜之事。
虽然俗话有一句‘好事不出门’,但这么大的事情却是瞒不住人的。
传旨官刚出门,平京城里各家就打发人带了厚礼登门道贺,一时迎来送往,又是一通忙乱,忙得一个个喜气盈面的。
一家子都是欢喜非常,只有宋玥看着秋喜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圣上给的旨意,连宁哥儿都捞了个六品都尉的虚衔儿,但是秋喜作为江家长女,却并未提及。
这让宋玥又一次体会到了这个社会,男女的不平等。
隔了没几天,刚进冬月中旬,突然传来消息,原开平卫、宣城、丰宁、隆化、延平五卫建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衙门设在延平卫,江寒又一次升迁,成了正二品都指挥使。
这个消息传进平京城,又是全城轰动,刚刚祝贺完江家家眷诰封之喜的各家,不管心里如何发酸,在自家如何牢骚,却不得不再次备下厚礼,赶往将军府道贺。
对于周老太太和宋玥来说,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大喜,她们更在乎的不是江寒又一次升迁,而是江寒到了延平卫,离着家近了,只有不到二百里,骑马当天就能来回了。
打发了各家道贺的人之后,周老太太抹着眼泪握着宋玥的手:“恁终于熬出头了。”
媳妇儿这些年独自支撑着这个家,伺候老人,养育儿女,着实辛苦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