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八月节,转眼就进了九月,平京城的人家又准备起九月九重阳节。
与江家没有太直接关系的秋闱结束,并且在八月底放了榜,谷家大少爷谷敬広顺利上榜,并且考了头名解元。
将军府与谷家关系亲厚,宋玥得了消息,自然第一时间让人备了厚礼上门恭贺,并且向谷二太太讨要解元公的笔墨砚台。这是风俗,据说讨要中榜之人用的笔墨文房之物,可以沾文气,让自家孩子也能有个好成绩。
其实,现代仍旧有人爱追捧中考状元、高考状元,能得到状元们的笔记、请教个学习方法,就兴奋地不行,还有请教家长的菜谱食谱的……也因此,有不少厂家会请状元们代理产品,竟然也能卖得不错。
谷二太太就笑,特意让人装了一只半旧的砚台,“这是大郎一直用的。其他的,都是新物件儿,俺着人备了二百个,还不一定够呢!”
这考了解元公,不仅仅是相熟相近的人登门道贺,街坊四邻甚至根本不认识的,也有许多登门。笔墨纸砚都枪手的很,许多读书人专程登门讨要,谷二太太早早让人买了来备着……以谷大郎的学识,谷家其实有底气,不敢说必中解元,但乡试还是有把握的,这才早早备下砚台,还有抛洒的铜钱、银锞子,足足花费上千两,装了两大筐。
九月初九,重阳节。
谷家借着大郎高中的喜气,在西山别苑设宴,遍请平京官贵。宋玥得了消息,也让人早早准备起来,那一天,她要带秋喜、安哥儿和曲瓶儿一起去赴宴,只有宁哥儿年纪太小,受不住辛苦,只能留在家中陪伴周老太太了。
养了四五年,曲瓶儿也终于褪去了之前的暗黄,气色好了,身体也长高了,虽然仍旧不算高,但总能算一个小巧玲珑,清秀精致了。
秋喜虽然比她小两岁,却遗传了父亲的身高,挺拔如修竹白杨,个头比曲瓶儿高出不少。
这两个站在一起,一个开朗大方,一个清秀可人,倒是很和谐。
曲瓶儿自小有自己的想法,选料子做衣裳宋玥和周老太都由她自己做主。
倒是秋喜,虽然个子长得高,却还是一副小孩儿心性,吃的喝的都不怎么在意,全心信赖阿奶和阿娘,给啥吃啥,给做什么衣裳也欢欢喜喜的。反正,她对阿奶的手艺和阿娘的眼光信任得很,但凡她穿出去的衣裳,就没有不好看的,常常让小姐妹们羡慕,还有不少人跟风模仿呢。
重阳一早,曲瓶儿和秋喜在荣煕堂里会合,看着对方的衣裳装扮,两个人相视而笑。
曲瓶儿一件珍珠白的袄子,斜斜地绣了一枝桂花,搭配着湖水碧的罗裙,将她清丽秀气的模样,更是添了几分清新淡雅。
秋喜则是花青色的窄腰夹袄子,搭配一条大红色的绣花撒裤,站着不动时,打了深裥褶的裤腿儿并不明显,就如裙子一般,但走动间步幅略大些,就能看出是裤子不是裙子。再仔细看,还能发现小丫头穿的也不是一般小姑娘的绣花鞋,而是轻便的薄底小靴子。
也正因为她的鞋底子轻薄便利,曲瓶儿穿了高跟绣花鞋子,倒是把两个人的身高差距缩小了,若不注意,还只当是两人身高相仿了。
宋玥一见到秋喜这身装扮,就忍不住问:“怎么穿了裤子?”
这时候,女子最正统的着装还是上衣下裳,裤子都是打底的。即便贫苦人家的女儿,穿不起漂亮的裙子,也会在腰间系一条半裙,遮蔽装饰,像秋喜这样大喇喇穿着裤子的,宋玥在外边是没见过。
秋喜这裤子,是女子的骑装,被宋玥改进了一下,增加了美感,又方便骑射练武,是给秋喜早晚练习拳脚骑射时穿的。
秋喜小丫头嘿嘿笑着腻上来,抱住阿娘的胳膊,耍赖撒娇:“阿娘,咱们今天不是去爬山吗?爬山就要穿裤子才方便啊!到时候,恁和瓶儿姐姐哪个爬不动了,我背着恁啊!”
宋玥斜睨着小丫头,很有些不屑道:“瓶儿也就罢了,你还想背我?!”
别以为长个高个子多了不起,多大点儿人啊,就敢充大头了!
秋喜听这话,就知道阿娘不会强制她换掉身上的裤子了,欢天喜地的挽了宋玥的胳膊,各种乖巧可爱,说什么是什么。
然后,一行人带了安哥,又安抚住满脸羡慕伤心的宁哥儿,秋喜答应给他带好吃的,安哥儿则说给他捉野鸡野兔回来,小东西才勉强嘟着嘴答应了,牵着阿奶的手,送阿娘和哥哥姐姐们出门。
九月的平京,天高云阔,秋高气爽,正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
宋玥娘儿几个乘了马车出城,刚出府门,安哥儿就抛下阿娘和两个姐姐出去骑马了。秋喜好不容易捱到出了城门,也磨着宋玥答应了,也下车骑马去了。
青平自然地骑马跟上护卫,结果,在马车旁跟着走了没多会儿,秋喜和安哥儿姐弟俩就耐不住了,看着历程门远了,路上行人少了,索性催马冲到前头去,奔跑起来。
宋玥索性也把车帘子卷了起来,透过车窗看着外边一片片红了黄了的树,感受着窗外柔和清爽的风,还有天空中,偶尔飞过去的一排排大雁。
曲瓶儿没有观望外边的风景,而是倚靠在另一边,微微低着头出神。
宋玥也没有开口打扰她,两个人都静静地坐着,突然,曲瓶儿小声开口:“婶婶,恁说赵王真能继承大统吗?”
宋玥被她突然问的微微一怔,然后才笑道:“这种事可不是咱们能说道的。”
曲瓶儿垂了头,双手扭着腰间垂下的丝绦。
宋玥见她这般,又放柔了声音道:“如今,说什么都还早,只能说赵王有了继承大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