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欺上瞒下?!”明帝突然大吼一声。
太子吓得浑身一颤,顿时就跪在地上。
“父……父皇……”
他现在深感不好,但是为时已晚。
父皇一定是得知了什么风声。
“别叫朕父皇,朕可以养不了你这种好儿子!”明帝大袖一挥,转过身指着他就骂。
“朕对你寄予厚望,可你是怎么回报真的?欺上瞒下,只知道报喜不报忧!把那些百姓性命视为草芥!把这次的时疫当成儿戏!”
“你当真以为朕在这深宫坐着,就眼瞎耳聋了吗?还是你觉得朕很好糊弄?!”
明帝勃然大怒,句句诛心。
百里泽趴在地上,身子颤抖的厉害,脸色苍白,不敢应声。
“父……父皇息怒……”
在他的印象里,父皇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的。
发这么大脾气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
“孽子,朕给你太子之位,对你寄予厚望,可你是怎么回报朕的?!你别以为朕到了年纪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那点花花心思,朕还是能看出来的。”
“你一心只想着与百官谋策皇位,却将外面那数万的百姓性命置之不理,甚至还当成邀功的工具,你有什么资格坐这东宫之位!”
太子心里一颤,暗道不妙,父皇这想必……想必是要废了我这太子之位啊!
而此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漳州却突然爆发了大量死亡消息。
重症区本来就不稳的局面,更加失利,就连轻症区和没有得病的人,都开始恐慌。
陈太医和刘太医召开了紧急议事,因为重症区突然的爆发,送消息的人为了让大家安心,直接在那边不回来了,也让原本因为躁动想要逃离这座瘟疫之城的灾民生了几分理智。
京城那边来的使者,为了让他们不感染时疫,加重病情,都不惜以身作则,死都不怕,他们更该相信大家才是。
“当务之急,便是稳住重症那边,可能是疫病有了新的问题,出了药丸无法抑制的毒素。”刘太医道。
白和袖坐在他右手旁,道:“当初我让逐风大人带来了三张药方,我可以亲自去,让人试药,观察情况。”
刘太医和左手旁的陈太医对视一眼,后者摇头:“不可。”
他看向白和袖:“并非不信任白大夫的医术,而是因为重症之地实在凶险,若是白大夫当真出了事,咱们大家,恐怕没有一个人更比你了解时疫。”
白和袖皱眉,“刘大人太过谦虚了,我所有的能力都已经显露出来了,再没有什么力挽狂澜之计了。”
“那也不可。”下方一位中年大夫起身,对刘大夫和陈大夫拱手:“二位太医恕我直言,宁韩此人,一向傲慢,即便白大夫进得重症区,恐怕也会遭到宁韩的漠视。”
有了这位大夫开口,另一人也起身,道:“并非我等小人之心,可宁韩此人,确实非君子,白大夫的药方,当初最是他不放在心上,如今说不得又在倒腾什么法子,若是白大夫去,非但弹压不住此人,甚至有可能会两败俱伤,到时候,除了耽误病情,恐怕再不会有其他益处。”
众人闻言,纷纷对视点头。
最终还是刘太医道:“我去。”
他道:“陈太医善对小儿用药,白大夫虽说刚来不久,但是医术高明,处处都有得体方法。我去重症区那边,便会让人封住那出,若是真有什么意外症状,我会采样给大家研究,只是到时候,大家务必团结一心。”
大家都清楚,刘太医去,是最好的方法。宁韩虽然傲气。可是面对太医,他再老实不过,且陈太医说好听点是善对小儿用药,说难听点,就是他从来都不敢用重药,生怕药量过大,把人吃坏了。
而白和袖去,肯定会被宁韩挑三拣四,恐怕连脉都不会让她摸。所以刘太医去,再合适不过。
众人起身,对上首之处拱手一拜,“刘太医(大人)保重!”
紧急议事结束,刘太医就让人将自己的行装收拾好,又拿上白和袖的几张药方,挥别众人,去了重症区。
刘太医原本以为重症区是有了其他问题,可来到此处第一句,还是问了宁韩:“众位百姓,是否还按咱们指定的药量,喂服药丸?”
宁韩面色如土,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了冷汗,“一直在喂。”
刘太医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扑灭,他这才叹息一声,又问:“那是起了什么症状?”
宁韩摇头,“还是之前的症状,按着那个药量走,可药已经挡不住病症了,大约…”
他犹犹豫豫,刘太医心中却急躁不已:“大约什么!你倒是说啊!”
宁韩忙拱手,低头道:“大约是药丸失效了!”
刘太医面色一白:“药丸失效?”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或许有一天,会有人产生抗药性,可他从没想过,药丸还会失效。
那是晋王亲自派人盯着的,那是大后方啊!
如果大后方出了事,他们这些没有药丸时报了必死之心的人,是不是又要放下希望,重新开始等灭城的一日?
“不!”刘太医摇头,“不可能!”
他偏头去看宁韩身后一位大夫,“带我去看最重的病患!”
后者迟疑的看向宁韩,见对方只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动也不动。
他徒然跪下:“刘太医不可!宁大夫如今已然感染了时疫,再不可让您再涉及危险了!”
刘太医对这话没有半分诧异,打从宁韩进门,他就发现了对方的面色不对,可是一个大夫,即便做到了太医院院判,也万万没有忌讳病人的说法。
他定定看着对方:“你耽误一刻,我许是能多活一刻,可这一刻,你想没想过,会有多少人因为病情耽误而死?”
那人一愣,猛地抬头,他咬咬牙,这才起身,朝着外面伸手恭迎:“您跟我来。”
重症区在城北一角,越是病得重,越往北,等到死后,便会被烧。
原本每日烧的人都按百来算,后来药丸到了漳州,意情便被控制下来了,从那开始,每日便只是数十,到后来,便只有几个。
可是这几日,却突然爆发了死亡,从十几个,到数十个,昨日甚至破了百个。
而今天,短短几个时辰,便已经八十二个!
最后那一人已经奄奄一息,房间里臭味熏天,刘太医却面不改色坐在床头,为他探脉。
许久,他微微眯眼,问带他过来的那人:“病患今日可吃了药?”
那人摇头:“已然脱水两日了,病得越发厉害,药也喂不下了。”
刘太医拧起眉头,“盐水不管用?”
那丧眉耷眼的大夫抬眼,“啊?”
“啊什么啊!”刘太医气上心头,暗骂宁韩手底下的人都是废物,一群好大喜功的东西,一点点成绩恨不得上天,病患若是有个好歹,好似天塌下来一般!一群蠢货!
他压着怒气,怕惊着病患,怒声问:“我问你!脱水之症,喝盐水有没有用!”
那人傻眼。
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药水?”
见刘太医气得眉毛倒竖,他忙跪地道:“刘太医您息怒,小人从未听说什么盐水啊!”
“什么!”刘太医气得咬牙切齿,地上跪着的那人甚至能听到他牙齿嗬嗬作响。
幸好已经被多年的后宫风波打磨得好,刘太医还残存着几分理智,“去!给我烧热水,兑盐!给重症病患喂下!”
那大夫如蒙大赦,手脚并用的快速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