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衢张张唇,想说你不是他母亲,却还是咽下去,若是真说出口,大约眼前的女大夫不是恼羞骂他,说起昨日儿子已经叫了她娘亲的事,就是成怒冷落他一晚上。
所以那些不该说的话,还是闭嘴别说了。
江衢这一个缩头,导致他许久许久都不知道真相。
“阿淮这药喝一半吐一半,会不会药效不够?要不我再去给他煎一碗药来?”男人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白和袖:“不必了,本来就防止他吐,药量大了些,吐一些正正好。”
“……”
江淮喝过了药,白和袖怕他醒来嫌弃嘴里苦,便冲了些糖水,再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
直到白和袖放下碗,江衢才把儿子放在软枕上,由着他沉沉睡去。
白和袖也不避嫌,窝在床边睡了过去,江衢一直给儿子换着头上的巾帕,好让他尽快退热。
一夜过去,江淮已经好了大半,他大约是昨晚睡够了,听到外头有声响便睁开了眼。
床边趴着一个白衣女子,江淮正要发怒,却发现这屋子跟自己的小屋全然不同,这是…白和袖的房间!
他再转眼细细去看,这才确定是白和袖守在他床边睡觉。
只是爹爹呢?爹爹怎么没守在他边上?
他抬眼四处望,正寻找间,却见爹爹端着托盘进了门。
江淮眼睛一亮:“爹爹!”
他刚刚醒来,还不曾动弹,这么一开口,才察觉自己嗓子嘶哑肿痛。
江衢皱起眉头,忙将托盘放在桌上,快步走到床边,问儿子:“醒了?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江淮指了指嗓子,江衢叹息:“你昨日被蛇咬了,这怕是中毒的原因。”
江淮睁大眼:“被蛇?”
只说了两个字,江淮就觉着自己嗓子被堵上了一般,又疼又肿。
白和袖也睁开眼,见江淮醒了,她忙凑到床上,生生挤开江衢,“阿淮,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江淮有些受宠若惊,白和袖还以为他是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忙让他开口。
江淮乖乖照做,白和袖又拿了筷子按下他的舌头,这才趁着白日的太阳看清了他的嗓子,“扁桃体发炎,又红又肿的。”
她说完抽回筷子,心疼的哽咽:“疼不疼啊阿淮?”
江淮软软道:“疼!”
话一出口他就闭嘴了,真难听!跟乌鸦叫一个样!
白和袖却没觉得难听,她心疼的抱了抱江淮,“都怪娘亲,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江淮眨眨眼,又眨眨眼,看向爹爹,目光疑惑:是不是我差点被蛇咬死,所以她愿意给我当娘亲了。
江衢眨眼:很有可能。
白和袖全然不知父子俩的眼神官司,她起身,“我去熬药。”
江衢:“我已经熬好了,在桌子上。”
白和袖见桌子上的托盘里果真有一碗黑漆漆的药,便去了柜子边,从里面拿出一包蜜饯来,打开放在托盘里,端着托盘走到床前。
江淮皱着小眉头看那碗药,“好苦~”
白和袖莞尔:“你还没喝呢!”
小家伙噘嘴,“那也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听话,喝一点。”她舀了一勺放在江淮嘴边,见他乖乖张嘴,便喂了进去。
就这样,母子二人一个喂一个喝,等药下了一半,白和袖便停了手,给江淮喂了一颗蜜饯,“你嗓子不舒服,不能咽下去,就含着。”
江淮乖乖点头,白和袖疼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让我们阿淮受委屈了,都是娘亲不好。”
这母爱来的太急太猛了,一直热脸贴热屁股的江淮有点反应不过来,难道白大夫突然发现我的好了?她是不是觉得没有我自己也没法活了?
这真是…太好了!
他傻兮兮的笑,引得江衢差点笑出声来,男人握拳遮唇轻咳一声,“我去把碗送回厨房。”
江衢刚一出门,就见菱儿步履慌乱的冲了过来,二人险险避开,菱儿一句话都没顾上说,抬脚进了房间,“阿袖!有人要害江淮!”
“?”江衢懵了,这么快就开始为接下来的计划做戏了?这二人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江衢也配合的进了屋,将托盘放回桌子上,“怎么回事?”
菱儿见他进来,忙转而对白和袖道:“昨夜我把鼻子都闻瞎了,只闻出其中三种草药,我原本想歇一会再继续的,没想到自己却睡过去了!”
白和袖挑眉,“这,和你睡过去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菱儿道:“阿袖,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毒药?相别离。”
白和袖才来这个世界不久,她自然不知道,但是江衢却瞬间变了面色。
“与‘相别离’有何关系?”他面色青白。
菱儿道:“你们大约不知,‘相别离’这种药,最怕的是泪,最爱的是水,此物若是遇了水,便可附在布料上,等人用时,便能无色无味将毒药吸进肺腑,之后死的无声无息。”
白和袖吓得脸色苍白,“你怎么知道那是‘相别离’?”
“我爹有过记载。”菱儿不想多说这个,便道:“泪与汗说白了就是一种体液,凶手下毒的时候大约是直接将药撒在了江淮里衣上,这种毒吸附力极强,可偏偏江淮捂得出了汗,稀里糊涂将这毒解了。若不是他有…”
“有…”
白和袖看她半天说不上来,不由急道:“过敏症!”
“对对!”菱儿道:“若不是他有过敏症,咱们怕是根本发现不了。”
说罢走到床边拍拍江淮的肩膀,“你小子可真是个有福之人啊!”
江淮朝她翻白眼,惹得菱儿又去捏他的脸,“病好了就不认大夫了!你爹怎么教你的!”
江淮当即对白和袖喊:“娘!”
“……”
菱儿悻悻收手,转头看白和袖:“这件事一定有蹊跷,衣服是白姨做的,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你!”说罢还若有所指的看了眼江衢,就差说:就是这男人的新欢,想除掉他儿子,所以才将这桩事栽赃给你的!
江衢装没看见,白和袖抬眸,“菱儿,你过来一下。”
菱儿挑眉,见江衢径直往床边走,两人丝毫没有眼神交流,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
白和袖走到门口,才发现菱儿根本没跟上,她只好扬声:“菱儿。”